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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漠又感慨:「長得完全不像你。」曲同秋都快惱羞成怒了,急道:「她長得是像她媽媽,可是下巴像我。」莊維瞪了他一會兒:「你結婚了?」「是啊……」曲同秋有些莫名,三十來歲的男人,結婚再正常不過,不結婚才有古怪,「你沒結婚?」任寧遠咳了一聲。

  曲同秋猛地想起學生時代所見過兩人曖昧的種種,雖然當時有些隱晦的傾向,但沒有想過成年之後會真的確定下來,成了同性戀,頓時意外又尷尬,笑容都發硬了:「呃……不、不結也挺好的……」莊維皺起眉,「哼」了一聲,拿起酒杯,往椅背上一靠,不再說話。

  楚漠喝了口酒,問道:「那你妻子呢?怎麼不來一起吃飯。」曲同秋覺得捂著女兒耳朵的手都發酸了:「我們……離婚很多年了。」餐桌上一時不再是輕鬆對話的氣氛,任寧遠朝曲珂招招手,示意她過去,而後把桌上的單子撕給她:「憑這個可以去那邊抽獎搏餅,幫任叔叔贏個狀元回來,嗯?」曲珂甩著長辮子蹦蹦跳跳地去了,畢竟是小孩子心性。曲同秋很是感激任寧遠的細心,這樣的話題,對一個孩子來說,無論如何都太不愉快了。

  「你獨自養個小女孩?她都十四了,你幾歲就當爹了啊?以你的學歷,找不到什麼好工作?單親家庭挺不容易吧。」曲同秋也習慣了楚漠的直接,答道:「也還好,節省一點總可以的。現在小珂大了,也乖,已經輕鬆得多了。」「你妻子那邊不給贍養費的嗎?」「呃,不用,是我要一個人養的,我自己可以負擔。」「但這於情於理都講不通啊,她就這樣丟下你們不管了?」「也、也不是這樣,她也有她的為難。總之我們挺好的。」漫長的時間過去,他才可以說得這麼輕鬆。

  當時才結婚三年,還是恩愛美滿的時候,妻子突然對他說要離婚,那種感覺,現在想起來還是眼前陣陣發黑。

  楊妙哭著對他說:「對不起。我是真的喜歡你,但是還有別的人,無論怎麼樣我都忘不了他,我沒法再騙自己了。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喜歡著一個可以結婚的人,卻愛著另一個人,那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呢?

  楊妙對他說的最後一句是:「我也不要你原諒我,是我對不起你,你可以帶走任何想要的東西。」他帶走了曲珂。其它的都留給妻子。

  雖然他一直無法理解,但他不得不默默承受,很多時候一個人所謂的成長都是這樣無可奈何。

  「算了,現在說那些也是白說,你女兒都養到這麼大了。對了,你打算再婚嗎?」「啊……」曲同秋遲疑了一下,「沒想過……還是不要了吧。我一個人帶著小珂也挺好。喜歡小孩,又不介意小珂不是她親生的,這樣的女性不是那麼容易找吧?我這種條件,也沒什麼好挑剔別人,還是單身比較合適。」帶著半大不小的曲珂,他根本不敢隨便結婚,想到再婚可能給年幼的女兒帶來傷害,便寧可年復一年獨身下去。拖到現在,也已經不再有戀愛結婚的熱情了。

  「話是這麼說,可你是健全男人,總有需要的吧。難道不想辦法解決嗎?」曲同秋嘴角抽了半晌,臉都紅了:「這、這種事情……」「就算不再婚,女朋友總有吧?」「我……」「那不然你解決需要靠的是什麼啊?」曲同秋憋急了:「也、也不是很需要……」楚漠笑得差點沒抽過去,莊維表情怪異地喝著他的酒,任寧遠也帶點微笑。曲同秋很是尷尬,但他說的不是謊話,飽暖才思yín欲。為生活奔波,又有個青春期的女兒要操心的中年男人,實在也沒什麼時間和心情去亂想那些東西。

  正在尷尬,曲珂又蹦蹦跳跳回來了:「老爸,我沒搏到最大的狀元,只差一點點,不過贏的那個人把獎品送我了,我能拿嗎?」曲同秋嚇得忙想去追,但曲珂指著的那個人影已經走遠了。幸好,獎品雖然面額驚人地巨大,但終究只是張飯店的西點購物卡,想來很多有錢人家的小孩並沒興趣把這家飯店的甜點連續吃上一個月。

  「下次記得不要亂拿別人給的東西,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都是需要回報的,明白嗎?」曲珂「哦」了一聲表示明白,想了想又說:「可是任叔叔給的東西,老爸你都全收的啊。」曲同秋「呃」了一聲,僵在當場,好容易才窘迫道:「爸爸……以後會回報的。」任寧遠笑了笑:「小珂,別鬧妳爸爸了。」飯桌上大家敘舊,聽莊維和楚漠說些他們在美國的趣事,曲同秋才知道除了他之外,大家做的似乎都是和當年學的專業全無關聯的工作。

  手下有家牛郎店的任寧遠就不必提了;楚漠表面上經營的是貨運公司,內里那些則不太好說;而莊維做了著名時尚雜誌的執行主編,上個月還剛辦過最新一場的個人攝影作品展。

  當年在一起讀過書的同學,到了這個年紀,大部分人雖然不如這三人來得風光,多少事業也有所成。

  曲同秋大概是成就最平庸的一個。他沒能讀完大學,回到家鄉為求安定餬口,糙糙找了份工作,之後便是為賺奶粉錢疲於奔命,成日在尿布與公司文件之間焦頭爛額。好容易等女兒兩歲,不會夜啼盜汗動不動就發燒,他和妻子離婚了。

  他最為寶貴的青春時期在倉促和混亂中過去了。等他終於歇下來,抬頭看看,突然發現自己站著的地方和別人的差了那麼遠。

  其實他也不覺得有什麼缺憾,踏踏實實做到小公司的管理層,可以養家,供女兒上大學,平安健康。

  只是這麼一桌子人,唯有他是顯出有些憔悴的中年人模樣,聽那三人聊的話題,許多是插不上嘴的,相比之下有些不好意思。

  吃過晚飯,在餐廳的露台透過玻璃屋頂欣賞了月色,應景地嘗了月餅香茗,吃了西瓜,各自盡興,也差不多該散場了。

  任寧遠去結了帳,一行人進了電梯,時間還早,外面一派熱鬧,正是T城的夜生活開幕之前暖場的時候。

  「難得聚在一起,去喝一杯吧。」莊維一建議,楚漠立刻應和:「行啊,我們去夜店玩玩。」曲同秋拉著女兒,忙說:「不好意思,我就不去了。」任寧遠看他一眼,道:「你不來嗎?很久沒喝酒了吧。小珂你不用擔心,我會讓人先把她送到家的。」「呃……」雖然是同齡人,但作了父親的男人,生活跟黃金單身漢們真的不一樣。

  「是這樣,小珂明天下午就要回學校,我得早起,去買點東西,燒些菜做幾塊蛋糕給她帶去學校吃。」楚漠哈哈笑:「T大又不是荒郊野外,有什麼東西買不到的,還特意帶過去?你怎麼跟個女人似的。」莊維有些掃興,皺眉道:「結婚生子了的男人就是這樣,他不來就算了,我們走吧。」曲同秋有些尷尬,笑著連連說「以後我請你們喝酒」,莊維卻還是不高興,把臉拉得老長。

  「沒關係,他們還要在T城待一段時間,有的是機會,」任寧遠微笑著,「我先送你和小珂回去吧。」現時今日,他仍然是這樣溫和禮貌而周全,像個完美的假人。曲同秋和他單獨相處的時候,總會有些誠惶誠恐地不知該說什麼。

  但有曲珂在,氣氛就活躍了不少,小女孩一上車就不肯在后座乖乖坐著,硬把頭塞到前面兩個男人中間,唧唧喳喳地講話,曲同秋半真半假地責備她:「話這麼多,別影響你任叔叔開車。」任寧遠便會微笑道:「沒關係,我喜歡聽她說。」一車三人,倒也其樂融融。

  「對了,」在路口等紅燈的時候,任寧遠突然開口,「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啊,你儘管說。」「我最近在城東那邊也有些生意要處理,車程太遠有時候也不方便。你住的那一套就近些。」曲同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唉,你太客氣了,這本來就是你的房子。公司的宿舍我還留著沒退呢,搬回去容易的,你等我明天收拾收拾。」任寧遠微笑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用搬。」「啊?」「我不是每天都需要過去。小珂只有周末才在,平時也都空一個臥室,偶爾擠擠就可以了,不是嗎?」曲同秋又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是,是,你不介意就好。」父女倆回到家,曲珂把從飯店拿回來的雕成了精美鳳凰模樣的西瓜皮擺在桌上,左看右看,新奇不已,一個勁說:「老爸快看,真漂亮啊。」曲同秋笑著看她玩,有些微的心疼。這種時候就會覺得自己真的不是好爸爸,能給女兒的東西實在是有限。讓她如此開心的一塊西瓜皮,還有讓她能安心入眠的臥室,都是多虧了任寧遠。

  「老爸,你是不是很想跟他們出去喝酒啊?其實你不用太為我操心啦,我能照顧自己的。下回有人約你,你就去吧。」「嘿,爸爸不喜歡喝酒,爸爸喜歡在家看電視。」「真的嗎?」「真的。」太早成家,固然錯過和犧牲了很多東西。但想到自己還算年輕,以後可以順利看到女兒結婚生子,甚至有福氣看到孫子孫女結婚生子,也就非常的慶幸和滿足。

  曲珂在沙發上翻了個身:「老爸,如果你晚一點再生我會不會比較好?就能跟任叔叔他們一起去玩了。」曲同秋笑道:「早點生小孩才是好事啊。」「為什麼?」「這樣在妳成家立業,生活工作壓力最大、最辛苦的時候,爸爸還是壯年,身體好,也還沒退休,就不會拖累妳。」曲珂說著「什麼啊,老爸才不是拖累」,垂下嘴角,挪到他身邊,牢牢抱住他的胳膊。

  曲同秋摸了摸女兒的頭。想起第一次從護士手中捧過哇哇大哭的嬰兒的時候,手掌里那樣嬌弱的一個小動物,隨便一個什麼動作都可能弄傷她。然後,不知道怎樣做才是對的、才是安全的,在種種的惶恐中養大了她。

  現在自己雖然青春老去,但是換來這樣一個健康活潑的生命。這是時間留給他的,最寶貴的財富。

  送走了曲珂,接下來的就又是工作日缺乏新意的繁忙,每日吃公司樓下小店的便當,回到家便四處打掃擦洗以備任寧遠隨時大駕光臨。

  然而任寧遠一直沒出現,每晚睡覺的時候便生出些空虛感來。

  這天晚上正對著電視看社會新聞,昏昏欲睡間,突然門鈴大作。曲同秋一下子跳起來,不敢怠慢,連拖鞋也來不及穿就趕去開門。

  「老……」聲音出了一半就忙吞回來。門外站著的男人身形修長,臉上永遠都是輕微不悅的挑剔神色,穿了有些張揚的靴子,顯得更加的高,正習慣性皺眉,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莊維?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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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天氣還不冷,男人已經穿上黑色長外套,裡面的衣服貼身而精緻,褲子塞在馬靴里,皮膚又白,眉眼烏黑,加上那副冷冷的不耐神氣,大晚上的,讓曲同秋起了雞皮疙瘩地有點吸血鬼公爵的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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