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不太妙,雷浮潮意識到這次作大死了。

  他努力從車上的紙抽里抽出幾張紙來擦了擦嘴巴,還沒擦完又吐了一口,這下借著紙巾就能看到明明白白的血水了。不多,但挺紅。

  他朝風裡拋了紙巾,一抬頭,看到蕭憑已經回來了,正站在他面前,臉色很陰沉,完全找不到十分鐘前笑眉笑眼的痕跡。

  蕭憑又生氣了,但沒開口。

  兩人車上車下地僵持了幾秒鐘,蕭憑才把牛奶遞給他,轉身上車。雷浮潮根本喝不下去牛奶,拿來漱了個口,拍車門時蕭憑用力很重,震得他眉峰一跳,手裡拎著的剩餘的熱牛奶從袋口灑出來了一點,膝蓋熱生生的,很快又涼了。

  留意到他連牛奶袋子都沒拿穩,蕭憑沉默不語地伸手替他關上了副座旁的車門,調低座椅高度,打開導航搜索最近的醫院。--**--更新快,無防盜上.-*---

  「就別講究了,」蕭憑淡淡說,「萬一是胃出血挺要命的。」

  雷浮潮心裡也窩火,煩透了這個總掉鏈子的身體。

  車開得很快,一路燈光霓虹,他把手擋上眼睛緩了一陣子,有氣沒力地問:「來不及回香境?」

  蕭憑納悶地反問:「回香境幹什麼?」

  「十一點半了吧?」雷浮潮說,「開到香境……最快也要兩個半小時。你還要安頓我。」

  前面是紅燈,蕭憑猛踩了一腳剎車,側頭盯住他:「你是什麼意思?想去香境的醫院?怕耽誤我工作?」

  「嗯。」

  「不行。」

  蕭憑態度很硬,雷浮潮不再吭聲了。紅燈轉綠後蕭憑繼續往前開,走的是去公立二院的路。

  過上好一會兒,雷浮潮姍姍閉著眼又說:「要不然就像那時候一樣,你把我自己扔在醫院裡就行,你選一個。」

  蕭憑倒抽了一口冷氣,怒氣一散,飛快地瞄了他一眼,想要辯白,因為根本記不清所謂電話的事又沒有底氣,只能說:「不行。」

  「聽話,這回是正經事。」局面竟然變成雷浮潮勸他了。

  蕭憑氣得連笑了兩聲,啞口片刻,只得說:「好,行,我把你送到二院去,自己回香境,可以了嗎?」看準雷浮潮眉頭略展,又補充,「也如你所願,等到從香境回來我就拎著箱子走人,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了,權當我們倆沒認識過。」

  雷浮潮表情一僵,緩緩睜開眼來看著他。

  明明暗暗裡蕭憑瞥到他臉色白得嚇人,心裡有點後悔,嘴上依舊說:「你覺得怎麼樣?」

  九十秒紅燈,前方有車,闖不了紅燈,蕭憑把車停了下來。十五秒過去,雷浮潮語氣平靜地回答:「我覺得很好。」

  「這可是你說的。」蕭憑從牙縫裡擠。

  「是我說的,」雷浮潮重複了一遍,「我覺得對你對我都好,人生總要向前看。」

  蕭憑無話可說了。

  「行。」他只說。

  紅燈還有六十五秒,車內一片沉默,又直視前方等候了五秒鐘,蕭憑到底沒按捺住,大幅度地側過頭直瞪雷浮潮,發現雷浮潮早已直勾勾地望住他了。

  「你他媽想死?」蕭憑忍不住爆了個粗,「誰教你這麼辦事的?我二十六歲了,想跟你過一輩子,過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這幾十年間機會多的是,就算是柏林頒獎典禮,你難道會拋下我不管?」

  雷浮潮默默看了看他,忽然驢唇不對馬嘴地說:「六年前你剛出事那時,他們告訴我已經無力回天了,公關不了,其實我特別難過,自己找地方偷偷發泄了一場,想勸你回家,你家裡有本事把事情直接解決,但你不肯,寧願一直背著罵名也不肯。」

  蕭憑愣了一下,沒插話。

  雷浮潮接著說:「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說你認為家人反對你混娛樂圈,所以你大著膽子跑出家門吃苦。後來前前後後,你一副一蹶不振了的樣子,離開你的朋友就也不少,只有我覺得你不肯回家,就是因為你還不死心……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只有我了解你最想要什麼。」

  蕭憑頗沉默了一會,心底的火氣一點點散全了,取而代之,悄悄崛冒出了一枝又甜又苦的小花芽來。

  「那你了解錯了一點點,」他慢慢地糾正,「我喜歡的東西很多,想贏得的東西很多,但最想要的只有你一個,沒有其他,沒有並列。」

  雷浮潮便徹底不作聲了。

  紅燈還有二十一秒,等了一等,蕭憑傾身過去,佯惡實輕地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狠狠吻了他十九秒鐘,直起腰來舔掉牙齒上沾到的血腥味發動車子。

  說得沒錯,他不回家是因為還不肯死心,哪怕是最初他承受不了打擊、並沒有信心繼續往下走的時候。他就是不死心。

  但他沒想到,一直以來事情在雷浮潮的視角上都是:明知道他有辦法解決風波,可清楚他不願意選擇那個辦法,就情願延誤延誤自己的前程,扛一扛壓力,不聲不響地縱容他遂意選擇,直到自己撐不下去為止。

  最初那一年是最難熬的一年,如果雷浮潮沒有這麼做,以那時候的心性,蕭憑估計自己至多獨撐個小半年,早就已經放棄了。

  「我不會走的。」蕭憑握著方向盤輕聲改口。

  車裡又安靜了一會,雷浮潮低低回應:「不許再咬我了。」

  蕭憑噎了一下,失聲大笑。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