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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沒事了。”

  “你確定?”聽她語氣不以為意,陸宴初蹙眉沉沉再問。

  將他們父子二人此刻的親昵舉止盡收眼底,豆苗兒輕輕頷首:“是真的沒事了!”

  “哇太好了,福寶不用吃苦哈哈的藥啦……”聽到娘的回答,福寶忍不住舉起雙手歡呼起來。

  審視她半晌,知她不必說謊,陸宴初收回視線。

  一路上,父子兩都在交流,很明顯,陸宴初在從細枝末節上打聽他們這些年的生活與經歷。

  豆苗兒聽得莫名煩躁,她推開軒窗,看向熙熙攘攘的熱鬧長街,思緒隨著人流逐漸變得恍惚。

  潛麟寺就在揚州,但凡他來找,寺里的僧人都會告訴他她的下落,是他自己選擇放棄,為何此時卻擺出一副無辜的模樣,難道是故意在福寶面前惺惺作態維持父親的偉岸形象嗎?

  臨近新年,主街上人多商販也多,車夫徵求陸宴初同意,調轉方向,從其它僻靜道路繞回府上。

  “爹,好可惜你上次就這麼走了。”隨著親密相處,父子關係漸漸融洽了不少,福寶噘嘴道,“福寶在爹的馬車後面追了好久,哎,要是福寶追上了,娘親再看一眼,定會認出爹的。這樣福寶就可以帶爹去看書院裡的蓮池,去摘北院裡的橘子柚子,還有……”

  耳畔迴蕩著孩童天真的話語,陸宴初怔住,短短一趟揚州行,他大費周折去錢氏竹雕找線索,竟不知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就在身邊,更不知中間還發生了這麼一段陰差陽錯的插曲,難怪離開德善書院時,他好像聽到身後有道嗓音不停的在喊“爹”……

  心尖剜痛,他好不容易被福寶安撫下去的怒火再度燎原,陸宴初憤懣地攥緊掌心,指尖扣入皮肉,他現在必須用盡全身氣力,才能控制自己不在孩子面前失態!

  實在可笑至極,在德善書院的日子,她就這麼冷冷地看著他,不出聲不露面。甚至還對孩子否認,說他不是他爹!

  馬車略微搖晃,福寶興奮過度久了,此時有些犯困,便蔫蔫靠在他懷裡打瞌睡。

  陸宴初抬頭定定望向她一點側臉,時光荏苒,她眉眼之間卻沒什麼變化,只是冷了些沉靜了些。

  為什麼這些年都不來找他?

  她一個人帶著福寶不累?

  就算當年他們在一起是場醉酒的意外,可福寶出生了,她就那麼不願意待在他身邊,以至於寧願辛苦寧願疲憊也不要他介入她的生活?

  “那封信……”全身僵硬,陸宴初攬住倦了昏昏欲睡的福寶,用手捂住他耳朵,他鼓足勇氣,低聲問:“寫的什麼?”

  從窗外轉回頭,豆苗兒不可置信又不可思議,望向似睡熟的福寶,她跟著壓低嗓音:“你什麼意思?”

  嗤笑一聲,陸宴初厲眼攫住她臉,難忍胸膛起伏:“趙寄書,這些年你不來找我,是不是連泖河村也不曾回去過?你就那麼狠心?被你視作親人的大黃黑妹你不要了?一直牽掛惦記你安危的王大娘你也不關心?你就從來不想回去看看?”

  努力壓制想要爆發的情緒,卻真的委屈,豆苗兒不覺得自己應該接受他的指控,“我怎麼回去?”眼淚滴滴往下墜,她淚眼模糊地瞪著他,不想吵醒福寶,忍住撕心裂肺的痛,她哽咽道,“陸宴初,福寶那么小,你要讓我帶著他翻山越嶺嗎?泖河村的一切對我來說都過去了,王大娘有丈夫有子孫,她關心我,可我不是她的全部,沒有我,她依然能生活得幸福,至於大黃黑妹,她一定能幫我照顧的很好!而且我現在這個樣子回去,你覺得是她願意看到的嗎?她對我只會更操心更失望更……”

  福寶突然擰著小臉著在陸宴初懷裡換了個姿勢,似是被吵著了!

  豆苗兒戛然止聲,別過頭用手無言地擦眼淚。

  抱緊懷裡孩子,陸宴初輕笑一聲。

  什麼叫泖河村的一切都過去了?果然,他也早跟著一起過去了?

  “所以你後悔了?”陸宴初垂頭冷冷道,“後悔答應等我上京赴考歸來?只留下一封訣別信,為了躲我而離開泖河村?那你為什麼還要生下福寶?趙寄書,我真的不懂你都在想些什麼,既然對我沒有任何感情,為什麼要生下福寶?今日若非被我無意中識破,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不讓我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你就這麼自私?”

  一聲聲,愈加咄咄逼人。豆苗兒震驚地忘記拭淚,她怔怔望向他憤怒的眼眸:“信里……”

  陸宴初厭惡地別過頭不看她:“你走後不久,村里幾個孩子在你家附近玩耍,不小心縱火燒了房子,一把火毀了個乾乾淨淨,但你不是說泖河村裡的一切都過去了?想來也你並不在意。”他扯了扯唇,諷道,“現在我是不是該慶幸沒看到你那封信里都寫了些什麼無情的字句?沒關係,你要是還記得,可以一字一字複述給我聽。”

  良久無言。

  豆苗兒癱軟地倒靠在背椅,淚珠一顆顆斷了線似的往下墜。

  她捂住眼睛,滿臉熱淚。

  馬車似乎拐了個彎,路面有些崎嶇,福寶好像跟著嘟嚷了句什麼,她耳邊嗡嗡,沒能聽清。

  再找不到可以恨的人,所有吃的苦受的累都變成了一個笑話,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陸宴初能夠一臉無愧的憎恨質問她。原來一切曲折不過寥寥四字,天意弄人。

  嗓子眼像是在冒火,豆苗兒喘著氣拿開雙手,捂住生疼胸口:“陸宴初,我在信上說我……”

  外面馬兒陡然嘶鳴一聲,車急急煞住,他們三人因衝力猛地往前狠狠撞去。

  陸宴初敏捷地護住懷裡福寶,順帶伸手替她擋下一擊。

  頭撞上他臂膀,豆苗兒眼眶通紅地看他一眼,來不及言謝,趕緊照顧被動靜驚醒的福寶。

  “娘,怎麼了?”福寶睡得懵懵的,揉著眼睛撲入她懷抱。

  “沒事了!痛不痛?”

  “不痛!”

  把孩子交給她,陸宴初看他們一眼,掀簾往車外望去,問車夫:“怎麼回事?”

  “陸元輔。”熟悉有力的嗓音頃刻響起,“你在我將軍府擅自將我的客人帶走,無論怎麼算,似乎都沒這個規矩!”

  是沈臨邑?豆苗兒愕然抬眸,恰恰撞上陸宴初冷冽譏諷的目光。

  “我……”

  “閉嘴。”意識到語氣過於激烈,陸宴初別開眼,“待在裡面照顧福寶,不准出來。”

  沉默地捂住福寶眼睛,豆苗兒抱著他轉過身,不讓福寶看到他此刻肅穆的神情。

  “娘,爹為什麼要凶我們?還有我好像聽見了沈叔叔的聲音。”縮在豆苗兒懷裡,福寶怯怯問。

  “沒事,他沒有凶我們,是沈叔叔有事要找他商量。”

  “啊?那他是在生沈叔叔的氣嗎?”

  “也沒有,他沒有生氣!”

  陸宴初站在車外,雙手緊握成拳,他們輕淺的言語落在他耳畔,戳得他心疼,懊惱地闔眼,又迅速睜開,陸宴初望著騎馬攔在前方路口的沈臨邑,心底那股火勢又旺了起來:“沈將軍抵禦水賊有傷在身,竟還親自騎馬追來,看來這兩位客人的分量在你心裡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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