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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不知道喝多少才能有足夠勇氣,讀書的時候就被楚漠打得怕了,加上那次悽慘不堪的受侵,喝再多酒,心頭都是發顫,在路邊攤上坐到半夜。

  任寧遠深夜接到電話,從店裡趕過去,進門就看見楚漠被壓在沙發上,曲同秋姿勢笨拙地騎在他腰上,一手扯著他領子,一手抵住他脖子,糾纏不清地追問他:「是不是你乾的……是不是你……」這男人清醒時怯懦畏縮,喝醉了卻分外難纏,什麼也不怕了似的,手腳並用,死巴著楚漠不肯放人,八爪魚一般,扯也扯不下。

  楚漠平日裡一巴掌就能打飛他,這時候卻招架不住,被纏得氣血翻湧,惱怒不堪,衝著任寧遠道:「你總算來了!快把這傢伙給我領回去!」兩人一起動手,才總算把曲同秋從楚漠身上硬扒了下來。

  楚漠衣冠不整,氣喘吁吁,罵道:「三更半夜的,他找我這是要幹什麼啊?你動作也太慢了,再晚點來,我可真要不客氣了。」任寧遠說了「抱歉」,手上也不留情,硬將曲同秋那摳緊的手指一個個掰開,扔了他攥著當武器的一個開瓶器,而後把情緒失控的男人帶出大門。

  男人還兀自激動,掙扎個不停,一刻不休地喃喃自語,但也終於被塞進車裡。車門關上了他還一個勁要往外爬,想去追楚漠,任寧遠只得截著他,攔腰把他抱住,不讓他鬧得太厲害。

  曲同秋掙來掙去也沒法從車裡出去,被任寧遠摟著不能折騰,漸漸覺得絕望了似的,就開始纏著任寧遠,把對楚漠的激烈攻勢都用在他身上。任寧遠倒也沒發火,任憑曲同秋抓著他不放,口齒不清地糾纏,扯得他衣服一團亂。

  司機在前面目不斜視地開著車,對後面的鬧劇置若罔聞。

  一路上鬧得精疲力竭,徒勞無功的男人泄氣之餘帶了哭腔:「怎麼能那麼對我……我沒得罪他……我很小心了……」「我知道。」「憑什麼那麼對我……我不認啊……」「沒事的。」「我、我要殺了他……」「我知道。」完全對不上的控訴和安慰,但也算一來一往,有問有答,曲同秋也就得到安慰,安靜了許多。任寧遠應付著他,終於完好無缺地把這麼個醉得分不清東西南北,攻擊性十足的男人弄回家,楚漠要是看到這全過程,一定會佩服不已。

  進了門,要把他抱上床,曲同秋卻又受了驚嚇,激烈掙扎。任寧遠怎麼也沒法讓他安分下來。怎麼說那也是個成年男人激動狀態下的爆發力量,清醒的鬧不過耍酒瘋的,任寧遠終於也被他糾纏不清著撲倒在床上。

  男人死死壓著他,像是給嚇得全身顫抖,手上用勁,胡亂攥緊了拳頭打他。雖然及時避開了,那力道也讓任寧遠皺起眉,低聲呵斥他:「曲同秋!是我!」曲同秋突然認清了身下額上出汗的人是誰,一時就茫然了,完全忘了自己剛才在激憤什麼,不再亂動,只低頭呆呆地和他對視。

  任寧遠抓住他,口吻嚴厲道:「你快下來。」曲同秋卻是變成小狗般的凝望眼神,害怕冒犯他似的哆嗦著,望著他一動也不敢動。任寧遠呼了口氣,扶了他的腰:「也好,你喜歡這樣就這樣吧。」借著他的溫順,任寧遠騰出手來,讓他把拳頭張開,將他手指都用力捏在手心裡:「以後不准你這麼衝動惹事,明白嗎?」「……」「要是不先找我商量,你也不用再跟著我了。」曲同秋一下子畏縮起來,不自覺縮起肩膀。

  任寧遠把他難得爆發出來的血性都去得乾淨,而後道:「這件事,你聽我說。」「……」「楚纖把碰見你的事告訴我了。」「……」「我想你是有誤會。」「……」「楚漠沒有對你做什麼,不關他的事。」曲同秋還在發著呆,繃緊的身體卻漸漸鬆軟下來,泄了氣一樣。

  「所以你找錯人了。」「……」「明天去向楚漠道歉。」曲同秋呆坐著,迷糊地覺得有什麼是該問的,卻遲鈍著想不起來,只能眼紅紅地望著任寧遠:「你……你別騙我……」「我沒騙你。」積聚的力氣和勇氣都被耗光的男人變得分外怯懦,又呆了一會兒,抽噎起來:「我、我一定要報仇的……」「你別擔心,我答應過你。」「你、你別騙我……」「你放心。」「你、你不能騙我……」「好好睡一覺吧。」曲同秋還在抽泣,酒精令人情緒大起大落,也依舊不清醒,連鼻尖都變得紅通通的。任寧遠出了口氣,雙手抓住他的腰:

  「好了,你下來吧。該睡覺了。」曲同秋卻不肯,壓著任寧遠讓他能得到僅有的一些安全感似的,怎麼也不肯放手。

  「也好,先把衣服脫了吧。」

  第十八章

  曲同秋迷糊地醒過來,暈頭暈腦的。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整晚睡不著,結果卻是很沉的一覺。

  夢境也是幽暗深邃,人都陷進去拔不出來,到睜眼了還是分不清真假。做夢也很耗體力似的,身上直發軟。

  待到明白自己正以比八爪魚要惡劣得多的姿勢纏在任寧遠身上,遠遠超出「無禮」的範疇,曲同秋立刻出了一身冷汗。昨晚的事他還有六、七分印象,知道自己追上門去找楚漠理論,藉酒胡鬧,還有事後任寧遠的安慰。

  任寧遠要他脫衣服睡覺,讓他喝了蜜糖水解酒,之後他就不記得了。

  記憶空白,再配上零散回想起來的某種桃色夢境,把曲同秋嚇得頓時大氣也不敢出,生怕驚動了任寧遠。

  曲同秋呆著想了半天,自己是做了錯位的凌亂春夢,具體夢見什麼那弄不清了,但朦朧里是有真實的快感。

  看床被折騰得不成樣子,任寧遠沉睡的臉上顯出疲態,心想自己喝醉了一定是獸性大發,把任寧遠纏得焦頭爛額。就是不知到底後來還做了什麼更失禮的沒有。

  曲同秋心下害怕,偷偷爬到邊上,見任寧遠睫毛微動著睜開眼睛,就慌張了:「任寧遠……」任寧遠看向他,微微睏乏地「嗯」了一聲,而後道:「早。幾點了?」曲同秋看清鐘上的指針,猛地跳起來:「我得上班去了!」任寧遠坐起身來:「遲了就乾脆請假休息吧。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那不行……」曲同秋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套衣服,「我走了……」任寧遠看他披著外套夾著提包急匆匆出了門,旋即又心急火燎地折身回來。

  「怎麼了?」曲同秋忙著在床頭翻找:「我忘了手錶……」「又不重要,到處都能看得到時間。」「我……習慣了……」不戴上就會一整天都覺得都缺了東西。

  任寧遠微笑著看他手忙腳亂。

  男人終於在床頭櫃和床之間的fèng隙里找到他要的東西,匆忙往手裡一抓:「我走了……」任寧遠叫住他:「不用趕。我送你去,會來得及的。」和任寧遠並肩坐在車裡,獨立封閉的相處空間,沉默里曲同秋有了些戰戰兢兢的尷尬。

  「任寧遠……」「嗯?」「昨晚辛苦你,我喝多了……」任寧遠微笑道:「你醉了就是那樣。也沒什麼。」看任寧遠沒有任何不悅,除了寬容之外,也確實是沒被自己怎麼樣才對。曲同秋一下子放下心來。

  「楚漠那裡,改天我去道歉……」他好不容易湊起來的膽量卻用錯了地方,把楚漠著實惹毛了,不知道會被怎麼報復回來。

  任寧遠笑笑:「你也不用當真,我跟他說一聲就行了,沒事的。」任寧遠會出手護著他,曲同秋都快覺得頭重腳輕了:「那你送我這一趟,今天豈不是睡不夠……」「我時間可以自己安排。」確實任寧遠不像他以為的那樣,為了照顧店裡生意就得晝伏夜出。可忙可閒,總是一派從容。但這完全不順路的「便車」還是讓曲同秋受寵若驚。

  任寧遠對他這麼一個小人物真的太好了。

  即使是堵車的尖峰時段,任寧遠也有本事安安穩穩在上班時間之前把他送到公司門口。曲同秋下了車,一個勁道謝:「謝謝你啊。」任寧遠微笑著,隔著玻璃和他揮了下手告別,而後車子又慢慢開遠了。

  曲同秋這一天都容光煥發,做事都特別有力氣似的。一點宿醉的後遺症不算什麼,他沒覺得精神不濟,反而幹勁十足,做的帳目連一筆都沒出錯。

  快下班的時候同事來叫他,看他桌面收拾好的一迭東西,就說:「只用一天就把這些全做完了?是不是遇上什麼好事啊,這麼有精神。」好事倒是沒有,他只是莫名的就覺得心情很好,心頭有股甜味,總是興沖沖的。

  「對了,外面有人找你。是個外國人。」「外國人?」曲同秋關了計算機拿上包出去,來客真是個高大的異國人種,模樣端整,氣勢卻有些暴戾,曲同秋沒能認出他來,試探著口吃地說英文:「So,sorry……you,youare……」「你就是曲同秋吧?」得到肯定,對方便伸出手,中文很流利,「叫我Ri插rd。」「你好……」「我們以前見過的。」Ri插rd一伸手,手臂上的紋身畢露,肌肉線條鼓動著,配上他的個頭,幾個下班的同事都受驚地遠遠繞開了。

  「現在我們都變了,我也認不出你,」Ri插rd提醒他,「我們在楊妙的酒吧碰過面。你被我打得很慘。」曲同秋猛地想那個騷擾楊妙,揍了他一頓的北歐人,頓時後退一步,警戒著:「你有什麼事?」男人雙手插回口袋裡,胳膊上的肌肉還是充滿威脅感:「我們找個地方談。」曲同秋簡直是被半脅持著帶進一家餐廳。想起當年自己那一時衝動釀成的大禍,他不由緊張起來:「你是替喬四來找我?」想不到過了十幾年,這事情還是沒能躲過去。

  Ri插rd微微一愣:「喬四的事,早就過去了。你不是任寧遠手下的人嗎,怎麼會不知道?」那件事的後續進展,確實沒有人再和他提過,曲同秋只知道任寧遠為了擺平他鬧出來的麻煩,一定費了不少工夫。

  「那次被傷了大腦,沒過多久喬四就退了。」曲同秋背負了許多年的負罪感又重新清晰起來:「他……他因為被我打成重傷,所以不能再當老大?」「那倒不是。傷其實也沒那麼重,但事情太突然,喬四腦部受傷暫時管不了幫里的事,就被人趁機挑起內鬨,」Ri插rd聳聳肩膀,「這也沒辦法。任寧遠是個狠角色,英雄出少年,我們當年都太小看他了,哪想得到他能占這麼大的便宜。」「……」「那片區落在他們手裡幾年,做得比喬四還好。現在換人接手了,說起楚漠和任寧遠,個個還是很服氣。他們從那裡起家,才有今天的地位。」曲同秋聽得有些發愣。

  「說起來,打傷喬四的你才是功臣。沒有你那一下,現在事情可能完全不一樣,他們也不會有今天。任寧遠是該好好獎賞你,賞你什麼都是應該的。」曲同秋有些不安,咽了一下口水:「其實任寧遠他,現在開了家酒吧,生意是很大,但也都是他辛苦工作換來的,沒那麼誇張……」Ri插rd皺起眉頭:「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你以為任寧遠會只當個牛郎店老闆?他在S城那幾年不是白混的。」曲同秋喉嚨發乾,卻忍不住又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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