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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鳳娣進了屋,鳳嫣低頭看了看書齊:“你怕二姐姐?”

  書齊半天才點點頭,鳳嫣彎腰給他整了整頭上的髮辮:“你叫什麼?”“余書齊。”聲雖不大,卻異常清楚,鳳嫣道:“我是大姐鳳嫣,鳳娣是你二姐,大哥哥要不行了,余家就剩下咱們姐弟三個了,鳳娣你的姐姐,親姐姐,她會護著你,護著余家的,有她在,余家就在,大姐多希望你能快點兒長大,這樣就能幫幫你二姐了,聽大姐的話,以後不用怕二姐,大姐回頭跟你二姐說,讓她給你請先生教你念書,我余家的男人得有出息才行……”

  鳳嫣牽著他的手,邊說邊進了自己的院子,末了幾句話透過窗子鑽進鳳娣耳朵了,鳳娣忍不住笑了笑,到底是鳳嫣啊……

  ☆、第35章

  書齊認祖歸宗的那天夜裡,余書南終油盡燈枯,撒手去了,王氏哭暈過了數回,鳳娣讓春桃幾個把她扶了下去,死了不能發喪,不能祭奠,不能下葬,趁夜抬出去,寄放在城外的玉泉寺里。

  雖暫不能入土為安,靈牌卻擺進了余家祠堂,也算有了安魂之處,余書南一死,余家下頭的人換了一茬兒,伺候余書南的人都遠遠的放了,留下的大都是余家的老人,或家生的奴才丫頭,縱知底細,也絕不會外傳。

  王氏搬到了後頭的佛堂里去住,吃齋念佛深居簡出,幾乎成了活死人,鳳娣知道王氏是徹底沒了指望,這人若是沒了指望,還有什麼可爭可斗的,

  余書南一死,書齊認祖歸宗,即便仍尊王氏是嫡母,到底不是親生兒子,書齊可還有娘呢,又鬧了那麼一場,書齊年紀雖小,心裡也存了疙瘩,這疙瘩繫上了可就解不開了,故此,書齊這個忽然蹦出來余家血脈,跟王氏一點兒干係都沒有。

  王氏這一輩子活的憋屈,唯一就指望兒子讓她揚眉吐氣,不想才十五就去了,王氏飽受打擊,心裡最後那點兒想頭也沒了,唯一就剩下吃齋念佛,以期替兒子修來世功德。

  鳳娣交代下去,佛堂的一切份例照著東正院供給,特意僻處小灶專門給王氏做素齋,也算仁至義盡。

  轉眼寒盡春來,正是人間四月,慶福堂八個鋪子步入了正軌,城南的三個鋪子掌柜也換了人,王家兩位舅爺,前腳從冀州府走,那三個鋪子的掌柜後腳跟著走了,因鳳娣早有防範,出帳進帳的兩個帳房先生,都是自己特意挑了過去的,帳房不配合,掌柜的也只能是個空架子,著實也給鳳娣立在店門口的店規矩嚇破了膽,跟著王家兩位舅爺灰溜溜的走了,騰出三個鋪子掌柜的空缺來。

  鳳娣先頭本想把牛黃過去,卻著實使著順手,牛黃又是知根知底兒,一時尋不著替換他的人,就讓常生去了,另外兩個鋪子的掌柜從夥計里挑出表現出色,業績亮眼的升了上去,至此,八個鋪子的掌柜帳房都是她的人。

  挑了一天,鳳娣在八珍樓擺桌,請的是八個鋪子裡的掌柜,一共八個人,鳳娣看著這八個人,倍感親切,讓牛黃斟滿酒,舉起來道:“這幾月虧了各位,辛苦了,這杯敬各位。”說著一仰脖幹了。

  這些掌柜大都是從夥計上升上來的,過去那些老掌柜走的走散的散,就留下一個余平,是余家的老人,余家吃官司封門的時候,也沒另尋出路,人極穩妥,又有心路,鳳娣把他放到了總號,倒是格外放心。

  敬了酒,鳳娣笑道:“不管以前你們在哪兒,進了我余家的慶福堂,咱們就算坐上了一條船,這條船走的穩,行的快,大家都有好處,若是有一個地兒漏了,咱們大家無一倖免,都得淹死,故此,只有同心協力讓這條船快快到達目的地,咱們才能安生,雖如此,卻也要個高下之分,俗話說的好,不爭不鬥,不是好漢,咱們雖不是江湖好漢,可也得爭一爭鬥一斗。”

  說著頓了頓又道:“這麼著,除慶福堂總號以外的七家鋪子,每月二十五結帳清算,咱們做買賣就是為了賺銀子,就照著銀子排名,這第一名的掌柜拿十五兩銀子,帳房十兩,夥計每人三兩,第二名,掌柜十兩,帳房五兩,夥計二兩,排名第三的,掌柜六兩,帳房三兩,夥計一兩,剩下的四個鋪子,對不住,下個月努力,從這月起開始,二十五結了帳,二十六計算出排名,二十七這些銀子就能拿在你們手裡,以後月月如此,若有什麼不明白的,現在可以提出來。”

  余平站起來道:“大公子的法兒子是好,只有些不公平,七個鋪子雖都一樣,位置上卻有差別,城南常志管的那個鋪子,守著城南街市,又靠著城門,進出來往的人多,自然柜上就忙,若單單照著銀子排,恐其他人心裡不服。”

  余平一句話說完,下頭就七嘴八舌的討論上了:“可不嘛,常志這小子可撿了大便宜,不用等二十五結帳了,現在就知道他那個鋪子指定是頭名。”

  常志卻站起來道:“大公子,小的也覺著不公平,不如這樣,我跟幾位掌柜的,三個月一輪換,咱年底見真章,如何?”

  鳳娣目光閃了閃,暗道,就說沒看錯這小子,是個有志氣的,就憑這一點兒,這小子將來必成大器,點點頭道:“就依著你的意思。”又看了看下面幾位:“可還有什麼意見沒有?”

  底下紛紛搖頭,鳳娣道:“你們沒有了,我還有句話得說在前頭,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招兒,我的原則是,只要把柜上的營業額弄上去,隨便你們折騰,卻也有一個大前提,不許使陰招兒,不許不正當競爭,更不許給同行下絆子,有多大勁兒咱們朝著外人使,窩裡鬥的占了便宜也不光彩。”

  “就是說,大公子說的對,窩裡鬥算什麼本事,有能耐朝外頭使喚,來來吃酒吃酒,常志你小子別傲氣,你等著,看下個月我不滅了你。”

  常志哼了一聲:“就你,別說我瞧不起你,再讓你修煉十年,也趕不上我。”每個人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氣氛異常熱烈。

  余忠領著書齊坐在一邊兒,低聲道:“書齊看見了嗎,這就是咱余家的慶福堂,威風不?”

  書齊兩眼直放光,點點頭:“嗯,威風,大哥哥最威風。”

  余忠忍不住笑了一聲,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這孩子倒是穩當,可就是膽兒太小,心事也重,缺了點兒男孩子該有的衝勁兒,余忠猜,大概這幾年跟他娘過得日子太苦了,把這孩子的靈氣跟膽量都磨沒了,雖大公子給他請了先生教他識字念書,可余忠一邊兒瞧著,越念越成了書呆子,倒是聽話,可光聽話,怎麼成,余家的繼承人,沒點兒本事膽量可不行。

  余忠就跟鳳娣說了,鳳娣想了想,就讓余忠隔三差五的把他帶出來,各個鋪子走動走動,今兒鳳娣把這些掌柜帳房弄到八珍樓來,就是為了開動員會,一早出來的時候,見書齊正在廊下背書,背的搖頭晃腦,很是入神,鳳娣仔細聽了聽,是千字文。

  這孩子前面跟著他娘,日子都勉強過,哪有閒錢讓孩子念書,倒是耽擱了幾年,如今啟蒙算有些晚了,不過鳳娣聽余忠說,雖啟蒙晚,倒是刻苦。

  鳳娣琢磨,讓他念書可不是為了讓他考科舉當官,當官比做買賣還險惡,那心眼子動的,稍微不留神小命就交代了,弄不好還得牽連上一家老小,所以,還是老老實實的做買賣吧。

  可做買賣,心思也得活,腦瓜更要快,便背了一肚子都是書,用不上也白搭,雖書齊才七歲,卻是余家的二公子,也該讓這些鋪子裡的人見見了,便讓忠叔把他帶來了,意在讓他長長見識,別成天死讀書。

  至於古代的鋪子怎麼經營,鳳娣不知道,但是現代的,她倒是明白一點兒,雖沒真實參與過,出於好奇研究過這個,她總結,不管你買賣多大,都得有主心骨,有標杆,就拿余家來說吧,她就是余家的主心骨,卻也要立下標杆,再用金錢攻勢重賞,就會把員工的積極性最大限度調動起來,既增加了凝聚力,又起到了激將的作用。

  鳳娣信奉一句話,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雖然做買賣不是打仗,原理也差不多,如今看來,效果不錯,具體的,還要看以後。

  出了八珍樓,鳳娣就發現書齊變了,不跟前些日子似的怕自己,一見自己就躲,從出八珍樓,一直跟在自己旁邊兒,像個小尾巴,也不說話,可那一雙眼睛就這麼晶亮亮的望著她。

  鳳娣不免笑了起來,鳳嫣給他挽了兩個髮辮,其餘頭髮垂在腦後,髮辮用絲繩系住,因余書南的新喪,且未出父親孝期,余家人必須穿素,書齊穿了一身藍色的杭緞襖褲,脖子上還讓鳳嫣戴上了一個赤金長命鎖,想是在余家這一個月吃的好了,氣色緩了過來,一張小臉有紅似白的好看,惹的鳳娣忍不住揪了揪他的髮辮:“跟著我做什麼?”

  書齊有些害臊的低下頭,不說話,鳳娣想了想,跟余忠道:“忠叔,您就先回去吧,我去醫館裡看看,今兒試營業,我不放心,書齊我帶著,一會兒我們哥倆一塊兒回去。”

  忠叔點點頭,看著二姑娘帶著二公子上了馬車,忠叔暗暗鬆了口氣,雖當初自己想的是,如果余家沒後,讓二姑娘招贅個姑爺進門,延續余家香火,卻也是沒辦法里的辦法,如今老天有眼,老爺在外頭留下一條血脈,二公子就是余家正根兒的繼承人。

  忠叔先時還怕,二姑娘多想,畢竟不是一個娘生的,二姑娘又如此有本事,若她有心把持著余家的買賣不撒手,二公子也只能是二公子罷了。

  余忠倒也不是非讓二公子如何,他就想看著,余家這僅剩下的姐弟三人,能相親相愛,保住祖宗留下的這份產業,縱他死了也有臉去見老太爺跟老爺了。

  而余忠比誰都清楚,就算給書齊請一百個先生,也不如二姑娘親自來教,這買賣道上的心機手段,書上可沒有,這會兒見姐弟倆手拉著手上了車,余忠真是欣慰了。

  不說余忠在這兒怎麼感慨,單說鳳娣,牽著書齊去了城南新開的醫館,選在城南這家先試營業,鳳娣是考慮了地利。

  就像剛在八珍樓劉瑞說的,城南占了地勢之便,既守著市集,又挨著城門,來往的客流量大,舉凡這裡的買賣,只要你誠信的做,就沒有不賺的,前頭慶福堂賠了那麼多年,是王家搗鬼。

  本來鳳娣還想讓那三個把吃進去的銀子吐出來,可忠叔的話兒也對,那三個雖是王家人,後頭若沒有人撐著,哪有如此大的膽子,這些年吃進去的銀子,也沒多少落進他們自己的口袋,估摸一大半都進了王家兩兄弟的手,這會兒早給這兄弟倆揮霍的一文不剩了,便把這三個抓回來送到衙門打死了,也吐不出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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