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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著簡單的行李,於傑乘了九龍到深圳的大巴,然後在深圳坐了火車,幾經周轉,一天後到了大伯家。

  大概早晨9點多的光景,看到於傑來了,大伯把他領進屋,說明了奶奶的近況。於傑腿一曲跪在床前,卻流不出半滴淚來。

  “你寄給我們的那些錢,前陣子檢查、配藥,都已經用的差不多了。孩子啊,不是我們不留你,只是大伯也有自己的難處,實在是對不住了!”

  於傑無聲地點點頭,帶著奶奶上路了,中飯是在火車上吃的,奶奶胃口不好,吃不下東西,於傑急的偷偷抹眼淚,奶奶拍拍他的肩:“人老了,誰還沒個大病小災的?孩子,你甭擔心,好好陪陪奶奶,我也就知足了。咱別折騰了,啊?”

  於傑擦乾眼淚,勉強笑了笑:“奶奶您就別擔心了,生病了當然要看。咱們這趟來北京,肯定能把病瞧好的,這裡是首都,那麼多大醫院,好醫生,我帶了錢的,您別為這個發愁。不行,咱們再去找爺爺以前的老戰友,他們大部分都在北京,以前和爺爺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定肯幫忙的。”

  其實於傑身上的錢都是後來到公寓給的工錢,確實比之前多,但他去的日子短,加在一起也嚇不死人,就那麼兩三萬,路上開銷又大,到了北京,都不知道能支撐幾天。大伯說他寄去的錢全用在了奶奶身上,於傑不是傻子,他其實並不是全信的,但這個時候治病要緊,大伯是絕不會退一分錢的,又何必在這種問題上糾纏。

  “你,你可千萬不能去找你爺爺的那些舊相識啊,你不知道,他是多要面子的一個人。從前在北京,還是上校的時候,上面給他配了車,還有司機和警衛員,他從來不肯用自己的一件私事去麻煩人家,有一回,咳咳,你爸爸他,他……”奶奶氣息不穩,於傑趕緊倒了杯水,讓奶奶慢點喝,順順氣。

  “奶奶,您喝點水,不急,慢慢說。”

  “唉,都是陳年舊事了。那年,你爸爸生了病,高燒發的厲害,你爺爺不在家,我著急啊,就自作主張,喊來司機開著車奔醫院去了。回來之後,你爺爺臉色很不好看,他雖然幹過革命,卻是的出生,從來沒對家裡人發過脾氣,性子溫潤的很。可那天卻發火了,說我們這是在糟蹋國家資源,以權謀私,是最要不得的。後來請司機吃了飯,又把車油錢補給了人家。這麼多年了,我還一直記著當時他那個難過的樣子,眼睛全都紅了,像個委屈的孩子。他說他是看著這個國家誕生的,總想它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平平安安地走下去,那句話說得好啊,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像這種官僚風氣,是決不能開頭的。”

  於傑點點頭,他是在北京出生的,小時候在軍區大院裡,看過很多事。

  隔壁一對老夫妻,無兒無女的,老先生似乎也是有軍銜的,不過級別不是很高,日子過的也很清苦。

  那時候不少有能力和路子的人,都搬離了那個地方,只是偶爾回來。

  那些人回來的時候,基本上都是逢年過節,好多人來送禮,水果,特產,菸酒,這些都是最基本的。

  那些人水果吃不完,又不想費事兒運走,就成箱成箱地往樓下扔。那老先生和他夫人,倒也不避諱,常常把人家不要的水果撿回來,都是好好的,味道一點也不差。

  老人家,看到東西被糟蹋,總是難過的。

  老先生和爺爺一樣,最自豪的時刻,就是一年一度的人民大會堂國宴了。那時候風起雲湧的人物,慢慢地也剩的不多了,爺爺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批受封的上校,他為這個國家浴血奮戰過,他和許多老紅軍一樣,不屑於在權利中心盤桓,他只要屬於軍人的那雖微薄,但絕對不可或缺的一點驕傲。坐在人民大會堂里,回顧一生,他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國家,他對得起所有人,這就足夠了。

  於傑記得,爺爺走的時候,很安詳。他一生多舛,前半生在炮火的洗禮下熠熠生輝,後半生遭遇過殘酷的政治迫害,也依舊雲淡風輕。

  他一無所有,只留下夾雜著兩顆子彈的一抔骨灰。

  於傑那時候年紀小,不知道為什麼,捧著骨灰的手一直顫抖,仿佛它很重很重,不能承受。

  於傑先找了一家旅舍,暫時住下了,大概每天60塊,包兩餐飯。在北京打聽了一下各個醫院的基本情況,於傑選了一家比較合適的,治療胃病口碑不錯,而且比較適合平民百姓,不會因為沒有社會關係而被擠兌到一邊,耽誤治療。

  第二天,於傑就帶奶奶上了醫院,醫生檢查一番後,建議馬上住院。於傑不敢耽擱,安頓好老人,就去一樓繳納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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