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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孩子養在你膝下一定比我好,但總要有個適應的過程是不是?福寶還小,日後你若娶妻成家,我可以慢慢……”喉嚨灼疼,語帶哽咽,她忍住心痛,“只要你們對他好,我可以慢慢退出他視線,再不打擾。”

  “你說的都是真心話?”步履不太穩的徐徐朝她逼近,陸宴初俯首盯著她,苦笑著閉眸道,“我倒忘了,你們這次上京是來過年,將軍府過年?你自己就罷了,你帶著我的孩子住在將軍府合適嗎?”

  “對不起,我已經搬出去,以後我會在京城買個小宅院,離首輔府邸近些,你覺得怎麼樣?”豆苗兒殷切心急地望著他,希望他能同意。

  “我覺得?”睜開深邃的眸,陸宴初拂袖冷聲道,“我覺得不怎麼樣。”明明滿腔愧疚心疼,卻被她這番話惹出一身燥怒,陸宴初控制不住的抬高音量,“你想陪福寶不是不可以,但休想離開府邸半步,我陸宴初的兒子,被你整日帶進帶出成何體統?你……”

  “哇”一聲,他們的談話陡然被門外突如其來的震天哭喊打斷。

  豆苗兒猛地一怔,慌忙推開朝她俯壓下來的陸宴初,拆栓從內打開書房大門。

  福寶一身單薄地站在門口,淚珠大顆大顆下墜,他單手抹著眼角,雙肩抖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哎呀。”遠處李大嬸兒順著長廊飛快奔來,蹲著摟住孩子,恐懼仰頭道,“首輔恕罪,是這孩子故意騙老奴說餓了,老奴去廚房拿吃的,誰知道他……”

  豆苗兒搶過孩子抱在懷裡,匆匆去拿放在書房矮榻上的毛毯裹住他。

  “走。”滿臉怒意,陸宴初儘量壓制憤懣,厲目盯著跪在地上的婦人,“還不快走?”

  “是。”李大嬸兒全身發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七魂去了六魂地起身急急退下。

  “娘。”在她懷裡哭得一抽一抽的,福寶緊緊摟住她脖頸,雙手雙腳都纏在她身上,“您和、和爹是不是在、在吵架?”

  “沒呢!”豆苗兒笑著拍他脊背,“我們只是在探討事情,意見沒有得到統一。”

  “可、可福寶聽到……”

  “真的沒有吵架。”

  陸宴初懊惱地走到他們身邊,看她抱著孩子來來回回地走來來回回地哄,他也感到歇斯底里的鬱悶,為什麼平日一向沉穩的情緒撞見她就全盤崩塌?為什麼她就那麼能招惹他生氣?

  試著走近,陸宴初心疼地望著福寶,暗暗下定決心地道歉:“對不起,是爹不對,爹天生嗓門大,不小心嚇到你,以後絕對不再這樣。”

  “嚇、嚇到的是、是娘!”在豆苗兒耐心哄勸下,福寶慢慢止了眼淚,可身子仍然在打顫,他小嘴癟著,看向他的目光浸著指責和怨氣。

  陸宴初“嗯”了聲,難為情地輕咳一聲:“那我對你娘表示道歉,希望她能原諒我,保證下不為例。”

  “娘,爹、爹道歉,您原諒他、他嗎?”化身傳話筒,福寶認真盯著豆苗兒,緊張的小神情出賣了他想法,他是希望她原諒的。

  豆苗兒扯唇:“原諒。”

  破涕為笑,福寶立即高興地從她肩膀探出腦袋,雙眸眯起,連抽泣都好了許多:“爹,娘原諒您了,以、以後您要說話算話,騙人的是小狗哦!”

  “好!”看了眼娘兒兩,陸宴初頷首。

  父子重修於好,豆苗兒抱著滿意的福寶去寢房歇息。

  關於陸宴初那些保證,騙騙福寶就夠了,他天生嗓門大?從前可真沒這毛病!

  今夜的福寶格外敏感,不敢再離開他一步,豆苗兒脫下外衣,抱著他躺在床榻,屋裡暖爐熏著,不覺寒冷。輕輕拍打著胳膊哄福寶入睡,豆苗兒痴痴望著他稚嫩的臉,怎麼都看不夠……

  涼月漸漸沉落,陸宴初站在簾外,直至內室再無動靜,他又守了半個時辰,旋身離去。

  回到書房,他僵坐在書桌前,眼也不眨地盯著那個竹雕筆筒。

  往事一幕幕重演,泖河河畔,他們臨別前,他望著她轉身沒入蔥綠時從未想過,這一轉身就是六年之久!

  早知道,她這人沒心沒肺,對誰都一樣,他並不算特殊。往常一聲聲陸家哥哥叫得比誰都甜,可她心底,卻並沒把他那麼當做一回事,她縱有千千萬萬種理由,歸咎起原因,是不夠愛他,從而不夠信任他。

  能怨她麼?不,只怪他自己聽不得甜言蜜語,口口聲聲拒絕,卻把持不住,那麼快就淪陷在她看似熱情的笑靨里。

  福寶……

  默念著這兩個字,陸宴初望向黑漆漆的窗外,苦笑,幸好在對兒子這方面,她沒像對他這般。

  眼眶紅腫的呆坐到寅時,陸宴初喚護衛叫來管家李韜。

  等李韜行禮後站在一側,陸宴初冷著臉讓他對今日候在尚書府外的車夫護衛等處以懲戒,處罰不必太過,但必須讓他們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平日這些人做事手腳利落心思縝密,終歸到底,還是壓根沒把福寶放在眼底。

  陸宴初摁了摁太陽穴,自責道:“這事也怪我沒提前講明。”神情倏地嚴肅,他斜眼看向規規矩矩立著的李韜,深有感觸的厲色道,“既然這樣,我此時便跟你一字一句說清楚,如今整個首輔府邸,福寶最重要,比我重要百倍,而那個女人……”陸宴初頓了頓,薄唇抿成一條線,再度斜眼看去,“和福寶一樣重要,懂我意思了?”

  “是,小人明白。”縱然內心驚濤駭浪,李韜明面上仍尚算風平浪靜,福寶若真是首輔膝下頭一個親生兒子,地位自然不言而喻,不過倒是小瞧了那女人。慶幸不已的在心內鬆了口氣,李韜想起白日,特別慶幸自己沒出言得罪她,這對母子,看來的確不簡單。

  “還有,翰承院死板狹小了些,明日他們醒了,你帶他們去挑個喜歡的院子,他們想怎麼布置就怎麼布置,懂了?”

  “懂懂懂。”

  “最後。”陸宴初蹙眉,面色沉了沉,盯著李韜叮囑,“我早朝未歸前,他們要是想離府,你知道怎麼做?”

  “知道,當然知道!”李韜連忙拍著胸脯點頭。

  一時想不到更多,陸宴初思索了會:“暫時就這些,你下去吧!”

  “是。”拱手告退,管家李韜沒走出幾步,猶豫地轉身,難以啟齒道,“大人,您看要不要讓廚房現在多煮幾個帶殼雞蛋?”

  挑眉愣了一下,陸宴初斟酌著回:“嗯,改成蜂蜜糖水雞蛋,他們都太瘦弱,需要補補身子。”

  “不是……”目光膽戰心驚地落在他帶有巴掌印的臉頰,以及通紅眼眶,李韜尷尬地壓低嗓音,“蜂蜜糖水雞蛋廚房稍後可以準備,小人是想說,您看您不久就要上朝,這臉和這眼睛走出去是不是有點兒那個……”

  第45章

  卯時初,豆苗兒睜開眼睛,借晨曦微光,她目光緩緩游移,打量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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