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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關於向文星的疑問,真實的情況是榮雨眠“借屍還魂”才導致前後不一。不過話說回來,就結論而言,向文星卻是殊途同歸。歸根結底,事實的確如此——

  “於是,我不得不認為,睿智如榮公子,當日必然是故意在我面前暴露晟王殿下野心。”

  榮雨眠不動聲色聽向文星道出對他來說事關重大的秘密。

  向文星很快接著說下去:“榮公子請放心,如今我便是一閒雲野鶴,事實真相於我已無關痛癢。只是當日,我心中有所疑惑,出於好奇,在被遣散後,便往榮公子的故鄉黎陽遊歷而去。”

  聽到此處,榮雨眠不由心中一動。當日他曾提醒趙拓明不要疏忽,為堤防太子蟄伏,須密切關注向文星的動向。由此,若向文星去了榮雨眠的故鄉,那麼,想必趙拓明已經知曉向文星調查榮雨眠的全部行動以及結果。而向文星心中已有懷疑,要查出榮雨眠的身世疑點,自然易如反掌。

  果然,只聽向文星繼續說道:“稍作打聽便可知道,榮公子十三歲那年跟了四海雜耍團開始奔走賣藝的生活,而在此之前,曾在故鄉一座收留了不少孤兒的寺廟當小沙彌。那所寺廟在五年前由於天火不幸付之一炬,寺中僧人幾乎無一倖存。有幾個僧人僥倖從峭壁逃脫火情,卻因為跌落湍流溺亡。據說當時只有榮公子一人生還,作為家園的寺廟被毀,迫於生計,榮公子才進了四海雜耍團謀生。聽了榮公子這番身世,我不由覺得巧合——榮公子十三歲前如何過活如今已無任何人證,反而言之,即便榮公子不曾是被寺廟收留的孤兒,也已然無人能夠證明。”

  這還是榮雨眠第一次聽說“自己”的身世,不過,他不得不認同向文星的說辭。想必當日的“榮雨眠”正是借著寺廟那場天火,製造了一段偽經歷,掩蓋十三歲前的一切以及自己的真實身份。

  “然而不巧的是,”向文星沉聲續道,“在我深入調查後,發現當時有個爬下峭壁的僧人死裡逃生,因為失憶他未再回到寺廟,而是就近安家落戶。隨著時間過去,他漸漸恢復了記憶,當我找到他時,他能準確說出寺廟有幾個小沙彌,分別什麼年齡,是何模樣。”言至此,向文星已不必贅述之後的調查結果。

  無論向文星是敵是友,榮雨眠都不怎麼在意被對方知曉自己的身世秘密。因為眼下,他只顧得上在意另一件事——向文星查到了什麼,趙拓明便同樣知曉了什麼。

  說了不必榮雨眠開口的向文星果然不等前者有任何反應,話鋒一轉,他又道,“此事是我疏忽,當日被太子遣散,我有所倦怠,行事上忘了謹慎。事實上,我該想到,縱然我不再是太子謀士,以防萬一,晟王殿下自然對我有所防備。”說著,他低嘆了一聲,“實際,我卻在見了那個僧人後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被人跟蹤。我曾僥倖希望這是自己錯覺,收手後便回了皇城。然而日前,我收到消息,晟王殿下將前往黎陽……榮公子身世我不敢妄加猜測,”向文星意味深長地望了榮雨眠一眼,“但作為御影衛指揮使的晟王殿下奉皇上之命,前往黎陽,想必此事非同小可。故此,冒著榮公子可能已經被人監視的風險,我特此請來榮公子,無論如何,對於任何變數,我希望榮公子能有所準備。”

  先不論向文星這番話是否為了離間趙榮二人,無論他是否還在為太子籌謀,僅僅趙拓明此行的目的地是黎陽一事,就足夠榮雨眠覺察真相。

  向文星不可能就此事說謊,畢竟,榮雨眠只需回府多打聽一句便能知曉實情,所以,趙拓明眼下必然是去往黎陽,一如趙拓明必然對榮雨眠的身份有了相當確切的懷疑。

  ……這是趙拓明疏遠他的真正原因嗎?

  因為對他的懷疑,對他身份的懷疑,對他動機的懷疑,對他……情意的懷疑,於是,就此對他的一切嗤之以鼻。

  這應當也是趙拓明尚未當面揭穿他的原因。在黎陽之行找到確鑿證據能定他的罪之前,趙拓明自然不能讓他察覺到自己的處境,設法逃離。

  榮雨眠不自覺握緊了桌面下自己的雙手,指尖深深刺入他的手心,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事實上,他知道這並不是趙拓明的錯。是他自己先有所圖謀,趙拓明才是被欺騙的一方,如今趙拓明對他再是無情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可是,道理再多也多不過他心頭的怨憤。他可以寬容待做錯事的任何人,卻唯獨對趙拓明不是這樣。縱然對方什麼都沒做錯,他的怨、他的憤、他的所有情緒,就是會為對方洶湧而起,情難自已。

  “事態至此,實非我所願。”向文星的聲音打斷榮雨眠的晃神,前者緩聲接著說道,“因此在我心中,但覺愧對榮公子。今日特地與榮公子相見,除了想要告知這些情況,也是想請榮公子給我一個彌補過失的機會。”

  榮雨眠不會在對方面前承認任何事實,但眼見對方說得認真,單單針對對方的歉意他以同等的真心答道:“向公子所言所行出於本心,並無惡意,何來過失之說。”

  向文星搖頭平靜道:“所謂過失,歸根結底便是所出逾所思。我未曾想過令榮公子陷於危牆之下,實際卻誤惹是非。於我,若無所為,難以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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