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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聽得懂褚白的意思,褚白也聽得懂他的意思。

  這下子褚白只好說:「我爭取一遍過。」

  李遞「噗嗤」一聲聽樂了,招手示意眾人回來拍戲。

  趕在太陽正式下山之前的幾分鐘,B組終於拍完了這場戲,一遍過。雷浮潮坐在旁邊跟李遞學了不少掌鏡的知識,過上一會從鏡頭裡看了看蕭憑,忽然心裡急跳了兩下。

  他漸漸開始知道為什麼在從前,大部分導演都特別喜歡蕭憑了。

  與態度的謙傲、努力的程度也沒有絕對的關聯,從這個小框框裡看出去,雖然眾人都演得不賴,但只有蕭憑在CUT以後也一樣踩著角色該有的走位、按照角色該有的神情退場,沒有任何一條戲例外,哪怕是CUT後急需工作人員遞上毯子的落水戲,哪怕是半途NG的戲。

  這本身就夠搶眼的了。

  並且等於說,任何一秒鐘,只要導演的眼睛在從鏡頭裡往外看,他就一定是他所扮演的角色本身,不會令人有一丁點出戲感,就仿佛現實里能被認識到的蕭憑根本就和鏡頭中出現的每一幀「蕭憑」都毫無關係似的。

  這個規律應該已經是蕭憑不必特地去維持的習慣了。

  雷浮潮多眨了一下眼睛,心下不禁有點既旁觀讚嘆又與有榮焉的情緒。

  他沒說出來,只是把眼睛從機子上挪開,衝著蕭憑微微笑了笑。

  隔著挺遠的距離,站在所有人中間,蕭憑卻似乎很有把握他正是朝他笑的,亦或者並沒有多大的把握,可還是精準地回了他一個特別燦爛的笑容。

  隨後在晚餐時分,雷浮潮意外地撞上了杜容情。

  說實話,關於這個人,他只對名字還算不陌生。

  官方點說,杜容情是S市的一個著名企業家,杜氏集團目前的領導人,手底下有金山銀山,跺一跺腳S市震八震;私人點說,雷浮潮知道他今年三十歲了,是蕭憑——杜容意的親哥哥,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劇組裡了。

  第一反應,雷浮潮想到了之前聲稱今年要回國,把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完就要匆匆趕過來看望丟了十一年的小兒子的杜家父母,他尋思著,也可能國外的事情一時半會辦不完,二老的心情很焦躁很急迫, 所以派大兒子先來看看。

  但杜容情一開口,他就明白杜容情根本沒收到這份信兒了。

  杜容情聲音沉著態度平靜地和他握了握手,說:「你好,我是杜容情,來談一談關於譚蜜刀的角色插曲的事情。」

  雷浮潮:「……」

  破案了,雷浮潮沒料到,譚蜜刀藏在房間裡頭的還是個霸總。

  儘管霸總為愛干經紀人的差事什麼的實在很能激發大家的八卦欲,不過公事公談,雷浮潮沒有什麼別的興致。

  惟一讓他有一點不自在的,就是杜容情未來保不齊要和他打幾十年半近不遠的交道這件事了,這讓他下意識挺直了後背,思索了一下該怎麼表現才能儘量不被扣印象分。

  於是旋即,雷浮潮就開始生氣了。

  ?他為什麼要思考這個?

  懷著這份怒火,雷浮潮決定報復蕭憑。

  踩在兩人將事情談妥,杜容情打算轉身離開的同一時間,雷浮潮叫了他一聲:「杜總。」

  杜容情似乎是個為人極其疏冷嚴肅的人,聞聲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只是略停了停步子,簡潔地反問他:「嗯?」

  「你是不是有一個離家出走很多年了的弟弟?」雷浮潮說。

  ·

  做完壞事以後,雷浮潮的心情變得好了起來,非常好。

  夜裡他躲開程竹,踩在晴夜的微微晚風中美滋滋地去吃了一頓迴轉壽司,慢悠悠地走回房間裡時,就看到蕭憑已經來了,正坐在他的床上,用他的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個大棉團,眼神極其委屈,不知道挨了多少訓。

  這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任蕭憑怎麼會把控時機琢磨輕重,這不還是乖乖地自己送上來讓他逮現行了?

  逮著了。

  雷浮潮不搭理他,自己脫掉外套躺到床上,閉了一下眼睛,蕭憑就把身上的被子鬆開,抖蓋到他身上來了。

  緊接著蕭憑開始小聲賣乖了。

  「雷哥,」雷浮潮聽到他說,「你這兩天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的確是有一點,大概是工程圖看多了。

  雷浮潮沒作聲,睜開眼睛側了側頭,便瞄見蕭憑手上捏著瓶眼藥水。

  他都不知道這些天兩人路都不往一處走,蕭憑是打哪兒觀察到他眼睛不舒服的,李遞可沒這麼心細。

  心裡萬般情緒驟然一翻,猶豫了半天,雷浮潮還是伸手接過了蕭憑遞過來的眼藥水,還沒開始滴,就聽見蕭憑弱聲弱氣地又講:「我就說呢,柳姐之前告訴我她和你敘舊寒暄的時候看到你掉眼淚了,我覺得不可能,果然是眼睛不舒服吧?」

  雷浮潮:「……」

  蕭憑滿眼關切,關切深處還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誇我誇我!誇我聰明!」

  雷浮潮略一沉默,冷靜自持地放下眼藥水瓶,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忍著眼睛的干癢拎起蕭憑,一口氣迅速把他丟出了門外。

  「砰!」門關上了。

  ?

  蕭憑一臉茫然地面對著門板站在門口,頭上緩緩升起了一個大問號。

  為什麼?

  是因為他說破了掉眼淚的事情,儘管那只是因為眼睛不舒服才掉了幾滴,雷浮潮也面子受損,不高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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