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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憑這才緩緩回過味來,問燕白:「那個記者在挑撥離間?」

  「差不多,」燕白說,「想挖點料吧。」

  蕭憑頓時有點生氣。

  燕白連忙哄了他幾句,旁的沒多說。實際上蕭憑這個人怪神奇的,看著天真天然,但每次即使沒分辨出別人的壞心眼,也都能以各種各樣的騷操作不翻車,反而把壞心眼的對方氣得半死。

  背地裡雷浮潮常常喊他小白兔,燕白常常喊他福娃。

  福娃蕭憑一動不動地生了一小會氣,直到雷浮潮解手歸來。

  ?瞄瞄悶悶不樂的蕭憑,瞄瞄前仰後合的燕白,雷浮潮頭上也緩緩冒出了一個大問號。

  ·

  這一年起,就連殺青宴,蕭憑也絕不同意雷浮潮再喝酒了。

  柳翩挺贊同的,有一次酒後她開車去接雷浮潮,車裡沒備嘔吐袋,一路上不得不停了五六次,過後不禁問蕭憑:「他前幾年是什么喝酒力度啊?」問完一陣咂舌,以經紀人的身份也下了禁酒令。

  這點雷浮潮倒是無可無不可,他自己也不喜歡身體難受,早就在非應酬非必要的時刻不怎麼主動碰酒了,煙也在戒。

  總的而言,這兩年蕭憑管得嚴,他的胃已經越來越好了,可以少量地吃辣椒了。

  只不過胃病消停了,別的小毛病又蠢蠢欲動。將近春天尾巴的時節,雷浮潮在片場裡暈了一次,醒來聽到醫生說是過勞,勸他休息幾個月。

  蕭憑嚇得一整天下來連一次尾巴都不翹了,反覆沖他耳邊念叨:「幾個月就一部戲的時間,大不了我也不接戲了,陪你休息一段時間,好不好?」

  這話雷浮潮當然不肯同意,打發他好好拍戲去了。

  於是大半個夏天,雷浮潮都是一個人在家的。

  說起來,蕭憑也只不過是他這幾年認識的朋友而已,就算有了點喜歡的苗頭,終究並非與生俱來,在蕭憑出現以前,雷浮潮沒少過一個人的日子。

  然而當蕭憑出現過以後,一個人生活的日子似乎就開始變得很枯燥了。

  雷浮潮每天早睡早起,無事一身輕,過得相當養生,只是一個人散步,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泡茶,一個人看電影,不出三天,就無聊到乾脆出遠門去旅遊了。

  那年代長途話費還沒有取消,每天通電話,蕭憑很快就發現了他的行動,朗聲大笑說:「出去散散心也很好,玩得高興點。」

  雷浮潮擔心影響他拍戲的狀態,並不抱怨「你不在怎麼玩也不夠開心」,不過蕭憑大概還是漸漸從他的口吻里聽出來了,也或者是同樣越來越想他了,從每個午休與他通電話,逐步變成午休和睡前都通電話、又變成一有空就通電話。

  以至於蕭憑作為一個英語學渣,已經能音調準確而不錯一字地將《Speak softly love》的整段副歌唱下來了——這是雷浮潮的通訊彩鈴歌曲。

  某一次雷浮潮在晚飯後漫步海邊,還接到過一通柳翩打來的電話,電話中柳翩無語地聲稱:「蕭憑正在拍夜戲,他覺得這一段戲他一定發揮得不錯,雖然你看不到,可是他想提前讓你聽著他的台詞感受一下這段戲的魅力,托我給你打電話。」

  雷浮潮聽出柳翩的無奈了,一時間也是哭笑不得,只好笑著回應:「辛苦柳姐了,我在聽。」

  原本他也認為蕭憑這番舉動很搗蛋,然而隨後認真聽了聽,發覺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蕭憑正在拍一部文藝愛情片,劇本他看過,這一段應該並非什麼重點情節,只是男主角帶著女主角站在逼仄的城市間與霓虹的包圍里,對她說的幾句話而已。

  「昨晚我夢見你出現在海上,帶著一點點笑聲和鋪天蓋地的月光,還有一隻小船。」蕭憑的聲音開始響起了,這絕不是他日常說話的風格,而且聲音聽上去有些遙遠,故此雷浮潮清楚他這是在講台詞。他說:「我問你,你要到哪兒去呢?為什麼這隻船這么小?無論是哪裡,我都願意陪著你一起去啊。」

  女主角的演員隱約含醉笑了起來,追問他:「夢裡的我怎麼回答你?」

  蕭憑便說:「你回答我:『你是海。』」

  拍這個角色,蕭憑特地調整過發聲的方式與位置,現下的聲音朦朧縹緲,如霧如嘆,雷浮潮聽得眉頭一揚,不禁轉頭張望了一眼身側潮聲溫柔的夜海海面。

  蕭憑可是知道他人在海邊的。

  聽下來,這幕戲也委實不是什麼考驗演技的特殊戲碼。

  最要緊的是,大概因為後頭的對話不再與海有關了,柳翩的嗓音取代蕭憑,重新出現在了電話里。

  柳翩說:「他只讓我轉播到這裡,感覺如何?」

  這個問題雷浮潮回答不了。

  雷浮潮無話可說,只能轉身面對著大海,輕輕低笑。

  ·

  直到八月份,蕭憑才殺青回家。

  事前他沒有跟雷浮潮好好打招呼,故意把到家的時間謊報推晚了一天,所以在他躡手躡腳開門入室的時候,雷浮潮措手不及,還沒給他準備接風飯。

  禮物倒是準備了,於是盛夏炎炎,雷浮潮無情地抱起作為禮物的噴水槍往蕭憑臉上滋了一槍自來水。

  順勢他們倆大戰了三百回合,勝負未計,戰後蕭憑倒在沙發上歇了口氣,一骨碌爬起來收好了行李包,半濕不濕地用力擁抱了雷浮潮一把,一臉期待,問:「雷哥,想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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