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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鞏氏呆呆地望著雉娘, 頭一回發現她從來不了解自己的女兒,女兒自從尋短見之後,性子就變得強硬許多,或許是死過一回,無所畏懼。

  她用袖子擦乾眼淚,聲音哀切,“常遠侯,小女雖然有些無禮,卻是實情,婦人的母親在世時,鬱鬱寡歡,從不見有歡顏,臨終留有遺言,讓婦人姓鞏,不能改姓,想來無論侯爺想如何補償,她終是難以瞑目。”

  常遠侯的身子晃了一下,梅郡主臉色鐵青地質問,“你們還想如何?眼下事情未明,她是否被冤枉都未可知,你們還擺起譜來,真是可笑。”

  雉娘立馬反唇相問,“郡主在害怕什麼?怕你正妻地位不保,還是曾做過什麼虧心事,怕半夜冤魂敲門。”

  梅郡主昂著頭,保持著高傲的樣子,“我有什麼好害怕的,我只是看不怪你們如此逼迫侯爺,陛下你看她,如此無禮,哪裡像是有教養的樣子,我真為胥家不值,替長孫聘如此的女子,也不怕禍及子孫。”

  “郡主究竟是心虛,還是想故伎重演,往臣女的頭上潑髒水,公道自在人心,郡主該好好想想自己,莫要以己度人。”

  “你…陛下,您要為臣婦做主。”

  梅郡主跪下來,祈求祁帝。

  雉娘眼含冷光,也跟著跪下來,“陛下,請您為臣女做主。”

  祁帝朝她招下手,“小丫頭,很有膽量,上前來。”

  雉娘半抬頭一看,見祁帝正和善地望著她,又低頭往前走了兩步。

  祁帝認真地打量著她,良久,對皇后道,“你看,她長得真像你,永安和太子都不太像你,舜兒眉眼像,其它的也不太像,反倒是她,與你年少時像了個十成十。”

  “確實跟臣妾很像,可臣妾卻沒有她這麼有膽氣。”

  “是啊,朕得得當年,你可是膽小得跟頭小鹿一般。”祁帝笑起來,殿中人都鬆口氣,方才的氣氛真是太嚇人了。

  鞏氏的手心裡都是汗,暗暗擔心方才雉娘出言頂撞梅郡主,陛下會不會怪罪,又覺得有些痛快,若是她膽子再大些,她也想好好和那梅郡主分辯一番,帝後的對話雖然平常,她卻一字一字地聽得認真。

  皇后被祁帝說得有些不太自在,也仔細地看著雉娘,對趙氏道,“柳葉,你說,雉娘像不像本宮當年?”

  趙氏和鳳娘一直低著頭,動也未動,見皇后提到她,她低聲地道,“回娘娘的話,自然是像的,雉娘像娘娘,也像奴婢的大嫂,說實話,剛開始見到時,都嚇了奴婢一跳,還以為又回到當年,奴婢還差點就問她,可是還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奴婢。”

  趙氏的語氣帶著懷念,皇后神色悵然起來,目光幽遠,“柳葉說到當年,讓本宮想起一些往事,那時候郡主對本宮極為嚴厲,一日兩餐,還不讓吃飽,說是要養著身段好嫁人,有回本宮餓得狠,半夜裡腹如刀攪,還是柳葉偷偷去灶下,摸到一個冷饅頭,我們就著燭火,將它烤熱,這才算是墊了肚子,現在想來,本宮再也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饅頭。”

  “娘娘,奴婢也是,那時候您體恤奴婢,讓奴婢也吃了,雖然現在日子過得好,可奴婢總是會想起那段日子,再苦也是甜的。”

  常遠侯慚愧地低下頭,這些事情他從來都不知道。

  梅郡主幹巴巴地自責,“都是臣婦的錯,那時候臣婦總想著女兒家要養著身段,要不然不好說婆家,對娘娘嚴苛了些,也算是歪打正著,湊成娘娘和陛下的姻緣。”

  皇后看也不看她一眼,也不接她的話,她尷尬地跪著,陛下也未叫她起身,臉上帶著僵硬的笑。

  半晌,祁帝擺手,“好了,此事,朕會讓人查個水落石出,你們退下吧。”

  皇后低聲道,“陛下,臣妾想單獨和趙夫人說會話,不知可否?”

  “准。”

  祁帝擺駕離開,殿中人也依次出宮,唯有鞏氏母女被留下來,皇后對雉娘露出慈愛的笑意,“琴姑,你讓人帶著雉娘在御花園中走走,我與趙夫人有些話要說。”

  琴嬤嬤讓兩位宮女將雉娘引出去,然後慢慢地走下寶座,站在鞏氏的面前,指指連上的春凳,“坐吧,不必拘謹。”

  鞏氏遲疑地側坐著,低頭謝恩。

  皇后看著她,“你與本宮說說,這些年的日子都是怎麼過的?”

  鞏氏低著頭,將這些年的事情一一道來,說到母親病逝後,她獨自生活,後來被方大儒的夫人趕出宅子,流落到渡古,差點被人禍害,得趙書才所救,委身為妾時,皇后已是滿臉的悲憤。

  誠如雉娘所說,她不相信母親會看中一位馬倌,並與之私通,鞏氏應是自己嫡親的妹妹,她們姐妹二人,本是常遠侯府的嫡女,備受寵愛,富貴無憂,卻因為當年之事,一個變成庶女,百般被磋磨,另一個為了活下去,只能委身為妾。

  她心裡明知仇人是誰,卻無確鑿的證據。

  “本宮聽說趙書才的原配為人十分惡毒,你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鞏氏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回娘娘的話,臣婦不敢言苦。”

  她一個妾室,哪裡敢報怨日子過得苦,董氏為人惡毒,若不是她一直小心謹慎,哪裡還能活到現在。

  皇后將手搭在她的肩上,“苦盡甘來,才是人生真味。”

  鞏氏一聽這話,已泣不成聲。

  “陛下要徹查當年之事,定會還母親一個公道,你我是嫡親姐妹,以後有什麼事情,你盡可來宮中尋本宮,本宮必會為你做主。”

  鞏氏起身跪下,不停地謝恩。

  雉娘被宮人們引到御花園中,她無心觀賞花朵,思索著今日之事,慢慢地走著,忽然聽到前面有人說話的聲音,抬頭一看,就見不遠處的亭子裡,有幾個男子似乎在談論著什麼。

  她一眼就認出自己的未婚夫,身量最為修長,便是在眾人之中,那清冷的氣質也能讓人第一個就注意到他。

  正欲迴避,就聽到有人咦了一聲,很快一位紫袍的少年就跑到她的面前,詫異地打量著她。

  “這位姑娘好生面生,卻長得這般的面熟,不知是哪個宮裡的?”

  少年約十四五歲的樣子,玉面紅唇,眼眸靈動,隱有熟悉之感,雉娘心下一動,屈身行禮,“臣女趙氏雉娘見過二皇子。”

  祁舜嘖嘖出聲,圍著她轉了一圈,“趙雉娘?莫非你就是良川哥哥的未婚妻子,本宮瞧著長得這麼眼熟,難怪難怪…”

  太子和胥良川以及平晁都走過來,太子打趣道,“想不到能在宮中見到趙三小姐,怪不得孤初見時就覺得你面熟,原來我們還是親戚。”

  他們方才在亭子裡,就已經知曉德昌宮發生的事情,此事帝後並未遮掩,很快就傳到他們的耳中。

  他和皇兄對於此事沒有來得及議論,是非曲折卻心知肚明。

  “良川哥哥可真有福氣,找到這麼一個有膽有貌的娘子。”他說著,偷偷地從袖子裡伸出手,朝雉娘豎個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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