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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呆點頭,豆苗兒扯唇,心中微微泛起的漣漪徹底滅了:“這樣啊!”

  “對了,剛沒來得及問,你過來這邊有事?”

  攥緊手裡藥膏,豆苗兒“嗯”了聲:“給沈小姐送藥。”

  “哦,她就住在東三那間屋子,我先去伺候老頭子,你自便啊!”曹老夫人搖頭離開,一路碎碎念著,似是埋怨曹老先生身子不好還喝那麼多酒……

  耳畔漸漸寂靜,豆苗兒努力深吸一口氣。

  小腿酸麻,她轉身,卻聞床上男人不斷輕囈道:“水,水……”

  分明已走出數步,豆苗兒卻忍不住折身進屋,站在桌前,她雙手顫抖地倒了杯水,送去床畔給他。

  像是有所察覺,他抓住她手腕,一口口就著她手咽下清涼的水。

  冷冷看他痛苦面色,豆苗兒抿唇,眸中生出幾許寒意。

  使勁掙扎開他束縛,她手裡瓷杯失力,重重摔在他衣領,剩餘清水瞬間濕了他滿臉。

  許是太涼,他緊闔的眼皮隱隱有掀開之勢,豆苗兒忙提裙疾步跑出門外……

  第34章

  匆匆避至長廊盡頭,豆苗兒將自己藏在樑柱陰影處。

  其實陸宴初並不會追來,她躲什麼呢?

  大概就是相見不如不見,何必多生煩憂?

  僵硬扯唇,她欲拾階而下,“吱呀”一聲,身後的門突然被打開。

  四目遽然相對,豆苗兒愣住:“我……”

  沈臨邑站在檐下耐心等著,半晌卻沒聽到下文。察覺出她神情不大對勁,隱隱似驚魂未定,連燈盞下的一雙眸子都尤帶水潤,他低咳一聲,思忖著主動開口:“小女無意傷害你與福寶,她所作所為都是做爹的我管教無方,今晚你們受到了不少驚嚇,我很抱歉。”頓了頓,沈臨邑低眉無奈道,“我……除了抱歉也不知該做什麼,如果趙夫人有什麼需要沈某的地方,儘管開口,沈某一定盡力而為。”

  是了,她只是過來給沈慕春送藥膏而已,卻不料會撞見……

  豆苗兒斂下紛亂心神,言簡意賅道:“沈小姐仗義勇為,心地善良,是個好孩子。沈將軍對她未免太……”

  他們都是做爹娘的人,福寶沒有爹,那兩個孩子沒有娘,成長在缺失父愛或母愛下的孩子大抵各有各的短處,因此她並沒資格對沈臨邑指手畫腳。更何況男人女人在子女教育上大有迥異,她更不能憑空指責他對孩子不夠關愛照顧。

  收回沒說完的話,豆苗兒將手裡藥膏遞過去,“還是沈將軍拿去給她吧!我先回下西院。”

  目送她纖弱身影消失在視線盡頭,沈臨邑捻轉著手裡的小小一盒藥膏,緩緩走至東邊第三間房前,等了等,抬手叩門。

  “爹……”一打開門,沈慕春下意識退後數步,她抿唇盯著地面,隱在袖下的雙手緊捏成拳,下頷微微昂起,透著倔強,“這次是我錯了,你放心,以後就算我自己死在外面,也決計不會再牽連別人!”

  “骨頭倒是硬!”沈臨邑把藥膏擱在桌上,定定看她片刻,轉身就走,踏出門檻前,他回頭淡淡道,“你沒做錯,只是好人承受的永遠比普通人要多!你確定你能做一個承受得住任何代價的好人?”

  房門被他輕輕闔上,沈慕春斜了眼那盒藥膏,眼眶漸漸變紅……

  須臾,叩門聲響起,沈學成做賊般悄悄溜了進來。

  “你、你沒事兒吧?”他扭扭捏捏進屋,站在門口瞅她臉上的巴掌印,“他方才進來打你還是罵你了?”

  “沒打也沒罵。”

  稀奇瞪眼,沈學成隨口咕噥了句什麼,湊過去盯著她臉看:“還疼嗎?”

  沈慕春沒好氣地別頭,“不疼。”

  “不疼就不疼。”沈學成看她會兒,一本正經道,“那我跟你說個事兒,明天福寶五歲生辰,結果倒好,被咱們嚇了個夠嗆,估計都要有陰影了,你說你好意思麼?”

  眉心擰住,沈慕春面色愧疚,她托腮愁了會兒,眸中一亮,招手讓沈學成湊近,在他耳畔說悄悄話……

  翌日清晨。

  豆苗兒早早起身,為福寶準備壽麵。

  許是昨晚折騰太遲,往常夜裡總要清醒兩三次的孩子還沉沉睡著,豆苗兒進屋,輕輕喚醒福寶,給他穿衣裳。

  “娘,福寶今天生辰哦!”揉著惺忪睡眼,他掩嘴打了個哈欠,似想到什麼,迷糊的小臉驀地透出幾分沮喪,小心翼翼觀察娘親臉色,他充滿期冀的問,“娘,爹真的不會回來了嗎?”

  “嗯。”整理他衣領的動作短暫停頓一瞬,豆苗兒點頭。

  “福寶是不是以後都不會有爹了?就像沈大將軍那樣的爹。”

  豆苗兒一時無法理解,很快領悟,昨晚沈學成與沈臨邑之間的父子互動,大概令他很是歆羨。

  “福寶雖然沒有爹,可娘會一直一直都陪在你身邊。”緊緊握住他小手,豆苗兒彎唇安撫他。

  “嗯。”勉強笑笑,福寶懂事地跳下床,去吃熱騰騰的壽麵。

  吃到一半,沈慕春姐弟抱著只兔子來找,說是送給福寶的生辰賀禮,又道這兔子是他們倆天不亮在林子裡守了兩時辰才捉到的呢!

  小兔子全身毛茸茸,黑漆漆的眼睛骨碌碌轉動,特別討喜。

  福寶高興極了,小手試探地摸摸它頭,眸中亮光閃爍。

  見他終於開心,豆苗兒不拘著他,讓沈慕春姐弟帶他出去給小兔子找鮮嫩的小草來餵養……

  漸漸地,陽光穿透薄霧,天色大亮了。

  上西院廂房內,陸宴初艱難起身,宿醉的太陽穴隱隱刺痛。

  指腹輕輕摁著,他站在窗下,眯眼望向絢爛的陽光。

  昨晚……

  罷了,都是幻覺而已,也早不是第一次。

  搖頭苦笑,陸宴初閉目緩和片刻,簡單洗漱過後便去找曹老告辭,此次返京,日後他大約再沒機會回到這座城池。

  曹老先生年紀已大,酒醉極其傷身,人此時雖清醒,身子卻躺在床榻不太利索。

  與曹老夫人打了招呼,陸宴初進屋探望。

  “身子骨是徹底沒用嘍!”半躺在床榻,曹筵及笑著朝他調侃道。

  “是晚輩的錯。”眸露歉愧,陸宴初拱手,“昨夜晚輩情緒失控,牽累曹老先生傷了身子,實在罪過。”

  曹筵及不以為意擺擺手:“哪兒是你的錯,是我自己忍不住,哎,多歇會兒就好了!”轉換話題,曹筵及抬眸看他,“這就要走了?一路小心,朝堂上老夫也給不了你什麼忠告,臨別之際,就祝你仕途順利吧!”

  “謝謝曹老先生。”陸宴初收回視線,目光卻驀地停頓在半空,怔怔望著桌上筆筒,他痴痴盯著,一時竟無法醒神。

  “那是趙夫人送給老夫的竹雕筆筒,上次聽你提及古松仙鶴佛拜壽竹雕,看來陸大人在這方面很有涉獵,怎麼樣?依你看,這個竹雕可還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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