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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帶這樣的?”我對著監舍門上貼的新規無語,倒不是不樂意運動,只是好端端的事兒非整成強制性的,實在讓人無法理解。

  “我倒覺得半天挺仁慈了,要依上頭的理念,最好把我們操得體力透支,然後就沒精力打架滋事或者拈三搞七了。”說這話的時候容愷有意無意瞟向周鋮。

  後者福至心靈,把頭從書本中微微抬起,朝他嫣然一笑。

  “我操,你想噁心死我啊!”容愷一陣惡寒,吱哇亂叫。

  我黑線,服容愷,更欽佩周鋮。

  “小瘋子,”我勾勾手指,“問你個問題。”

  容愷很自然地湊過來:“什麼?”

  我一本正經:“你是不是曾經喜歡過一個姑娘然後恰巧人家姑娘也喜歡姑娘?”

  小瘋子難得出現囧囧有神的表情:“你剛才說的是漢語?”

  我嘆口氣,半解釋半疑問:“要不然哪來這麼大的仇呢。”

  小瘋子這回懂了,知道我在消遣他,臉拉了下來:“我就是覺得噁心,不行?”

  “行啊,當然可以,”我聳聳肩,“就是好奇嘛,問問。”

  容愷一臉嫌惡:“你們一個個都有毛病,那麼噁心的事兒你們就看得下去?”

  我微微前傾靠近小瘋子,收起玩笑,正色起來:“其實這事兒我也想了很久,但我覺得要麼不做,要麼就一次做個徹底的。”

  容愷的眼睛唰就亮了:“你說你說。”

  我把聲音壓得極低,透著一股子兇狠:“找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等大家都睡了,我們摸黑爬過去把他倆下面那玩意兒擰下來。”

  小瘋子瞪大眼睛,臉色開始發白:“徒、徒手麼?”

  得,話都說不利索了還不忘探討技術性問題,這是一種什麼精神?

  “當然,咱又沒有剪刀,只能用手,”我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模擬,“就這麼輕輕握住,用力,一擰!放心,扯下來也不會有多少血,那創面才多大啊,中國古代那麼多太監不都活得好好的。退一萬步講,沒擰下來,那玩意兒也肯定不能再用了,咱目的也能達到。怎麼樣?”

  容愷的臉已經白成了蠟紙,大眼睛不安地眨啊眨,連睫毛都在抖:“被抓住要扣分的……”

  無數糙泥馬在我胸膛里狂奔,我都有心給容愷磕倆頭,你媽這神人關注的重點就是有個性!

  “而且也太血腥了……”好吧,總算關注到點兒上了。

  “還有,讓我拿手去握那個……”小瘋子的思考迴路慢慢復甦,熟悉而又欠扁的靈氣也重新將眼睛染上色彩,“慢著,馮一路,你不是故意的吧?”

  我眨眨眼,懵懂而有無辜。

  對視幾秒,容愷忽然仰天長嚎:“啊啊啊啊啊馮一路你比他倆還噁心——”

  我被嚇得後退好幾步,小瘋子的炸毛在我的預料中,可這程度也強烈太多了,剛剛那幾秒他到底聯想到啥了……所以說,思維太發散沒什麼好處,唉。

  默默圍觀全場的周鋮終於忍不住了,放下書,沖我樂:“馮一路,你特適合當家長,真的。”

  “你稀罕你收著吧,我可不要。”攤上這麼個兒子絕對英年早逝!

  “我操馮一路你還嫌棄我,要攤上你這麼個爹我得天天趴祖墳上哭!不對,我的腦子和你的腦子壓根兒就不可能來自一個祖墳!要麼我是抱養的,要麼你媳婦兒背著你紅杏出牆!”

  “那好吧,你是抱養的。”

  “……”

  你看,天上掉餡餅的事情還是有的,蹲個監獄都能白撈個兒子,所以我決定從今以後無論生活怎樣困苦都要懷著一顆感恩的心。

  新規頒布的第一個周六上午,我們踏上了操場。如果那次開大會不算,這其實是我們真正意義上第一次使用它。

  放風依然是按照監區來的,不過因為地方大了,所以可以四個監區一起放,只不過區域還是要劃分劃分,然後每個監區都在自己的地盤做自己的主。容愷說這樣是為了避免摩擦,不同監區的人互不了解,免不了磕磕碰碰,同監區的都混熟了更為和諧。我覺得他的分析很有道理,其實大多情況下小瘋子的分析都很有道理,以致我都替他生出些許怨念,這麼好個腦子干點兒啥不好,非搞詐騙。小瘋子對此不以為然,指著我白嫩的爪子說你手那麼巧怎麼不去學美容美髮?我語塞,繼而悟了。我們倆之所以折進來其實原因都一樣,想找一條來錢道,而且這個道必須符合奧林匹克精神——更高,更快,更強。

  我們二監主要在操場東北方向活動,但因為並非強制性的劃分,所以也有個別散兵四處游竄。沒辦法,單雙槓都在西南角,你橫是不能讓人家掛在籃板上練引體向上吧。好在大多數獄友還是很老實的,因為可玩的東西確實有限,除了打籃球,練單槓,就剩下散步了。

  不知道是哪位領導心血來cháo,非在操場周邊種上幾棵樹,你種就種吧,種點身體強健的也行,好麼,一個個都跟林妹妹似的,現在正值開花時節,就見灰突突的枝椏上稀稀落落開著那麼可憐的幾朵,稍微大點兒的風吹過去,落下一半,完全沒有美感,且徒增淒涼。

  我繞著操場走了好幾圈,實在無聊,決定加入圍觀籃球的群眾隊伍。

  說是圍觀,其實是起鬨為主欣賞為輔。也不知道是咱監區體育水平確實低,還是場地太新群眾們尚未適應,總之第一撥踏上球場的弄cháo兒那英姿實在沒法看,各種丟球脫手三不沾一應俱全,我都有心上去踢兩腳,說不定還能把球踢進籃筐。

  “我說你們到底會不會打球啊,換人換人換人!”看不下去的不只我一個。

  不過這聲音怎麼有點兒耳熟?

  我循聲望過去,喲呵,還真是小瘋子。

  容愷一揭竿,各路英雄紛紛響應,沒一會兒,場上就全是新面孔了。

  我以為小瘋子也就是上去玩玩兒,沒成想他倒真能玩出名堂,那運球,那過人,那三步上籃,我一外行都看得出來這傢伙練過。圍觀群眾從起鬨改成了叫好,我忽然特想找人說說你媽一個屋住了大半年我居然不知道那傢伙會打籃球!

  我要找個人說說,我必須找個能產生共鳴的人說說,不然我會憋死。

  搜尋半天,可算在人群里找到一副熟悉的眼鏡,趕忙走過去,猛地一拍對方肩膀:“放風時間你就別一個人躲這兒裝知識分子了,去看小瘋子打籃球啊。”這廝放風還帶著書,服了。

  周鋮抬起頭,推了下眼鏡:“我不是一個人。”

  我愣住,下意識往旁邊看,好麼,還一個人坐地上呢。

  “花兒,地上涼,坐時間長了容易肚子疼。”

  花花仰頭看我,眼睛因為陽光的緣故微微眯起來,乍一看還以為他在笑。

  我想伸手把他拉起來,但考慮再三,還是作罷。好吧我怕他又一把把我甩開,老子丟不起那個人。

  拉不了花花,可以扯周鋮:“走啦走啦,小瘋子打籃球呢,怪不錯的哦。”

  我以為怎麼也得磨上幾分鐘嘴皮子,不想周鋮居然合上書,欣然應允:“好啊。”更讓我意外的是他居然還低頭勸花花,“一起去吧。”

  然後花花只想了三秒就起身拍拍土,同意了!

  我操不帶這麼差別待遇的!

  我委屈。

  我難受。

  我脆弱的心靈受到了不可彌補的創傷。

  “馮一路你愣著幹嘛?”走出幾步的周鋮納悶兒地回頭。

  “忽然不想去了。”

  “哦,金大福好像也上場了。”

  “哪兒呢哪兒呢!”

  事實證明我的自愈能力很強,當然周鋮也沒騙我。金大福還真上場了,和容愷一組,正跟人打對抗,場邊還站著個像模像樣計分的,哪方得分他就喊一嗓子幾比幾了。

  我沒成想才幾分鐘的工夫球場就變得如此正規,而且會打球的不只容愷一個,同樣是後衛,另外一隊的那小子也不錯,我記得他是九號或者十號的,平時挺安靜,不顯山不露水。

  新球場讓我發現了獄友們不為人知的一面,當然也有人表里如一的,比如金大福。作為一名中鋒,這傢伙完全就是靠身材和蠻力在那兒弄呢,各種的不靠譜,弄得隊友和對手都想哭,但人家樂在其中,經常持個球享受半天,然後那腳底下分明是標準的走步犯規。

  我實在看不下去,扭開臉想瞅瞅場邊的淒涼小樹舒緩一下神經,卻不小心瞄見了花花。他沒注意到我,一來是我們之間還隔著好幾個人,二來是他正全神貫注地看場上,認真得眼睛都在發光。

  我很少見到花花對什麼人事物表現出憤怒或者不耐煩之外的情緒,好像這世上沒什麼是他喜歡的,可現在,那眼裡滿滿的分明是羨慕和嚮往。

  我立馬來了使命感,當然這是好聽的說法,正常來講就是欠,就是不多管閒事就蛋疼。

  “換人換人!”正好小瘋子那隊剛剛被人投了個三分,我連忙見fèng插針揮舞著胳膊大聲叫。

  小瘋子看見是我,一臉開心,三下五除二把隊裡最菜的一個踢出去了,大踏步走過來拉我:“敢情你也會打球啊!”

  我連忙反手抓住他,越過人群帶到花花面前:“不是我要打,是這個。”

  容愷愣住,花花也愣住。

  還是容愷先反應過來,一張臉皺得像jú花:“你沒搞錯吧,他一個啞巴怎麼打!”

  我想都不想一巴掌呼容愷腦袋上:“你家打球用嘴啊!”

  這時候花花也反應過來了,黑著臉就要走。

  我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不由分說就給他推上了場。

  花花站在中場線那兒有點不知所措,但卻沒再跑下來,我得意地揚起嘴角,心情就像終於發現鎢絲可以用的愛迪生。成功為嘛讓人慡,因為它有無數的失敗在做對比和陪襯啊!

  小瘋子也終於認清現實,垂頭喪氣地跑過去跟花花說了兩句什麼,花花難得老實地點頭,然後兩隊各歸各位,繼續。

  十分鐘後

  “金大福你他媽那虎背熊腰是擺設啊!這也能讓人上籃成功?!”

  “花雕你到底會不會啊,這時候就該把球傳給籃下的人!”

  “我受不了了啊啊啊啊啊,這他媽是籃球不是橄欖球你們敢不敢有點兒專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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