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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江甜也笑著順他話,“暫時不用哈,下次需要我找你。”

  “……”

  你來我往好一會兒,兩人上電梯又出電梯。

  江甜摸摸咕嚕叫的肚子:“懷念我的霸王寶塔。”

  陸允信斜睨著她:“懷念我的孩子。”

  江甜:“懷念我的皮蛋瘦肉粥。”

  陸允信嗤一聲:“被他媽一個玩笑捏出來沒活過半分鐘就掛掉。”

  “……”江甜認慫,我慫還不行嗎?

  江甜哼哼著抬手撓他,陸允信單手並住她雙腕,別著她身體把她兩隻手帶到自己一個褲兜里。

  醫院開著換氣,推門出去那一刻,江甜怕吹亂頭髮,陸允信自然而然地朝她折一下身,把沖臉的熱風替她擋在自己背上。

  作者有話要說:  允哥:說實話,不喜歡小孩,甚至有點討厭。

  允哥:我挺喜歡孩子的,你可愛,小孩也會可愛。

  川劇傳人。陸大佬。妻控。允信

  第101章 《大寫的“我”》

  江甜只是食管有輕微的反流性炎症, 辛辣油膩不能碰, 熱蓬蓬的軟糕倒可以。

  南城廣場背後的夜市熙攘喧譁,江甜在前面拖著陸允信走, 這個想要, 那個也想要,蹦蹦跳跳一臉興奮。

  陸允信時而懟一兩句, 時而板臉, 時而繃不住地無奈應好。

  他偏頭抿笑,腦海里不可避免地浮出兩人高三,她也是在這樣的熱鬧里, 自顧自蹲到自己腳邊,給自己系紅繩, 那根紅繩現在還在他腳腕, 也在她腳腕上。

  然後,順理成章地想到高考結束,她臨走前, 留給自己的兩本日記。

  陸允信那時候喜歡江甜,可能是喜歡她本身,可能是喜歡她喜歡自己,也可能是水到渠成。那時候陸允信還不太明白喜歡到底是什麼, 最直觀的大概是她在時會開心,她走了會難過。他甚至覺得她永遠把自己排在最後,大概沒有說起來那麼喜歡自己。

  直到在她日記里,從她的角度看出來——她笨拙的接近, 她嬌軟的埋怨,她一邊驕傲一邊又帶著驕傲追他跑。

  每一段,都像一把小錘,敲打著陸允信搖搖欲墜又倔強穩住的自我。

  “他幫我趕跑了混混,給他說謝謝,結果這人愛答不理一臉拽樣,不就長了一張超好看的臉嗎?”

  他看時想,是某人自己貼上來的,不是我幫。

  “好吧,我知道了,破紀錄的競賽大神,用那誰的話說,就是同樣在食堂吃雞肉卷,我們想的是今天的肉柴不柴,沙拉醬有沒有剛剛好,人家想的是切比雪夫不等式,柯西不等式,黃金分割……”

  他看時想,雞肉卷好吃就吃,不好吃就不吃,不知道某人為什麼總是有那麼大的熱情和室友討論這些瑣事,還是女孩子都這樣。

  “在芒果、綠豆糕宣告失敗後,他終於喝了我的水啊啊啊,我不喜歡聞男生身上的汗味,他跑完步只有汗水,沒有汗味!”

  他看時想,這條不評價。

  “……”

  “毛線說我這是犯賤心理,他越是面癱,我就越是想貼上去,他越是不接電話,我就越忘不了……好歹是我第一個喜歡的男生誒,說過話,我對他笑過,他對我扯過唇角,四捨五入的話,他就是初戀了,不管不管。”

  他看時想,這條也不評價。

  “……”

  “毛線說大半年沒有丁點聯繫,指不定對方都發福成了個大胖子。我執著的可能不是他,是喜歡他的自己。想著一個人,因為他很好,讓自己也慢慢變好,或許吧,但努力刷題有高分回報的感覺真的很慡。”

  他看時想,自製是一個人最基本的底線,所以他不可能發福。然後,某人大概沒嘗試過不刷題滿分的感覺,但……好像並沒有這麼慡?

  “……”

  “毛昔安是個大騙子。”

  “外婆說,看上去心腸硬的人,其實心地是真軟。”

  “他偶爾還是很好。”

  “這人心眼怎麼這麼壞!要不是劃三八線是小學生的把戲,我,我,我。”

  然後是,“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想表達這個意思。”

  “他難受了,我難受了……說不出的感覺,就是說不出。要是這都能說出來,我為什麼不去當作家。”

  再然後是,“約會”“感謝大慈大悲公交車師傅,讓我親到他耳朵,好軟好軟的樣子,以後有機會一定要摸一摸,阿門,不對,阿彌陀佛。”

  再看到,“感謝恐怖片,感謝暴風雨,四捨五入我已睡到!哈哈哈!”

  “以前不喜歡薰衣糙的味道,但程女士說薰衣糙可以健胃安眠,他腸胃不好,也總是很困……滴水穿石的意思是,陪程女士去買精油,薰!衣!糙!最!好!聞!”

  他有注意到她身上味道,但從沒細究過。

  “薰衣糙”的發現宛如一個閥門,不經意擰開,那些藏在時間裡的細枝末節跟著暴露出來。

  她會在自己課桌的金屬合頁處包上小絲絨片,怕自己睡覺硌著。

  可她自己的桌子都亂糟糟的,收不好。

  食堂早飯的豆漿偶爾會插好吸管賣,她給自己送過來時,吸管口是扣在塑膠袋裡的,會害怕跑過來沾上灰塵。

  可她自己的早飯有時都是在路上邊走邊吃。

  自己保送後,在教室大多數時間是睡覺、給她講題。四五月白天熱,晚風涼,上晚自習自己犯困,她想關窗關不動,又怕風吹著他,就左手拉住窗簾按在牆上,右手刷刷落筆,一按就是一節晚自習,甚至兩三節。他之前卻只當這是她特殊的思考方式。

  ……

  一幕幕,cháo水般湧來,可她在大洋另一端。

  不知歸期。

  那是陸允信第一次懂得“喜歡”悄無聲息和如鯁在喉的部分。

  他恨透過陸大伯,對陸奶奶絕望過,對明瑛和陸爸爸是家長的溫情和輕微叛逆,對隔壁的江外公江外婆是敬重,和馮蔚然船長是朋友。

  用程思青的話形容,他骨子裡裝著“清醒”。

  他清醒到很早便能把情緒分門別類,初三在極客群體的入門階段便控制好自己的貪慾和野心。他以為任何形式的感情都是在雙方為自己愉快的基礎上或真或假地建立。他曾經還認為一個人只有一輩子,利己才是亘古不變的真理,所有的情感體驗了,最後一個人安靜離世,灑脫孑然……

  曾經,還認為。

  只是曾經,還認為。

  薰衣糙那頁,那天,在陸允信臥室的書桌上停留了整整一下午。

  也是那個下午,陸允信這輩子第一次真真正正,想和一個已經斷掉的人建立生命上的聯繫。不要理清,不要理順,伴著以後日子的長度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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