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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麼?」雷浮潮持著手機緊緊皺了皺眉頭,難以理解地反問。

  楊幽思不耐煩地給他重複了一遍:「你能幫我個忙嗎?」並且補充,「借我點錢,這是你欠我的。」

  雷浮潮立刻打消了心頭的所有唏噓。聽來楊幽思依舊和十一年前一模一樣,真是一點也沒變。

  雷浮潮耐著性子最後一次解釋:「我說過了,那次意外我事先不知情,和我沒有半點關係,你實打實做過的事情,現在我倒是一清二楚了。有人求我不要報復你,所以我言盡於此,也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挑釁我。」

  楊幽思噗嗤一聲樂了,回他:「你說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如果真的和你沒有半點關係,之後你為什麼那麼心虛、一邊澄清,一邊竟然還忍耐我找了你好幾次的茬?」

  雷浮潮:「……」這什麼絕世奇問?

  換在十一年前,雷浮潮大概會對天翻一個白眼,然後無可奈何地告訴他:「因為我曾經把你當朋友,只是你不相信我。」

  到了今天,即使沒有蕭憑的事,雷浮潮也只想直接掛斷電話了。

  有個道理他漸漸才明白:關照並不值得的人,還不如積攢精力更多地去對值得的人好。

  任何人都不可能真正安慰所有人,安慰的效果並不取決於他雷浮潮,原來取決於接受幫助的那個人。就像都曾經是一念之仁,蕭憑還給他的結果與楊幽思還給他的結果完完全全差得十萬八千里遠。

  儘管他一度當真想過至少要照顧好身邊的所有朋友,在小時候好奇地觀看英雄特攝片時、在少年時代每一次信任「兄弟」這個稱呼時、在後來沉迷於參演江湖電影詮釋擅長肝膽相照的角色時,他真心期待過自己能做到,乃至於哪怕後來逐漸摸爬滾打得熟諳了社會的種種規矩,也無意放棄,寧可知傻犯傻。

  到頭來他沒成功,他賺到了一個蕭憑,落了一身硬傷——雖然起碼賺到了一個蕭憑。

  想到蕭憑,雷浮潮終究沒掛電話。

  站在原地對著手機沉默了一小會,雷浮潮用牙齒從煙盒中叼了根煙點上,夾在手指間抽了一口,語氣平淡地回答:「因為我發現你廢了,我很可憐你。」

  不出他的意料,楊幽思呼吸一滯,猝不及防被他噎得忘記了說話。

  雷浮潮繼續道:「你說你要向我借點錢?楊幽思,我仍然隨時可以這樣拉任意一個陌生人一把,可你不行。你明白為什麼嗎?十一年了。五年前被你狠狠坑過的蕭憑現在過得很好,願意接納他的導演很喜歡他,我也很喜歡他,他會飛起來的。我過得也不錯,老闆很關照我,收入可觀,請假容易,身體變得不太如意,但我照舊在做真正有興趣的事,實話說,偶爾有點事倍功半導致的疲倦,可我很成功,會越來越成功,犯不著別人可憐。」

  楊幽思只嘶啞地反擊了他一個字:「你——」他又飛快地打斷了楊幽思:「區區五年的時間而已,再活五十年,我要實現所有夢想,拿到所有想拿的獎項,和愛人白頭偕老環遊地球;十一年了,你的落魄不怪時運不濟,只怪你是個廢物。你能暗地裡跟蹤我打探我的情況又怎麼樣?你能用一通電話逼哭蕭憑又怎麼樣?現如今我們稍一留心,這些就都不可能再發生了。而你為什麼不得不低下頭向我借錢?這十年你除了怨天尤人還做過什麼?我不是在拿你發泄情緒,只是在坦白我的想法。十多年了,其實有一件事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

  楊幽思沒問他那件事是什麼,呼吸急切音調陰冷地自行下了猜測:「你想說你當年確實提前得知了劇場的事情吧?」

  雷浮潮已經懶得反問他為什麼堅持要把這口鍋扣到自己身上了,原因不外乎是心態上對同伴的倖存極度不平衡、或是不找個連自身也相信的理由,就沒辦法合情合理地朝好朋友發泄痛苦。無論是哪一種,都沒什麼好問的。

  雷浮潮只心如止水地說:「不是。其實我從來不認為你的水平足夠做我的首席,只不過以前我們是朋友,親友樂團又不講究什麼比賽,只圖大家玩個開心。我說過,我不是在拿你發泄情緒,不相信你可以問問錢春風,十多年前,他就提過想找你爭爭首席的位置,他比你水平高。我勸住了他,但是發自內心覺得你自視過高,由於自視過高又不夠努力,這輩子並不會在小提琴方面取得什麼成績,頂多拿拿業餘成就。」

  「總結一下就是,」雷浮潮慢悠悠地說,「恕我直言,你的手無論傷沒傷著,你都成功不了,屬於不折不扣的廢物。」

  他撂完這句話,不需要看見楊幽思的表情,也清楚楊幽思鐵定開始崩潰了。楊幽思很自負才華,又常年只混在朋友之間的小圈子裡,鮮少被人正面打擊。

  雷浮潮從來都對如何用寥寥幾段話挫敗不同的人頗有心得,他跟楊幽思講的是事實,是基本不帶半個髒字但高高在上的結論,以楊幽思的性格與今時今日的遭遇根本承受不了,報復楊幽思很輕鬆。如果把話說得再絕一點,逼到楊幽思萬念俱灰放棄人生的辦法,雷浮潮也不是沒有。

  就是因為用語言和某些發生過的事實來傷人太輕鬆了,通常雷浮潮極力不這樣做,哪怕是面對朱益,他也幾乎絕不去提朱益昔日深惡痛絕過的金主話題,不算恩不談情。毫不誇張地說,假如樂意無底線地使用話術和手段,雷浮潮隨隨便便就一早能在不少圈子裡混成人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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