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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幫她穿戴,如意一邊小聲道:“王妃雖說是出自咱們王家,可也是二老太爺府上的,怎的巴巴讓姑娘過去,可不知是個什麼緣故?”

  宛若搖搖頭:“咱們也不要自己猜疑,橫豎老太太在那邊呢,想來無事……”

  其實這話宛若真說差了,老太太心裡也嘀咕著呢,一大早就聽著了信兒,清丫頭沒出嫁那會兒,也在老太太身邊養過幾年的,如今這年紀輕輕就這樣了,老太太怎的也要來瞧上一瞧。

  若說睿親王妃也鬧了有好一陣子,年前鬧得尤其兇險,可自打過了年,瞅著倒見點兒好,加上睿親王也回來了,大約精神好了,上月里見,卻有些回返過來的景象,怎的這忽悠一下就又不成了。

  雖說來報信的說不大好,可老太太也沒真就往最壞處里想,進了王妃所居的渺影樓,看到上面這三個字,老太太就不禁皺皺眉,不是她信這些虛幻的東西,這三個字真真不大吉利的,虛無縹緲,影影綽綽,可不都沒一個實實在在的意思,想到此,遂悄聲問前面引路的嬤嬤:

  “我記得王妃原先在翠微閣起居,敢是我老婆子年紀大了,記性不好,記差了也是有的。”

  那婆子是王府有體面的管事嬤嬤,低聲道:“老太太沒記差,原先王妃是在翠微閣起居,前些日子,說想住在離水近的地方,就想搬到渺影樓來,我們王爺原是說,那時候還有點秋傻子的熱,挪過來些時日,等入了秋再挪回去,也不費什麼事兒,哪知道……”

  說著,抹了兩滴眼淚,老太太那心嗖一下就涼了半截,這可不真應了那句話了,玄乎著玄乎著就真不好了。

  後面跟著的王舜清的親娘,那臉白的都沒血色了,搖晃了幾搖晃,不是身邊的婆子扶著,差點沒栽在地上,也知道這裡不是自己府里,不能失了禮數去,強撐著走了進去。

  剛進了正廳就見睿親王跟幾個太醫,正在那裡說話兒,一眾人急忙又磕頭行禮,別人還罷了,睿親王一把攙扶起老太太道:“這麼早,原也不想叨擾老太太的清淨,可太醫都說不怎麼好了,也怕送的信晚了,耽誤了時候……”

  略說了幾句,留了兩位老太爺跟宛若的舅舅,王舜清的父親,在了外間,陪著睿親王說話,老太太帶著女眷進了裡頭。

  到了近前老太太這一瞧,那剩下的一半心也熱乎不起來了,哪還有個樣子,閉著眼,那張小臉兒灰白灰白,瘦的就剩下了一把骨頭,拖在繡著纏枝葫蘆紋枕側的頭髮,乾枯的都沒了丁點兒油光,真是露了下世的光景。

  仿佛知道來了親人,王舜清的眼睛緩緩睜開,眸中還有些許光彩,說話雖沒什麼氣力,卻也條理清楚,看得出來,心裡還是明白的。

  老太太略寬慰了她幾句,心裡越發難過,便帶著眾人出來外間,屋裡只留下她嫡親娘倆兒說話兒。

  誰知不大會兒子功夫,舜清的娘出來跟老太太說,王妃說要見宛若姑娘。老太太忙讓福潤家的回府里去接,心裡卻也不僅暗暗疑惑。

  宛若進京的時節,舜清已許了睿親王,雖是表姐妹,卻不過見了幾面而已,後來舜清跟著王爺去清江,回來便病了,兩人也絕少見面的時候,更不要說姐妹之間親近了,可都到這會兒光景了,怎的倒想起宛若來了……

  ☆、居留王府

  這並不是宛若第一次來睿親王府,可進這裡頭的園子,卻真是頭一回。前兩次跟著老太太過來,也只在前頭花廳略呆了一會兒便回去了,還是好幾年前的事,後來王妃病了,老太太過來探病,卻沒讓她跟著,說她自小身子弱,回頭怕過了病氣,因此這回依舊頗為生疏。

  睿親王府這園子卻修的極好,雖比不得皇宮內苑富麗堂皇,卻也很是氣派,跟著前頭引路的嬤嬤,一路沿著一側畫廊緩步行來,竟有些移步換景的巧妙變化在其中。

  這位嬤嬤不是王府里的人,是王舜清身邊的心腹老人,從娘家帶過來的,自然王妃的心思是清楚明白些的。

  說起來,這也實是無奈之舉,論說王妃也還有一個庶出的妹子,一個是過了年才十三,再一個是通房丫頭所出,身份上實在有些過於卑微,若是進到王府來,當個妾還罷了,側妃恐都夠不上,何況正經的王妃。

  王舜清這念頭打前幾個月就有了,自己這個病,越發不見好,即便真僥倖再拖些日子,想來也太長不了,他不為自己,也得為王家滿門的後路著想。

  四皇子那兒眼瞅著就不成事了,王家敗落也是遲早的事兒,哪想到,這不過才五六年的功夫,從風生水起人人稱羨,漸至如今,甚或以後可以預想的門庭冷落,王家一族以後的榮辱,先不提,能保得和族上下大小性命就該念佛了。

  而要保王家,睿親王這門親事,也算一個有力的籌碼,這誰都知道,可王舜清的身子不爭氣,她若是有個好歹,上面有太后跟皇上,王爺再娶了名門貴女,王家可就連最後這點倚仗都沒了。

  說起來,宛若雖得老太太的意,可畢竟是姓蘇的,王家族的外姓孫女,可除了她,王舜清一時再也想不起更合適的人來。

  王爺的心思向來難猜,舜清也是因緣巧合,才瞧出少許端倪,那還是上兩月里,她身子略好些,就去了前面王爺的書房。

  她去的時候,王爺正在窗下作畫,王爺善畫,更工於花鳥人物,宮裡的畫師都能比下去,只是這些年戎馬,卻少有如此閒暇。

  王舜清進來,王爺已是畫了大半,畫的一幅仕女騎she圖,馬上少女一身粉色衣裳,明艷如三月里開的正盛的桃花,手持金弓,那颯慡英姿,明麗笑顏,竟讓舜清忽覺得有幾分眼熟。剛要再端詳,已被王爺蓋住。

  等回了自己屋裡,想了半日才想出來,王爺畫中的人,可不與表妹宛若有幾分神似嗎,卻也拿不得十分准。

  如今病臥床榻,眼瞅著自己不大成了,也管不了那許多了,橫豎要來試上一試,若是王爺真瞧上的是宛若,宛若沒準就是王家和族的救命糙,若沒瞧上,再說吧,左右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王舜清這些心思,引路的嬤嬤是知道的,因此,這一路也暗暗打量這位蘇家二姑娘,說實話,這位姑娘的名聲不怎好呢,卻也不是因為品性有失,或貌丑無才,相反,這位姑娘的才氣,京城各府里的女眷中都是有耳聞的。

  只是因為前些日子退了柳府的親事,柳府的彥宏公子卻轉而納了這位姑娘的庶出姐姐,鬧得沸沸揚揚,因此帶累了她的名聲。

  王嬤嬤這一路瞧著,這姑娘是挺穩重大氣,可姿色卻真不算出挑,加上也不是王家門裡正經的貴女,倒是覺得,說不準是王妃想差了也未可知。

  宛若一邊走,心裡琢磨,這嬤嬤暗暗打量她的光景,指定是這裡頭有什麼緣由的,可思來想去也琢磨不透。

  渺影樓建在水邊上,旁邊就是園子裡鑿的人工湖,如今快入秋了,臨著湖便垂柳的葉子已成了深綠色,有些甚至變黃,落在了水面上浮著,有些蕭瑟寥落。

  不遠處的岸邊拴著了一艘畫舫,大約系住的繩子鬆脫了,隨著一陣湖風,飄飄飄蕩蕩,忽東忽西,仿佛無根的浮萍。

  從湖面拂過來的風,落在身上有些料峭寒意,宛若不禁攏了攏身上的披風。進了渺影樓正廳,自要先來見過睿親王。

  宛若深深一福下去,睿親王有些微怔愣,掃了她後面跟著的嬤嬤一眼,嬤嬤忙道:是王妃要見宛若姑娘。

  睿親王輕抬抬手道:“府中後宅只論家禮,姑娘不用如此拘束,”

  聲音輕柔目光溫軟,雖只短短這一瞬,嬤嬤就瞧明白了,王妃猜的實在不差,王爺對這位宛若姑娘真有那麼幾分不同。

  宛若跟幾位長輩一一見過禮,才跟著嬤嬤轉進了右側間,裡面卻也是個花廳,老太太跟舅媽和府里幾個女眷,都在這裡候著,宛若又行了一番禮,老太太沖她點點頭,才跟著嬤嬤進了裡面。

  過了次間,便是王妃寢室,上面懸著青色連珠帳,帳內一張牙雕架子床,床上帳幔攏起,隔著珠簾,能隱約瞧見床內錦被子中臥著一個纖細人形。

  這麼早,屋裡已燃了取暖的熏爐,側面香几上,置著篆靄金猊紅琉璃香爐,裊裊龍腦香芳香開竅,把屋子裡濃郁的藥味,以及病人久臥的腐朽之氣,驅了個七七八八。

  嬤嬤打起帳前珠簾:“姑娘請……”

  宛若略遲疑片刻,才走了進去,宛若一進去就先行了禮下去。

  “妹妹,跟……姐姐何必……如此,咱們……可也不是那外人……不用……跟姐姐這樣……客套了……素錦,給……妹妹看座”顯是病沉了,說話斷斷續續的。

  邊上的大丫頭應了一聲,搬了個繡墩放在床前,宛若這才去瞧床上的王舜清,雖說以前也沒見身子多康健,如今卻更憔悴清瘦的不成什麼樣子了。

  王妃從錦被裡伸出有些枯瘦纖細的手,輕輕握住宛若的手腕,觸手有些燙,想來正在發熱:“妹妹,我這幾日不好了,總想著家裡的姐妹,能在跟前陪著說說話兒,因此把妹妹叫了來,你可願在王府陪我幾日?”

  宛若一愣,心裡琢磨,人家這是跟她客氣,她是親王妃,說出來,她怎可能婉拒了去,只得點頭應了。

  王舜清忽然仿佛好了一些,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這就……好,我這渺影樓里,除了……藥味就是……碳氣,恐妹妹住的……不慣,就把妹妹……安置在翠微閣吧!”

  王妃發話了,宛若無法,便只得留了下來,老太太等人,不到午晌兒就回去了,出了王府,這一路上,臉色都有些思慮。

  剛進了屋裡,福潤家的就悄聲道:“原是咱們過去探王妃的病,怎的,王妃就要見咱們宛若姑娘,姑娘去了,就留在哪裡,不讓回來了,這可怎麼話兒說的,前些日子,聽說太后那裡操持著,要給睿親王納側妃呢?難不成是瞧上了咱們家宛若姑娘?”

  老太太嘆口氣道:“這一個個都有著算計呢,清丫頭這心思,我這這會兒才想明白,雖說也不是為她自己,可宛若跟王爺,這歲數上,可差的多了,過了年,王爺都二十七了吧!比宛若整整大了一輪去,不大般配的。”

  福潤家的倒笑道:“看王妃那意思,也不是立時就能能成的事,再說,王妃如今都病的這樣了,王府也不好辦親事,估摸是想探探王爺的意思,若是王爺樂意,將來說不準咱們姑娘就是正經的王妃,雖是續弦,可也比柳府的親事強遠了,這年紀上,男人大點知道疼人,咱們姑娘又那麼個機靈性子,尋個穩重年紀大的夫婿,倒正合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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