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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強搶了個民女回家嗎?」他問蕭憑。

  蕭憑肯定聽懂了他的意思,接下來的時間裡,不再不停道謝了,也不再只吃菜不吃肉了,變得大方了一點,坦誠而飢餓地埋頭狂扒了好半天飯菜,吃到雷浮潮早已吃完、喝了好幾杯餐後酒,還在專注地討伐碗裡的每一顆飯粒。

  雷浮潮看了一會,起身接了通電話。

  電話是他的一個熟人錢春風打來的,似乎演出剛剛結束,錢春風作為觀眾去看了,沒等到他,特別可惜地來電詢問他:「雷哥,你怎麼不在啊?這場上座率很高,我看到有『人物』來了。」

  「我家裡出了點事。」聽他這麼一講,雷浮潮頓時知道自己錯過好機會了,木已成舟,倒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錢春風短促地「啊」了一聲,回:「我聽那誰說了,晚上你們在火車站撿人了?你認識?」

  「不認識,」雷浮潮低低嘆了口氣,「但他這麼大了,送到警察局去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管,再不管就快生病了。」

  講到這裡雷浮潮下意識回頭一看,蕭憑似乎聽清他在講什麼了,翹首猛望這邊,表情惶惶不安,飯都不吃了。

  他匆匆交代兩句,掛了電話,返身回到餐桌邊,尚未坐下,蕭憑就開口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還挺敏銳。

  但雷浮潮只搖了搖頭,回答:「沒什麼大事。民以食為天,繼續吃飯吧。」

  蕭憑半信半疑地凝視了他好半晌,半晌過後,沒從他臉色中找出任何答案來,才只好訕訕重複:「謝謝。」

  又是謝謝。

  ·

  儘管經歷了熱水澡和熱薑湯的洗禮,最後蕭憑還是重感冒了,因此雷浮潮勸他暫時安心住下來。

  最初的幾天,每天剛回家時,雷浮潮都習慣性地誤以為自己還在獨居,直到蕭憑聽到他開門的動靜,披著大衣或裹著被子嗒嗒地從沙發上或臥室里衝出來迎接他。

  今年冬天很冷很冷,這場感冒來勢洶洶,蕭憑臉色難看,頭重腳輕,走路歪歪斜斜,可是無論雷浮潮怎麼告訴他:「犯不著來迎我。」他還是一定要迎。

  漸漸地,雷浮潮把這理解成蕭憑宣洩感激之情的方式,就也不阻止了。畢竟即使是善意的情緒,長期得不到宣洩,人也會很不自在。

  第四天傍晚雷浮潮運氣不好,沒隨身帶傘,天氣預報失靈,導致他淋了一場小雨。好在排除搭乘公交車的時間不論,也只淋了十來分鐘。

  但這次蕭憑照例眼睛發亮地衝到門墊前迎接他時,表情一下子就陰沉了。

  雷浮潮倒是渾不在意,洗澡、喝熱水、預防性地吃感冒藥,一套流程走下來,就漫不經心地去做別的事情了。

  結果整個晚上蕭憑一直像一條小尾巴一樣黏在他身後,無論他幹什麼都要不放心地看看。他在沙發上翻書,蕭憑就蜷坐在他旁邊挨著他的肩膀觀察他的臉色;他在廚房煮速凍羊肉水餃,蕭憑就搬一張小凳子坐在他身後觀察他的動作;他在洗手間刷牙,蕭憑就擠過來並排和他一起刷牙。

  因為彼此並不熟悉,平日裡除了蕭憑堅持迎門一類的小舉動,兩人的交流與對話都比較客客氣氣,有時一整天過去,也只有睡前醒後的寥寥幾句「早安」、「晚安」,口吻正式,雷浮潮不知道蕭憑原來這麼擅長黏人。

  又仔細尋思了片刻,雷浮潮覺得多半是蕭憑這次感冒難受得太厲害,產生了短期陰影,生怕周圍人也得重感冒。

  以至於晚飯後他打了區區一個噴嚏,蕭憑緊張得兩眼圓睜。

  想來想去,雷浮潮悄悄給錢春風打了通電話。

  畢竟他仍有日常的事務要做,不可能每天待在家裡,最近不在家的時間,就拜託了錢春風幫忙過來照顧蕭憑。

  電話一通,閒聊了幾句,雷浮潮便問錢春風:「蕭憑病得特別嚴重嗎?我總覺得他有點病傻了。」

  錢春風笑了兩聲告訴他:「很嚴重,白天不用睡覺,可他也不愛下床,可能是發燒發得沒什麼力氣吧。」

  雷浮潮相當意外。

  蕭憑今晚明明滿地亂跑。

  掛斷電話,雷浮潮衝著蕭憑陷入了沉思。

  此際蕭憑依然沒躺回床上去,只管繞在他身邊黏啊黏的,不曉得為什麼,目光奇亮,可惜臉色有些潮紅,似乎的確在發燒。

  算了。

  雷浮潮決定順著他這一回,早點躺下休息,這樣蕭憑就也會躺下休息了。

  反正蕭憑是在關心他。

  ·

  三月中旬,蕭憑的第一部 電影上映了。

  片名叫《我屬於光》,第一次聽,雷浮潮就感覺這名字怪適合蕭憑的。

  季節很好,天氣很好,滿大街是桃花梨花,經風一吹,萬花辭脫樹枝,跌旋如浪流,粉粉白白,拍面溫柔不痛。中午蕭憑跑去電影院售票處買了兩張影票,傍晚約上雷浮潮,一起坐了前排。

  他從家裡出發,到電影院門口等了二十幾分鐘,雷浮潮才姍姍出現,沒有遲到,是他心情亢奮,來得太早了。

  天色藍黑,空氣沉靜,雷浮潮仿佛是和風一起來的,一走近,春風忽然就大了,吹得他頭髮飛揚,眼光飛揚,注意力也飛揚。

  他注意到雷浮潮的長褲褲腳上沾了好幾片花瓣,也許是不小心涉進了什麼花瓣堆里,也許是走在桃花樹底下遭遇了幾朵落花的狙擊,蕭憑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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