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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著,忽聽賈青道:“前頭就是了。”

  鳳娣道:“咱不是去藥材市兒啊?”

  賈青笑道:“藥材市的藥都是從這裡出去的,每年春秋兩季兒,下了藥材我賈家得挑頭一輪,挑完了剩下的才上藥材市兒上,去賣給那些散戶,價高低不說,成色可差遠了,咱冀州府的百姓為什麼認慶福堂的藥,雖說你家那是祖傳秘法是根本,我賈家的藥也功不可沒,就拿你余家最有名兒的逍遙散來說,裡頭的主藥是什麼?”

  鳳娣想了想道:“柴胡。”

  賈青捋了捋鬍鬚:“你可知,這小小的一味柴胡裡頭就大有學問呢,柴胡又分南北,咱們這兒是北柴胡,品相上說,以條長根須少為上品,可這裡頭還有一樣,柴胡是半表半里用藥,采的時候,需一半在外,一半在土裡為最佳,這樣的柴胡,用你余家的祖傳秘方炮製成散,就是慶福堂的逍遙散,你年紀小恐怕不記得,十年前冀州府那一場瘟疫,若不是你余家的逍遙散,還不知要死多少人呢。”

  鳳娣暗道,只當知道了什麼藥,什麼功效就成了,不想裡頭還有這麼多學問,一邊兒的常生道:“我爹娘就是那時候死的,若我爹娘不死,我還在學堂念書呢,我爹一直盼著我能念書長出息,趕明兒當官光宗耀祖。”

  賈青嘆道:“那場瘟疫雖說厲害,若不是當官的沒良心,也不至於死那麼多人,好多還能救的人,都拖到城外去活埋了,就怕鬧到京城,皇上怪罪下來,丟了他的烏紗帽。”

  常生道:“我們哪個村就是,那些衙差來了如狼似虎,根本不問究竟,哪家有病人,一家子都拖出去,我娘其實是癆病,病了好些年,卻也給拖了出去,我爹把我藏在地窖里,才得了一條命,那年我八歲。”

  鳳娣不想他有這麼個悽慘的身世,拍了怕他道:“過兩個月就是清明了,去你爹娘墳上多燒些紙錢,什麼光宗耀祖,都是虛的,人平安就好,你爹娘看到你現在這樣兒,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賈青道:“可不是嗎,轉眼又是清明了。”

  鳳娣跟著賈青真沒少長見識,至少認識了不少藥,且大概知道,什麼樣兒的藥才叫好,只不過這裡的門道實在太多,真不是幾天能明白的,鳳娣琢磨著,回去自己在藥柜上,抓一個月藥吧,要不現代的時候,那些管理人才都得在基層歷練一陣呢,還真是挺必要的。

  鳳娣沒跟著賈青的藥車回來,因為鳳嫣讓夥計騎快馬送了信過來,信上沒說什麼,只說兩個字病重,鳳娣就明白了,定是余書南不行了。

  從她爹一死,余書南是一天不如一天,過了年就更壞了,不是天天用余家的獨參湯續著,估計早完了,余書南若是現在死可是個麻煩,不說發不發喪,王氏肯定要鬧事,兒子沒了,若不抓住救命稻糙,她後半輩子也就沒了指望。

  鳳娣知道,王氏想過繼個孫子,雖說荒唐,也是如今唯一的自保之道,鳳娣不反對過繼,但想過繼王家人卻不行,余家還沒死絕呢,就算族門裡沒了人,旁支也能找出來一個,王氏想讓王家人摻合余家的事兒,門都沒有。

  這事兒鳳嫣肯定沒注意,自己得趕快回去才行,故辭了賈青,跟常生兩個先一步回來了,一路風塵,剛一進門,牛黃就迎了出來:“公子您可回來了,太太非要開祠堂過繼孫子,忠叔頂著說不讓,今兒太太把王家兩位舅爺叫來了,正在裡頭跟忠叔鬧呢,大姑娘根本插不上話,這才忙讓人給公子送信兒。”

  鳳娣目光一沉,心說,就知道這王氏要鬧事兒,鳳娣快步走了進去,剛過了穿堂。就聽見裡頭一個男聲道:“余忠,說到底兒你就是余家的奴才,太太敬著你,叫你一聲忠叔,若不敬著你,把你攆出去也應該,今兒我們來就是為了過繼的事兒,你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太太在前頭呢,余家還輪不上你一個奴才做主……”

  ☆、第32章

  “這年都過去了,怎家裡還這麼熱鬧。”鳳娣一腳邁拉進來,鳳嫣一見她,跟看見救星似的,鳳嫣原來還說鳳娣讓她盯著城南那三個鋪子裡的王家人,不想那鋪子裡倒沒怎樣,家裡卻先出事兒了。

  也就鳳娣剛走三天,臨風軒里那位就不好了,大半夜的驚動了王氏,鳳嫣也忙趕了過去,見余書南一邊咳嗽,一邊大口大口的吐血,仿佛要把整個肺都要咳出來似的,把鋪子裡郎中叫來,也無濟於事,只說叫預備後事。

  王氏頭一天還哭的昏天黑地,第二天,就說要過繼個孫子,沒過幾天呢,王家兩位舅爺帶著王氏的侄兒就到了。

  鳳嫣一見這勢頭不對,忙讓夥計快馬加鞭的給鳳娣送了信兒,鳳嫣不得不懷疑,這是王氏一早就想好了的,就是想趁著鳳娣不再的時候,把過繼的事兒生米煮成熟飯,鳳娣回來再想什麼招兒也沒用了,要不然,怎就這麼巧,偏趕在鳳娣出門的時候,來了王家人。

  鳳娣給了鳳嫣一個稍安勿躁的眼色,目光掃過上頭坐的王氏,跟旁邊兩個王家的舅爺,王氏跟前還有個七八歲的小子,依著王氏立著,嘴裡塞了滿嘴的甜糕。

  王氏沒想到鳳娣這麼快趕回來,臉色變了幾變,琢磨過繼這事兒她回來也一樣,這是自己日後唯一的指望,誰也甭想攔著,書南眼瞅著不行了,沒兒子,再沒有個孫子,她在余家還有什麼地位。

  先頭讓二姑娘頂著書南的名兒出去走跳,是存著書南能好的心,如今兒子要不行了,空留個名兒有什麼用,她再厲害,也是余家庶女,還能漫過自己這個明媒正娶的太太。

  想到此,臉色一正道:“二姑娘回來了,我還說怎麼也得半個月呢,正好姑娘趕上了,我這兒正有件事兒要跟你說,咱余家三代單傳,從老太爺那輩兒就是一個,到你大哥哥這兒也沒多個兄弟,若余家但能還有個男丁,我也不會想出這個過繼的法兒來,也實在沒轍了,你大哥哥眼瞅著不行了,雖我心裡疼的慌,可也不能不為余家想想,橫是不能從你大哥哥這兒斷了香火,真那樣,將來便我去了,也有臉見余家的祖宗,卻不想這事兒忠叔死活不應,攥著祠堂的鑰匙不開門,你兩個舅舅這才惱了。”

  舅舅?鳳娣掃過那兩個王家的舅爺,目光一閃,近前先施一禮道:“兩位舅舅萬福。”

  王氏的書信早送娘家去了,故此王家這兩個舅爺,別看剛來的冀州府,可余家怎麼回事兒,比誰都清楚,即便妹妹說這個二姑娘多厲害多厲害,冀州府滿大街都是余家大公子,翻了余家的冤案,重新開張慶福堂的事兒,可兩人還真不大信,說到底兒,一個十四的丫頭片子,再厲害能厲害到哪兒去,值當怵成這樣嗎,根本沒拿鳳娣當回事。

  這會兒見鳳娣還給他們行禮,大喇喇的擺擺手道:“二姑娘多禮了,一家人用不著如此客氣。”

  鳳娣卻道:“有道是禮多人不怪,卻這一家人的話兒,舅舅可說差了,雖說您二位是太太的親兄弟,我余府里的舅爺,千里迢迢上門,該著遠接高迎的伺候著才對,卻到底是客,若是論親戚說閒話兒,自然怎麼都成,若說到余家的家務事兒,卻沒有外人摻合的餘地,是好是歹都是我余家的事兒,跟外人沒一文錢干係,忠叔,請兩位舅爺客居裡頭進茶。”

  那個年紀稍大些的猛地站起來道:“你別口口聲聲用余家的家事兒說嘴兒,我妹子若是個有主意的,哪有你這個庶女出頭的份兒,別以為掌了余家兩天事兒,就了不起了,我妹子是你嫡母,說什麼你就得聽什麼,敢不聽就是忤逆不孝。”

  鳳娣笑了起來,臉色一沉:“,縱然忤逆不孝,也輪不上你姓王的教訓,本來我還想著您二位是府里的舅爺,再怎麼著也得瞧兩分面子,如今看來,是我多餘了,既兩位舅舅口口聲聲說我忤逆不孝,若外甥女今兒不忤逆一回兒,兩位舅舅想必失望的緊,既如此,就如了兩位的意,來人把兩位舅爺轟出去。”

  “你,你大膽。”王二舅指著她手都哆嗦了,鳳娣笑了一聲:“我的膽子是不小,這次是轟,下次就是打,不信兩位舅舅可以試試,看我余鳳娣敢不敢,轟出去。”

  牛黃在門外頭聽半天了,這幾天讓這兩位舅爺磨的別提多憋屈了,早就摩拳擦掌等著呢,這會兒聽見風娣的吩咐,哪會怠慢,叫上幾個小廝跑進來,連推帶搡的把王家兩位舅爺推了出去。

  王氏不想她如此大膽,前頭見她處處禮數周到,還只當他是怕自己這個嫡母呢,如今看來,這丫頭根本就沒把自己放在眼裡過,那些都是面兒上恭敬罷了,不然,怎敢當著自己的面兒把自己兩個兄弟趕出去。

  王氏的臉都氣紅了,把侄兒交給春桃領到後頭去,一拍桌子道:“真是讓我開眼了,我余家真出了這麼一位大逆不道的,敢把舅爺打出去。這是哪家的規矩,不如把我這個嫡母也打出去的好。”

  鳳娣卻不急,臉色也緩了不少,開口道:“若論規矩,也是我余家的規矩,輪不到姓王的指手畫腳,忠叔是老太爺跟前的人,在我余家待了大半輩子,早就是我余家的人了,我爹臨去前,把我余家的秘方一分兩半,一半放在太太這兒,一半交給忠叔,余家的祖訓家規上的記得清清楚楚,余家的藥方,傳兒不傳女,傳子不傳媳,我爹既然把秘方交給了忠叔,就說明,忠叔是我余家人,不是什麼奴才,是余家的正經長輩,便太太見了都要稱呼一聲忠叔,兩位舅爺如此對忠叔,若我還客客氣氣的奉為貴客,就白姓了這個余字,白當了我余家的女兒。”

  “公,子……”余忠老淚都下來了:“您這是何必呢,老奴本就是奴才,卻老奴這個奴才生是余家人,死是余家的鬼,得老太爺老爺重託,只要我余忠還有一口氣,就不能眼睜睜看著余家倒了,更不能讓余家落到外人手裡。”

  王氏臉色白了白,知道剛才兩個兄弟那些話,的確說的重了些,余忠的地位在余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之所以裝聾作啞,就是想把過繼的事兒快些弄成了,也免得到時候沒了後路。

  想到此,開口道:“是我兩個兄弟的不是,我這裡替他們給忠叔陪個不是,忠叔莫放在心上才是。”

  余忠忙道:“太太說著話可不要折煞老奴了。”

  王氏這算退了一步,氣氛略緩,卻又道:“今兒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索性就把話說明白,南哥這個病拖到今兒,也差不多到了頭,郎中也說了讓預備後事,這後事不後事的,如今二姑娘頂著南哥的名兒在外面掌著慶福堂,南哥這後事自然辦不得,雖說委屈了南哥,可也只能如此,誰讓他是余家的子孫呢,為著余家也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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