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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府的時候,卻已是掌燈時分,數月不見,自是親熱非常,劉映雪拉著蕙畹,好好的說了會子體己話。話說賜婚旨一下,不用說平安城,就是京城上下,也都是一片沸沸揚揚的驚嘆聲,都說張家真真祖墳冒了青煙,本來就騰達的厲害,如今竟不知怎麼攀上了皇室宗親。說起來,以張家的門第官位,嫡出的小姐,若是給宗室做個側妃還使得,正妃卻真有些不般配的。

  況不是別的宗室,還是平安王世子,平安王誰不曉得,當初與皇上有幫扶之恩,若當初平安王不出面,這大燕的皇上,如今還指不定是誰呢,故,雖是皇叔,卻被皇上尊稱一聲叔父大人,甚為倚重。且這平安王只有一子,這世子的親事,京城權貴凡自己家有閨秀待嫁的,都早盯著了,誰知突然天外飛來這麼一下子,卻讓張家什麼三小姐得了便宜,真真令人震腕不已。

  瞧著張家一躍竟成了皇親,不禁有些眼紅,可眼紅也無法,這就是命,半分勉強不得。可樂壞了宗民的父親張兆嶼,張兆嶼原沒成想自己攀上的張家親事,還有如此的後福,轉眼那張蕙畹就成了王妃,想那博文乃張家嫡長子,又是蕙畹長兄,還中了舉,竟來封妻蔭子,這前途真是一片光明啊,自己女兒嫁了去,不僅自身榮華一生,連帶這娘家也能幫補一二,真真造化。

  而賜婚旨對宗民正如那晴天一聲霹靂一般,宗民怎麼也沒想到,蕙畹這一回去平安城,不過數月光景,一道賜婚旨就落了下來,卻令自己這些年的心思,頃刻間化為一場大夢,且又不好於人訴說,故悶在心裡,整夜的憂思輾轉,兼秋天風寒,不成想著了涼,內外夾擊,竟病了。

  張兆崎夫妻急尋了大夫來診治,只說思慮過甚,外感風寒所致,吃了幾劑藥下去,倒是好了一些,不過精神仍舊懨懨的,雖是他不說,張兆崎多少知道一些他的心思,蕙畹那丫頭自己瞧著也是少有的,可這命有時真真掙不來,皇上賜婚,你待如何,雖是表面不漏,卻私下裡去打聽各府待字閨中的女兒,想著尋一個來,與宗民早早成親也就是了,如今心裡縱再喜歡,也必要歇了那心思才是正經。

  皇上的一旨賜婚,可說是幾家歡樂,幾家愁。蕙畹剛到,還沒一刻鐘,外面何管家匆匆進來回說,世子爺到了。劉映雪似笑非笑的瞧了蕙畹一眼道:

  “真真就沒有比世子爺更急的了,這才剛進門,怎麼就得了信,巴巴的趕了來。”

  蕙畹聽小嬸打趣,臉有些微紅,張雲昊急忙帶著博文搏武迎了出去,話說楊紫安原是估摸著蕙畹這幾日必會到京的,故早遣了小順子派人盯著些,蕙畹的馬車前腳進了城門,後腳紫安就得了信,撂下了手裡的事務,匆忙就趕了過來。皆因數月不見,竟恍如經年一般,這思念來的甚是劇烈,難以抵擋。

  寒暄過後,就進了堂屋奉茶,楊紫安急切的掃了一眼,卻哪裡有蕙畹的樣子,忽的明白過來,即使自己趕了來,哪裡能真的立時就見到了,不免有些黯然。張雲昊打量他的臉色,便明白了幾分,不禁站起來躬身道:

  “侄子侄女剛到,後面備了酒宴接風,若世子不嫌寒舍鄙陋,酒菜粗糙,賞臉喝去喝一杯可好”

  楊紫安蹭的站起來連聲道:

  “好!好!”

  博武卻哧一聲笑了,楊紫安瞪了他一眼,臉有些微囧,急忙又道:

  “如此,謝過了張大人了”

  一語雙關,張雲昊不禁失笑,看這世子這個樣子,定是心裡極滿意的,素知他有些冷清高傲,如今看來,卻與傳言不符啊。張雲昊忽的明白過來,想必這世子,也已經知道這裡的底細了,不然那裡能如此失了素日的冷靜。

  接風宴擺在後堂花廳,張家的規矩,吃飯一家人必是要在一起的,故雖有世子,劉映雪和蕙畹也沒迴避了去,只分成了兩桌,張雲昊心裡計量,楊紫安早晚也不是外人,且既然婚約已定,在家裡,自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是了,不過是給兩人略行個方便罷了。

  一進花廳,楊紫安的目光一閃,就定在了花廳側面的紫檀邊雞翅木五福添壽插屏處,臨著屏風婷婷而立的,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佳人。

  夫人為上

  原來頃刻間真的可以永恆,蕙畹望著楊紫安,數月不見,他好像清瘦了一些,眸子卻晶亮有神,灼灼的目光深處蘊含著深深的思念和喜悅。兩人對視,竟然覺得這一瞬真的仿佛能看到永遠。張雲昊微微咳嗽一聲,兩人才回神。劉映雪上前見禮,楊紫安卻略略側身,讓了一讓道:

  “夫人不必如此多禮”

  蕙畹也微微一幅,楊紫安目光閃動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小叔讓自己的一對兒女上來見禮,博英大些,略知道些事,不過學著樣子一躬身後仍去纏著蕙畹。慧晴卻不過兩歲多的孩子,但卻機靈乖滑的緊,看見突然出現的楊紫安,奶聲奶氣的道:

  “你是娘親說的那個要娶走畹姐姐的世子嗎”

  楊紫安不妨,竟然有這麼一個小丫頭,不禁好奇的低頭瞧去,見小丫頭大約只有兩歲多,穿著大紅緞子平針打子繡的夾褲襖,頭上梳著丫髻,用一根垂著珍珠的頭須勒著,脖頸間掛著一個花卉紋的金質長命鎖,手腕處兩串綴金鈴的細鐲,微一動作,叮鈴鈴的清響,可愛非常。雖年歲小,五官卻和當年的博蕙甚為想像,尤其一雙不停轉動的眸子,活脫脫一個調皮的博蕙。

  看著她,紫安不禁笑了,伸手摸摸她頭上的丫髻,心想蕙畹小時,大約也是如此模樣吧,想到此,紫安柔聲道: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

  蕙晴卻一撅嘴道:

  “可是我先問你的,怎麼你倒問起我來了”

  紫安不禁莞爾失笑,瞥了一眼在一邊偷笑的蕙畹,低頭道:

  “好!那哥哥先回答你,是啊!我就是要娶你畹姐姐的哥哥”

  蕙晴聽了,卻突然伸手拽住紫安的下擺搖了搖道:

  “晴兒求求你,不要把我畹兒姐姐娶走好不”

  劉映雪急忙道:

  “晴兒,不許胡說,世子爺,小孩子家的話您不要在意”

  楊紫安擺擺手道:

  “無妨”

  卻仍低頭耐心的道:

  “那你告訴哥哥,為什麼不能娶你畹姐姐,你不喜歡哥哥嗎”

  蕙晴臉頰一鼓道:

  “你娶走了畹姐姐,那我以後的玩具還有故事就沒了”

  說著從自己隨身的小荷包里,掏出瑪瑙珠子串成的一隻精緻蝴蝶,萬分不舍的道:

  “這是畹姐姐給我串的,是我最喜歡的寶貝,喏!給你,我們交換,你去娶別人的姐姐好不好”

  在場的人都不禁笑了起來,蕙畹急忙走上來,要抱蕙晴離開,誰知蕙晴這丫頭執拗的很,沒得了楊紫安的話,竟拗著小身子不離開,蕙畹沒轍,抬頭看向楊紫安,楊紫安卻笑了,蹲下身子,接過小丫頭不情不願遞過來的蝴蝶看了看,翅膀鬍鬚竟都很全和,很有些趣致,看了看小丫頭笑道:

  “你畹姐姐經常給你做這些東西嗎”

  小丫頭裂開嘴笑著點點頭道:

  “嗯!畹姐姐好厲害,會讀書,會寫字,會畫好看的畫,還會給我和哥哥做各種好玩的東西,還有故事都好聽極了,你如果把畹姐姐娶走了,我和哥哥怎麼辦”

  楊紫安把手裡的蝴蝶放在她的小手裡道:

  “這個哥哥不要,你畹姐姐哥哥是一定要娶的”

  說道這裡,小丫頭的眼睛不由的泛起晶瑩的淚光,楊紫安忙繼續道:

  “可是你可以來哥哥家住啊,哥哥娶了你婉姐姐,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和哥哥都可以住到我家來,然後,讓姐姐還給你做玩意和講故事可好”

  小丫頭這才破涕為笑,還有些不大放心的道:

  “那你家大嗎,有沒有我和哥哥的屋子”

  博武上前來抱起小丫頭,點點她的鼻尖道:

  “放心,這個哥哥家比咱們家大很多,就是你這樣的小丫頭,去幾千幾百個也不成問題,你呀!真真是個小管家婆,連你畹姐姐的婚事都管,走了,咱們該吃飯嘍”

  博武幾句話哄走了蕙晴。楊紫安卻睨了蕙畹一眼,低聲道:

  “和你小時候有些像呢”

  蕙畹臉一紅,悄悄白了他一眼,走了回去。雖說張家沒大規矩,畢竟如今有了楊紫安,故擺了兩桌,中間用四扇粉色紗質屏風略略隔開,劉映雪蕙畹帶著博英、慧晴在屏風後面用餐,雖仍不能正經相對,但也可影綽綽的瞧見些,聊勝於無吧。

  博武不禁暗暗失笑,看來小叔也有促狹的一面,心裡也不禁翻個白眼,竟弄這些無用的來作甚,想當年,兩人還不是同食同臥甚久一段時日,如今卻來講究這些有的沒的,真真虛假的可以。

  一時飯畢,博武站起來瞥了楊紫安一眼玩味的道:

  “我哪日卻尋了一本好書,世子爺可有雅興一觀”

  楊紫安眼睛一亮,急忙點點頭,博文也不傻,兩人的眉眼官司,他怎會看不出,不過想想也沒什麼,故寒暄兩句,自回去讀書了,楊紫安略略瞥了裡面一眼,告退隨著搏武走了,他幾人出去後,劉映雪似笑非笑的瞧了蕙畹一眼道:

  “想必我們家婉兒這一路也累的很,還是早些去歇著要緊”

  蕙畹臉微微一紅,遂起身告退而去,博武安置在稻香居側面的臨水苑裡,中間隱了一道粉牆,因蕙畹的稻香居開闊,無院牆相隔,只有竹籬,故出了那道粉牆,就是稻香居了便利的很。蕙畹踏進自己的稻香居,數月而已,院中自己親手種的蔬菜,都已經落了秧,只有側面的一架葫蘆還旺盛著,宮燈下,可以看見結出的飽滿小葫蘆,一個個霎時可愛。

  蕙畹上前尋了一個大一些的摘下來,細細端詳,秋桂看了一眼前面,不禁抿嘴笑道:

  “小姐,您還是趕緊進屋吧,畢竟秋天了,風涼的很,我看二少爺已經在書房候著小姐了”

  蕙畹臉一紅,瞪了她一眼,抬頭看去,果然,自己西次間的書房裡,如今有兩個人影晃動。蕙畹隨手把葫蘆交給了秋桂,緩步上了台階,書房裡楊紫安正四下打量,牆上的工筆花鳥,案上的畫具糙稿,一切井井有條,透著一股子蕙畹給人的清慡氣息。

  帘子打起,蕙畹走了進來,兩人對視片刻,一時竟都沒說話,博武瞧了瞧兩人笑道:

  “這裡氣悶的緊,你們兩個寬做片刻,我去院子裡瞧瞧畹兒種的葫蘆去”

  說著竟自出去了,秋桂上了兩盞茶來,也退了下去,房中一時無有了旁人,楊紫安微微一嘆,上前攜了蕙畹的手,坐在窗邊的沿炕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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