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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慎之搖搖頭:“真弄不懂你們倆,那裴文遠不過就一個芝麻小官兒,你把陸可兒弄來能有用啊,我可聽說,他家裡可早有個鹽商送的丫頭侍奉著,外頭的風月陣仗也不知見識了多少,早不是當初那個沒見過世面的的土包子了,能瞧上陸可兒?”

  少卿道:“這沒得著的總是好的,當初他買那個院子,不就是為了陸可兒嗎,如今功成名就,若是再遇上陸可兒,豈能罷手。”

  慎之道:“便這美人計成了,若不能拿住晉王的把柄,恐也是一招廢棋,況,去年江南這麼大的事兒,剛壓下去,晉王今年還能不小心些嗎,真能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不成。”

  少卿道:“正因如此,他以為皇上是沒底線的護著他,更得意了,你瞧他過年的時候在太子爺跟前說的那些話,句句都沒把太子爺放在眼裡,得意忘形,做出什麼事兒也不新鮮,便他自己不做,下頭這麼些人呢。”

  慎之道:“你是想……”

  少卿目光陰了陰:“他以為在太子宮的事兒就完了不成,我得讓我這位二哥知道,敢動我周少卿的人,他的舒坦日子就到頭了。”

  裴文遠真沒想到會在這杭州城裡瞧見陸可兒,忙叫住了轎,撩開簾看向路邊買玉蘭花的女子,身段窈窕,白衫兒黃裙兒,滿頭青絲只戴了一支銀簪,後頭只跟著一個使喚婆子,只見她略側頭把那玉蘭花簪在髮鬢上,鴉鬢嬌花,雖顏色素淨,卻更顯的一張粉面清凌凌的好看。

  裴文遠也看清楚了,正是陸可兒,裴文遠剛想過去,忽的想起,她可是孫繼祖的人,孫繼祖跟自己既是同年,又是同僚,自己上去不合適。

  卻又一想,孫繼祖在登州府,陸可兒也該在登州府,怎跑到這杭州城來了,忽想起去年接著孫繼祖的信兒,說是成親了,娶的是登州府富戶家的姑娘,莫非這陸可兒……

  想到此,吩咐道:“慢些跟著前頭那位姑娘。”一路跟著陸可兒拐進了不遠的梨花巷,眼瞅著她跟婆子進了巷最裡頭的一個院子。

  裴文遠喚了跟前的小廝,讓他去問問那院子裡是什麼人家,他的小廝叫吳三兒,為人機靈,會說話兒,得了話兒,心裡雖納悶,大人這走著走著怎麼就看上了個姑娘,可也明白,這位姑娘恐不尋常,瞧大人這意思,跟得了熱病似的,眼珠都不捨得錯一下,哪敢怠慢,忙著去了。

  在門口溜達了兩圈,正趕上一個挑擔子的貨郎過來,一把抓住道:“這位小哥問你掃聽個事兒啊,你可知道這院子裡住的什麼人?”

  那貨郎上下打量他一遭,沒好氣的道:“什麼人,正經人,別瞧人家有個漂亮姑娘,就變著法兒的瞎打聽,你這樣的登徒子,這幾日我見得多了。”

  吳三兒忍著氣從兜里掏出幾個錢塞給他:“這回能說了吧。”

  那貨郎惦了惦手裡的錢,立馬換上一個笑臉:“您要是問這院裡的姑娘,可真是生的漂亮,年後才從北邊兒過來的,沒別的人,就一個姑娘帶著一個婆子,聽說是投親不遇,耽擱在這兒了,好在手裡還有幾個錢,賃下這個小院住著,聽說嫁過人,死了漢子是個寡婦,這麼個模樣兒倒真可惜了。”

  吳三回去跟裴文遠如實回了,裴文遠暗道,既是寡婦,就跟孫繼祖沒幹系了,那自己……想著心裡不免痒痒起來,恨不能這就過去敲門,可想想又覺唐突,需尋個機緣方妥。

  打這兒起,只從衙門出來,必然從這兒過,盼著再遇上,可三天了也沒見著影二,急的裴文遠抓耳撓腮的難受,家去吃睡不香的。

  到了第四天,剛一過來,遠遠就看見那邊兒賣布的攤子上,立著的不正是陸可兒嗎,裴文遠忙叫住了轎,略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得虧剛出來的時候,把官服換下去了,不然街上給人瞧了可不大好。

  裴文遠下轎過去,湊到近前道:“可是陸姑娘?”

  這就是裴文遠的精明之處,只不提孫繼祖,往後的事兒就好辦多了,陸可兒疑惑的瞧了他半晌才道:“原是裴公子,請恕奴家眼拙,這一晃一年竟認不得了。”

  裴文遠左右瞧瞧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兒,不若尋個清靜之處。”

  陸可兒道:“這裡離奴婢的住處不遠,若公子不嫌棄,且到家中坐坐吧。”

  這一句正和裴文遠心意,忙點頭,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梨花巷的院子,裴文遠進來瞧了瞧,見這院子雖小倒也乾淨齊整。

  讓到堂屋裡坐了,裴文遠才問:“不知姑娘怎到了這杭州城來?”

  這一問陸可兒眼淚滾了下來:“公子跟那狠心人是同年,莫非真不知嗎?”

  裴文遠咳嗽一聲道:“雖是同年,卻相隔甚遠,哪裡知道,只略聽說成了親,我還以為是跟姑娘。”

  陸可兒道:“那是個負心人,貧寒夫妻,富貴了就把昔日盟誓丟在腦後了,若不是我手裡還有些存項,哪裡能來這杭州城,早死在登州府,屍首都尋不見了,卻,奴家這命實在苦,好容易掃聽的有個親戚在這裡,來了方知道,去年這裡鬧瘟疫,我哪親戚一家子都死絕了,一時也不知往何處安身,想我一個女子,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這往後還不知怎麼著呢。”說著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梨花帶雨好不惹人憐惜。

  哭的裴文遠心都蘇了,忙過去握住她的手道:“可兒若不嫌棄,日後跟著文遠吧,文遠必會對可兒好的。”

  陸可兒忙要抽回手,卻不想給他握的更緊,可兒臉一紅,瞧著他低聲道:“你如今說的好,將來不知怎麼樣呢,孫繼祖當初比你說的還好,過後不一樣負心嗎。”

  裴文遠忙道:“不瞞你,當初在通州一見姑娘,文遠就心儀非常,只是礙於繼祖兄不好表露,如今你我有緣,你不知文遠心裡多歡喜呢,若得姑娘下顧,文遠這輩子也無憾了,哪會負心。”

  可兒瞧了他半晌輕聲道:“你且回去,讓我好好想想。”文遠待要不走,可兒道:“你莫不是只貪著我的身子。”

  文遠聽了,只得依依不捨的走了,第二日卻又來了,帶來了一匣子首飾,十幾匹綢緞衣料,可兒仍沒見他,第三日裴文遠來了,拿來了這院子的房契,可兒仍未應,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可兒看著這滿屋子的金銀珠寶,暗道,這短短的一年州判,竟隨手就能送出這麼多東西,可見裴文遠還真是個大大的貪官。

  陸可兒不禁想起當年在香隱閣的那幾年,也有豪富巨奢,一擲千金只求一宿,她卻偏偏看上了孫繼祖那個禽獸,還是大公子說的對,這男人貧寒時候一個樣兒,富貴了,卻又哪裡還記得當初呢,喜新厭舊是男人的通病,誰都一樣。

  婆子在外頭道:“姑娘,裴大人來了。”

  陸可兒斂了神色道:“讓他進來吧。”

  裴文遠一聽心禁狂喜,忙走了進來,見了可兒伸臂就抱在懷裡,低聲道:“可磨死我了,今兒可依了我吧。”見可兒沒反抗,裴文遠哪還顧得什麼,一把抱起她進了裡屋。

  從這兒起,裴文遠隔三差五便來這小院住著,有什麼話兒也不瞞著可兒,倒真跟夫妻一般……

  ☆、第85章

  可兒接了裴文遠的衣裳,從婆子手裡捧了茶遞在他手裡,度著他的臉色,道:“今兒怎不歡喜,莫非有什麼心事?”

  裴文遠牽著她的手坐在自己的腿上:“瞧見可兒,文遠心裡總是歡喜的,只過些日子便是晉王壽辰,今兒邱大人問我該送什麼禮兒,倒讓我發愁了,晉王貴為皇子,什麼稀罕東西沒見過,金銀珠寶珍珠瑪瑙自然顯得俗了,邱大人跟我商量著,送個和晉王心思的方好。”

  可兒道:“你沒問邱大人去年晉王殿下的壽辰,底下人都送的什麼,你們依著葫蘆畫瓢還不容易。”

  文遠道:“誰送的什麼,能擺在明面上不成,都是暗地裡送過去的,哪知道旁人送了什麼?只知道去年兗州府的王成儒拔了頭籌,一開年就升戶部里去了。”

  可兒目光閃了閃道:“如此說來,我倒是知道你該送什麼了,若聽我的,一準送到晉王爺心裡去。”

  裴文遠大喜,湊上去親了她一口道:“若果真讓爺拔了頭籌,趕明兒爺升遷,就把你納府裡頭去。”

  可兒聽了,臉色一變哼了一聲,推開他道:“少拿這樣的話兒哄我,你們男人莫不是吃著碗裡看著鍋里的,情熱之時,什麼都往外許,過不了幾天就丟在腦後去了,哪還記得自己許過什麼。”

  裴文遠忙拉住她道:“我自然跟那混帳孫繼祖不一樣,你瞧這半個月我不是都在你這裡嗎,家都回的少了,昨兒我娘還問呢。”

  可兒斜了他一眼道:“對了,我倒忘了裴大人還是個大大的孝子呢,我聽說你娘正尋媒人給你說巡撫大人的千金呢,你娘倒是會撿高枝兒,要我說,你快離了我這兒,回去等著娶你的巡撫千金要緊。”

  裴文遠見她雙眼含嗔,小臉粉白,那張紅潤潤的小嘴張張合合,更勾人心魄,心火上來,摟著她就要親,不妨可兒卻潑辣,一張嘴咬了他一口,疼的裴文遠哎呦一聲放開她。

  可兒叉著腰道:“咱們可是說好了,我也沒賣給你裴文遠,不過就是你情我願的湊在一塊堆混幾日罷了,誰還奢望長久不成,你既無心我便休,也別淨想著在老娘身上討便宜。”

  裴文遠哪裡遇上過這麼潑辣的人,愣愣看著她發呆,可兒跟他對視半晌,忽的噗嗤一聲樂了,伸出長指甲,戳了他的額頭一下道:“瞧你這孬樣兒,我可不是你媳婦兒,你娘怎麼著厲害都礙不著我,如今我也想開了,但求幾年的快活日子,還想以後做什麼。”

  裴文遠如今是稀罕死可兒了,雖說她總是這般好一陣兒歹一陣兒的,卻,越是這般,裴文遠越覺得新鮮,竟恨不能天天長在這兒才好呢。

  裴文遠見她臉色和緩,拉她的手坐在身邊兒道:“快別鬧了,說正經的,你剛說送什麼?”可兒笑了,湊到他耳邊嘀咕了幾句,裴文遠嚇了一跳,臉色都變了,忙站起來到門口瞧了瞧,才轉回來道:“這話哪能隨便說,可是殺頭誅九族的罪過。”

  可兒哼了一聲:“瞧你那個膽小的德行,如今這世道,可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你若不敢還問什麼?”

  裴文遠道:“這不是我敢不敢的事。”說著壓低聲兒道:“這是造反,是殺頭滅九族的大罪。”

  可兒笑了:“不造反,晉王殿下就該聽命於太子,事事以儲君為先,緊守臣子之份,如今晉王可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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