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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喧鬧逐漸褪去,月上樹梢,一片寂靜,大抵再過三四個時辰,天就亮了!

  有乖巧的大黃取暖,豆苗兒放鬆許多,白日發生了太多曲折,她精神疲憊地靠在牆側,困怠漸漸襲來……

  與此同時,李大嬸抱著被褥出府,她沿著府邸周遭左拐右繞,終於找著了地方。

  將燈籠擱下,她瞧向角落裡的動靜,這一眼撇過去,不得了!

  那女人竟然抱著大黃在睡呢!

  陸首輔還不是首輔時,這狗就在,每年都要生一窩小狗,和那隻黑溜溜的貓一起,養得算不上金貴,但隔上半月一月,陸首輔都會抽空瞧一眼它們,做下人的都有眼睛,知道這貓狗的地位擺在那兒呢,不消吩咐,都伺候的很好。

  慢慢的,小狗崽產多了,陸首輔也不扔,逐漸被他同僚的家眷抱去養,一來二去,居然還有人打聽首輔家的狗啥時候生,都想來抱一隻走。今年大黃就生了兩隻,剛斷了奶,做母親的狗比平常兇惡,最近大家都不敢招惹它!可這女人……

  李大嬸越想越不對頭,堂堂首輔府邸,怎容外人在此地撒野?還勞煩了陸大人特地吩咐給送被褥,方才李平安那一通話驀地在耳畔迴響,李大嬸咋舌地上前將被子蓋在她身上,趁微弱亮光飛快打量女人正臉。長得是不錯,不似那些不正經的,但首輔並未成親,私下要真跟這女人有了兒子……

  想起陸首輔叮囑,李大嬸沒再逗留,撿起遠處燈籠躡手躡腳離去。

  深冬天亮得遲,寅時末,陸宴初睜開了不曾入眠的眼眸。

  望著福寶睡得微微張開的粉嫩小嘴,他摁了摁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聖上今日經筵,輪到翰林學士王大人進官入侍,早朝自然已免。但昨兒為了福寶,他暫時放下堆積的公務,尤其運河上的案子,若不能在年前解決,怕是不得安生。大理寺卿葉莒南昨天下午差人請他同去榮國侯侯府走一趟查案,被他推到今日,再推不得了!

  將福寶交給旁人他如何放心?交給府外那個女人……

  他卻有些不甘心,他讓她愛來不來,她就真的不肯進他府邸大門?一想到她瞞了他整整六年,這個孩子的存在若非陰差陽錯識破,可能他一輩子都會被她故意蒙在鼓裡。實在氣不過,陸宴初拿起福寶的小襖棉褲,十分生疏地趁他熟睡慢慢給他穿上。他們母子情深意切,獨獨留他仿佛一個局外人,這份缺失的父子情再不儘快彌補修繕,陸宴初覺得自己一定會氣瘋!

  罷了,陸宴初笨手笨腳花了半個時辰給他歪歪扭扭穿好衣褲和鞋,抱著迷迷糊糊的福寶往外走。

  既然福寶到了他身邊,他就不會輕而易舉交給她,若還想要兒子,她自己憑本事來爭!或者,給他一個理由!

  走出翰承院,被他抱在懷裡的孩子口齒不清念叨著什麼,睜開的眼很快睏倦地重新閉上。陸宴初用毛毯裹住他,愧疚得很。

  沒關係,捱過這一陣兒,等他想好萬全之策,一定不讓他吃苦受累跟著他奔波。

  馬車停在府外,陸宴初帶福寶上車,推開軒窗朝後方望去,不知為何,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報復性的快感,可在快感之後,密密麻麻如被齧咬般的疼痛愈演愈烈,忽略這股感受,陸宴初面無表情放下軒窗,埋頭專注望著福寶酣睡的臉龐。

  齒輪碾壓過青石路,漸漸遠去。

  被輕微動靜驚醒的豆苗兒怔怔望著身上被褥,猛地掀開,跑出去察看。

  陸宴初出門了?那福寶呢?

  她匆匆跑去問還未來得及進門的中年男子:“請問下,是不是陸宴初走了?福寶呢?他在裡面嗎?我可不可以見他?”

  管家李韜回頭,上下打量她,面色漸沉:“放肆,怎可直呼首輔名諱?至於福寶……”身為偌大府邸的管家,昨晚發生的事情自然有人給他通氣,他蹙眉留有一線餘地道,“首輔是帶著福寶一起出門。”

  “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可能晌午,也可能傍晚,具體時間無法預估。”

  “那我……”豆苗兒望向延伸的道路,馬車已經消失在氤氳濃霧之中。

  李韜朝她拱拱手,首輔不開口,誰都猜不准她身份,不敢獻殷勤,亦不能得罪,只能秉公辦事。他再看她一眼,轉身入府。

  愣愣站在原地,豆苗兒皺眉。

  打定主意,她抓緊時間雇馬車回客棧拿包袱,改訂了間離首輔府邸近的客棧,簡單洗漱,重新去那兒守著。

  今日無論如何也要與陸宴初說清楚,她沒辦法連續兩個晚上都見不到福寶,在天黑之前,她必須要見福寶……

  馬車一路馳騁,陸宴初抱著福寶閉目養神。關於京杭運河水賊突襲一案,難的倒不是抓捕水賊,而是隱藏在其中的貓膩。老侯爺長子一門遇難一事恐怕不簡單,根據線索和口供,以及合理推斷,大理寺那邊已有方向,可涉及到的是榮國候侯府,幾位大人不好輕舉妄動,什麼難事都要拉扯他作墊背,誰叫聖上親自下令他督促此案進展呢?

  陸宴初明知他們如意算盤,卻不能回回都斷然拒絕,加上案子確實是有了一點眉目。

  帶著福寶,難免拘束,抵達榮國候侯府時,福寶醒了,陸宴初幫他洗漱,安撫好他吵著要娘親後,他命人買來熱騰騰的許多糕點,讓陶平與幾個護衛陪他留在馬車內解悶。

  努力縮短時間,半個時辰過去,他迅速回到車內,帶福寶去刑部,中午留在刑部尚書王騫禾那兒用午膳順便探討案情。席中氣氛緊張,唯有陸宴初抱著個孩子在餵飯,他懷裡小娃兒不認生,黑溜溜的眼睛盯著他們瞧,軟糯糯的喊陸宴初爹,問他這個叔叔是誰那個叔叔是誰。

  王騫禾等人瞧得心驚肉跳,不知何時他竟有了個那麼大的兒子,難道是外頭女人生的?這種事不好多問,畢竟彼此並不熟識。

  作為主人,王騫禾笑著說家中兩個小兒與福寶差不多年紀,稍後他們討論案情時可讓幾個孩子一起做伴兒。

  見福寶有些悶壞了,望向他的眸中閃爍著期冀,陸宴初頷首應下。

  膳畢,幾位在書房梳理案情線索,怎奈家中來人,稱聖上急傳首輔入宮覲見。

  陸宴初焦頭爛額,去後院瞧了眼玩得開心不舍離去的福寶,只得暫時將他託付給尚書王騫禾,稱稍後親自來接便帶著兩個護衛匆匆入宮。

  未時末,陸宴初騎馬抵達尚書府,沒來得及進門,後腳刑部來人趕來說案情突然有重大進展,已將榮國候侯府相關人等帶去大理寺調查。

  想著露個面就能馬上回來,陸宴初調轉馬頭,疾奔而去。

  他前腳走,後腳車夫聽到消息,思及首輔方才留的話,以為孩子已被首輔親自騎馬帶走,立即啟程回府邸。

  再等陸宴初到尚書府接人,守門護衛稱孩子好像被府中馬車從側門載走。濃眉緊蹙,陸宴初自責不已,他心中滿是對福寶的悔恨內疚,一時忽略了護衛話里的不確定,急不可耐地迅速上馬往府邸趕。

  馬蹄聲聲沉悶,濺起長街漫天灰塵。

  “吁”一聲,陸宴初在府邸門口扯住韁繩,翻身下馬,急急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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