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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她在黑色漁網襪外套上超短裙,取出第五大道香水,對著自己機械地按了幾下噴頭。

  孫菀捏住鼻子,瓮聲瓮氣地說:“幹嗎穿成這樣。”

  厲婭邪邪地向她拋了個媚眼,“Abigale就是這樣穿的。”

  “還沒出戲呢。”

  這是厲婭上個角色的名字。去年復活節時,由厲婭前男友投拍,厲婭擔任主演的電影Abigale在北美上映,但因某些原因,這部片子的票房很慘澹,口碑也遭遇了滑鐵盧,只在院線做了個一日游就匆匆下檔。

  孫菀看到這部片子時,正是她和卓臨城鬧離婚的低谷時期,因此對這部充滿血腥、暴力、情色元素的片子沒有好感,加上不喜歡厲婭演繹的那個名叫Abigale的風塵女子,所以一直都沒有正面給過厲婭有關該片的評價。

  “婭婭,你走過去那樣的名媛風就很好。”

  厲婭啪地合上化妝鏡,“我現在就喜歡站街女的風格!”

  孫菀臉刷地紅了,她低下頭,對她舉雙手投降,“好吧。你早些回來。”

  “錢呢。”

  孫菀指著桌上的另一個紙袋,“在那裡面。”

  厲婭抽出一疊鈔票,丟了句“不要等我”後,頭也不回地出了門去。

  那天晚上,厲婭徹夜未歸。第二日清晨,趕著去上班的孫菀在電梯口遇見她,她神情迷醉地倚在牆面上,眼睛裡是興奮過後的空洞。

  那個眼神讓孫菀的心重重打了個冷戰,剛剛轉好的心情又陰沉了下去。她直覺一定有什麼比失戀更嚴重的事情發生在厲婭身上。她很擔心,卻找不到洞悉她內心的途徑。

  只能交給時間了,孫菀如是寬慰自己。可她忘記了一件事:時間能讓傷口癒合,但也有可能讓傷口更加潰爛。

  那以後的半個月裡,厲婭非但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反倒越加黑白顛倒,夜不歸宿起來。孫菀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好言相勸,她表面上嗯嗯啊啊地應承了,一轉身照舊往酒吧夜店跑。

  孫菀攔不住她,只能寄希望於她懂得自我保護。可這樣自欺欺人的“寄希望”並不能讓她真正安寧,厲婭不在家的每一個夜晚,她都輾轉反側,不是矇矓中錯以為她回來了,就是夢見她在外遇到了危險。

  終於有一天,孫菀忍不住跟蹤了厲婭。她藏在迷離昏暗的燈光背後,看厲婭在群魔亂舞的男女中遊走,和不同的男人大跳貼身舞;又看著她來者不拒地喝酒,毫無禁忌地同人擁吻……她悶著點兒狠氣看她到底能放縱到哪種程度。直到厲婭醉醺醺地跟著一個男人出了酒吧,她終於捺不住地追上他們,將她從那男人的副駕駛座上生拖硬拽下來。

  第二天,她們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爭吵。孫菀將她胡亂扔在家裡的衣服、絲襪、化妝品一股腦扔進箱子,指著她聲嘶力竭地吼:“你要繼續這樣混日子,就給我滾!別在我眼皮子底下瞎胡鬧!”

  厲婭抱著箱子尖叫道:“我就喜歡這樣過,你憑什麼管我!”

  孫菀氣急,拽著她的手臂往門外拖。厲婭反抗不過,便拿尖利的指甲往她皮肉里摳,孫菀任她抓撓,最後用力將她搡出了門外,“滾!別讓我再看見你!”

  厲婭站在鐵門外看她,鼻子一皺,一滴眼淚慢慢從眼眶裡滾落,“我這副樣子,你讓我往哪裡滾。”

  孫菀本來還氣咻咻的,聽她這樣一說,也怔怔地落下淚來。

  良久,她打開鐵門,“能做到不去夜店就進來,做不到趁早消失。”

  厲婭含淚怒視了她一陣,氣沖沖地拖著箱子返回客廳,悶頭坐回了沙發里。

  孫菀咔嗒一聲將門鎖上,走到她身邊坐下,“干點什麼不行?你想出去糟蹋錢,我的卡隨你透支;你想找人喝酒,我可以陪你爆肝;你想從頭開始,我可以鞍前馬後當你經紀人。就只有一條,以後別去那種地方混了。”

  厲婭抽噎了一下,將頭枕在孫菀肩上,喃喃說:“來不及了……什麼都來不及了。”

  孫菀握著她的手,“傑西卡·坦迪80歲才被奧斯卡封后,你20歲就當女主演了,有什麼來不及的。”

  厲婭緊緊閉上眼睛,只是機械地搖頭,“你不懂。”

  孫菀怔怔看著她,心一點點沉下去。

  第17章 同悲歡喜惡過一生

  那次爭吵後,厲婭收斂了很多:白天孫菀去上班,她便如吸血鬼般蒙頭大睡;晚上孫菀回來,便窩在沙發里看電影。如一個嚴重的自戀症患者,大多數夜晚她都在翻來覆去地看自己主演的Abigale。

  看電影的間隙,她偶爾也會找孫菀說幾句話,話題多是圍繞著孫菀與卓臨城的婚姻展開。

  孫菀不願意自揭傷疤,多數時候都是含糊其辭地帶過。但沒多久,厲婭就從她支離破碎的答覆里拼湊出了事情的真相。她上網搜出余小菲的照片,面無表情地看過幾張後,淡淡地說:“別傻了,卓臨城不喜歡這一款。”

  孫菀敏感地看了她一眼,“你怎麼知道。”

  厲婭點了支煙,貪婪地大口吸著,“你是他老婆,連他的喜好都摸不清楚,難怪會離婚。”

  孫菀低頭看著電腦鍵盤,良久不語。

  厲婭順帶又搜出那天的“床照”,放大看了一眼,忽然用力戳了幾下屏幕,“有問題啊,那天晚上你老公像是被人下藥了。”

  孫菀抬眼看她,表情一點點凝住,“什麼。”

  厲婭再度放大那張照片,指著卓臨城的脖子處,“你仔細看,這裡起了很多紅疹子。”

  孫菀一向對這張床照諱莫如深,自那天匆匆一瞥後,就再也沒有看過,這會兒見她說得認真,不禁湊近屏幕,凝神看去。照片的光線很暗,若非這樣細心近看,完全注意不到卓臨城的脖子上真的有一片奇怪的紅疹。

  “這是典型的藥物過敏。他又沒有過敏症,怎麼會長這種疹子。”

  孫菀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張照片,試圖回憶起那天卓臨城的樣子。但是除了當天爭吵的內容,她甚至想不起他當時的面容,更遑論他脖子上是否有過敏症狀。

  “我親眼看見有人喝了摻致幻劑的紅酒,立馬就發了這種疹子。”厲婭狠狠地將剩餘的煙一口吸進腔子,眯著眼睛緩緩吐出,“娛樂圈的人,哪兒搞不來這種東西?你們被算計了。”

  孫菀敏感地看了她一眼,像是疑惑她從哪裡得來這許多“暗黑系”的知識,“如果真的被下藥,會怎麼樣。”

  厲婭古怪地一笑,“有可能是亂性,有可能是昏迷。如果是前者,你老公應該會記得些什麼,如果是後者,他反而會失去一小段記憶。”

  見孫菀蹙眉不語,厲婭又補充了一句說:“你們就是太無知,這事兒只要第二天上醫院驗下血,就能查出來。估計你們那天上趕著演瓊瑤劇去了,壓根沒往這上面想過。”

  孫菀將所有事情前後聯繫著想了一遍,漸漸有些信服,“如果他真的被人下藥,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一次兩次沒事兒,長期大量用,會得精神病。”厲婭邊說邊歪著嘴巴,做了個鬼臉,“以後就變這樣了。”

  孫菀心情複雜地笑了一聲,“鬼樣子!”

  厲婭打了個哈欠,“如果這個事情是假的,那孩子的事情,多半也有問題。你還是找個機會,跟卓臨城和解了吧。”

  孫菀有些納悶,“不對啊?你以前對他,恨不得雞蛋裡面挑骨頭,現在他出了道德危機,你怎麼還費心費力地幫他補簍子。”

  厲婭懶洋洋站起身,一邊往衛生間走,一邊半真半假道:“你們這樣分居,我有什麼好處?你們和好了,他還不得捧著大把人民幣來巴結我這個小姨子。”

  “原來你心裡已經把我拆骨論斤地賣了!”孫菀半羞半惱地說。

  “你愛怎麼想怎麼想吧。”說完,厲婭砰地掩上了衛生間的門。

  孫菀再也沒有心思工作,從椅子上站起來,沒頭沒腦地在屋子的各個角落打轉。她大腦高速旋轉,不停地猜想、證明、反證明。直到大腦幾乎被各種推論擠爆,她才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給周雅打了一個電話。

  周雅的丈夫是市內頗有名氣的私人醫生,她或許應該見一見他,讓他佐證厲婭剛才的話。

  得到周雅“老公在家,歡迎上門拜訪”的答覆後,孫菀風風火火地關機,將筆記本裝袋。擰開門把手的瞬間,忽然想是否應該也叫上厲婭。想到厲婭,她看了眼衛生間依然緊閉的大門,又詫然瞟了眼手錶:她居然在衛生間裡整整待了四十分鐘!

  孫菀走到衛生間門口敲門,順便揶揄道:“厲婭,你該不是在越獄吧。”

  見裡面沒有聲音,孫菀又道:“你難不成已經沿著管道爬去對面樓里了。”

  這時,衛生間裡厲婭聲音縹緲地說:“去你大爺的。”

  孫菀沒有心情再管她,“我有事兒出去,你自己待著。”

  說罷,她急匆匆地往門外走去。

  周雅家離得並不遠,孫菀很快便見到了周雅的丈夫陳政。夜晚上門已是唐突,孫菀便不再假客套,簡明扼要地將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打開電腦,放大照片請他鑑證。

  陳政扶了下眼鏡,低頭往照片上看去,一眼之下,他冷不防咦了一聲。

  孫菀見他的目光落在余小菲臉上,不禁疑道:“您認識她。”

  陳政遲疑了一下,還是承認道:“我最近在為她做孕期健康護理。”

  孫菀苦笑道:“世界真是太小了。”

  周雅為孫菀端來新沏的紅茶,“你們在聊什麼。”

  說著,她躬身往電腦屏幕上看去,見是余小菲那張床照,訝然看向孫菀,“你不是要對嘉賓做這樣深的調查吧。”

  孫菀後悔自己沒將那張床照做些處理就貿然拿出來,她訕訕道:“和余小姐無關。”

  周雅看了會兒卓臨城,欲言又止地說:“這位先生很面善……”

  孫菀抿了抿唇,尷尬地說:“這是我先生。”

  周雅掩住唇,尷尬地笑了下,“這樣啊。我想起來了,前段時間他好像總在公司附近等你。”

  見自己在這裡妨礙到他們的談話,周雅善解人意地說:“我去廚房看看湯,你們慢聊。”

  周雅走後,陳政放大圖片,認真看了看卓臨城脖子上那片奇特的紅疹。良久,他字斟句酌道:“像是藥物過敏導致的,但我不能斷言過敏源就是致幻劑。你先生有沒有過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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