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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丁瞠目結舌:“……”這誰家姑娘,好生霸氣,若叫她知道她挑釁的人是誰,那可就精彩了。

  轉頭再瞧聖上氣得發青還拼命強忍的表情,好吧,杜丁已經做好殃及池魚的準備了。

  胸脯起伏,宗越反向轉身,沒走幾步,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他堂堂九五之尊,怕她不成?

  “進去。”惡狠狠拋下兩字,宗越疾步朝小茶館行去。

  茶館熱鬧,高台上說書先生抑揚頓挫地正說著前朝往事。

  杜丁護著皇帝終於艱難地找著了空位。

  甫一坐下,宗越便佯裝不經意在場內掃來掃去。

  另一邊,福寶沈學成開心不已地分食糕點,一口一個謝謝“姐姐”,讓沈慕春很是受用。

  豆苗兒坐到那桌照顧兩個孩子,獨留陸宴初孤零零一人一桌,果然,他的地位比福寶低多了。搖搖頭,心下又酸又甜,陸宴初目光略微朝東南向望去,霎時一怔。

  此時,太監杜丁也發現了他,彎腰含笑對年輕公子說著什麼。

  蹙眉,陸宴初暗嘆一聲出門沒看黃曆,起身上前,他抱歉地附耳與豆苗兒悄聲道:“朝中同僚來了茶館,我怕是下午不能與你們一同回府,好好照顧福寶,注意安全。”

  耳畔熱乎乎的癢,豆苗兒不自然的想躲,赧然點頭,她仰眸看向他,猶豫著叮囑:“那你也注意安全。”

  “好。”心中一熱,陸宴初彎眸,不舍地轉身朝東南方走去。

  “公子今日怎如此雅興?”走到他們這桌,陸宴初拱手,望著伺候在一旁的杜丁,一記眼神,不乏凌厲,“可都打點好了?”

  “回先生,都打點妥當了。”杜丁恭敬答。

  “先生請坐。”怒意未褪,宗越盯著那邊的沈慕春,面色沉沉,“先生好像與那桌的人相識,那紅衣姑娘叫什麼?”

  與太監杜丁交換了個眼神,知聖上並無惡意,陸宴初斟酌著道:“沈將軍愛女沈慕春,不知公子……”

  “隨便問問罷了!”執起茶杯,宗越抿了口茶,嫌淡,不耐擱下,擰著眉心咕噥了句什麼,想起來地望向他,惱道,“先生,上次納塔公主的事情,沈將軍前些日子帶傷入宮,說公主與他女兒一般年紀,他又常年不在京城,實在不願耽誤公主。”輕哼一聲,抱怨,“這沈將軍和他女兒一樣難纏。”

  陸宴初挑眉:“那只能再擇人選。”

  “嗯,上次先生推薦沈將軍,這次倒巧了,朕……我問他,他很是附和寧公公的話,說先生著實合適,我一想,先生未曾娶妻,可不正合適嗎?”

  面色乍變,陸宴初眉心亂跳,暗道果然背後陰人的事做不得,報應這麼快就找上了門。

  而且——

  思緒輾轉,陸宴初知聖上雖年輕,卻是個有主意的人,這事,只怕也與沈臨邑並無多大幹系。

  第51章

  陸宴初沉思不語,氣氛凝滯。

  年輕的皇帝宗越似有若無朝遠處瞟去,略驚訝道:“原來那果真是先生兒子?是聽傳言道先生已有了個半大的孩子,竟然不假?我還當那些人嚼舌根的本領漸大,連一向潔身自好不耽於女色的先生都敢編排。”說著,眼睛眯起,視線憤懣地轉移到那抹紅色身影,語氣不由冷了兩分,“納塔公主許配給先生,先生是委屈了些。可先生知我一向討厭囂張跋扈的女子,留下只會鬧得遍地雞犬不寧,家事都不能讓人舒心,又何以處理大事?”

  太監杜丁攏袖輕咳,有心給聖上提個醒兒,雖陸先生不算外人,但把自己不想要的往他那兒推,不令人寒心嗎?

  覷太監一眼,宗越蹙眉,面色有所緩和,及時安撫道:“我知先生也不喜這般女子,不然我那位皇姐……”適時止言,“待明年大選,我一定率先替先生挑出幾位柔順美貌的女子送入府中。至於這納塔公主,到底涉及番邦情誼,太過敷衍面子上過不去是不是?所以只能委屈先生成全大義。”

  陸宴初掀起眼皮,眸中深邃一閃即逝,他頂著壓力拱手婉拒道:“怕是要辜負公子美意。”

  面上驟冷,宗越不說話,陰著臉將面前茶盞推遠了些。

  這便是生氣了。

  太監杜丁埋首不語,偷偷給首輔使了個眼色。

  不過一個番邦公主,往宅院一扔,能招惹出什麼風波?倒是現在的聖上主見一日比一日多,他既開了口,又在沈將軍那兒受了氣,這事兒怕已沒多少轉圜餘地。

  將他們所有神色盡收眼底,宗越見陸宴初仍舊不肯妥協,面上更沉:“先生考慮考慮。”

  陸宴初不再火上澆油,為聖上續了杯熱茶,他語氣平靜的岔開話題:“公子可知昆戲?原起源於江蘇蘇州崑山一帶,後隨運河向外蔓延,但凡戲班搭船經過之地,就能受成千上萬的百姓追捧。”

  宗越餘氣未消,不吭聲。

  一旁杜丁忙應和道:“是啊是啊,咱也聽說過,卻沒機會親眼瞧一瞧這崑劇到底是不是有那麼大的魅力。”

  “元宵將至,前陣子聽曹老信中提了幾句,年前年後劉家班在蘇杭一帶連續演了六七場,如今順著運河往上,已經快演到京城,那戲就叫《月圓花好》,對上佳節,恰是應景。”

  杜丁聽出首輔話中深意,試探著助他一臂之力:“是啊,公子您看元宵夜不如將那劉家班請來演一場?好讓滿朝……”及時打住,對聖上笑嘻嘻道,“讓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演就演吧!你們安排就是。”沒什麼興致地頷首,宗越不耐煩地望向走到他身邊的店小二,“什麼事?”

  “這位客官。”店小二把一碟炒鱔面擱在他身前,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笑著指給脾氣不大好的客官看,“那邊的姑娘托我給您送來的炒鱔面。”

  宗越眯眸,匪夷所思地望去,隔著幾桌,驀地撞上她含笑的面龐,那笑容煞是真誠燦爛,隱隱又有些隱忍造作。

  他一身雞皮疙瘩頓時都冒了出來。

  杜丁瞅見沈家小姐示好的模樣,彎腰忍不住笑,悄悄與聖上道:“怕是由首輔聯想到了您身份,向您討饒呢!”

  輕嗤一聲,宗越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淡淡睨她一眼,慢條斯理動筷,嘗了口炒鱔面,雖有點咸,但許是不花錢得來的,倒比宮中一些珍饈食之有味。

  瞧他那高高在上又得意的樣兒,沈慕春心底憋屈,卻不得不諂媚奉承。

  她這脾氣,能服軟到這種程度,真是自己都佩服自己,但願這皇帝別那么小氣,她把炒鱔面獻給他,但求此後大路朝天一人一邊。

  察出她心神不寧,豆苗兒望向陸宴初那邊,隱隱發覺他對對面坐著的年輕公子確實不同。

  新帝繼位時,年僅十三……

  她像是領悟到了什麼,立即收回目光,再不多看一眼。

  中途沈慕春忍不住要走,瞧出門道的豆苗兒搖頭,慕春這脾氣,怕是剛剛招惹了貴人,此時他不走,他們率先離開茶館,若貴人心思狹隘,興許會記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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