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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雪娘被此時大楊氏狠戾的目光嚇住,忍不住倒退了兩步,深知道,這個姐姐別看平常是個好性子,可底下的誰又知道呢,偌大的蘇府到了蘇澈這一輩上,連半個庶子庶女都沒有,這絕不是天意。

  第二天,兩輛青帷馬車頂風冒雪出了城,周映雪從昨個晚上一直哭道現在,就沒住聲兒,哭得她娘煩了便道:

  “你哭什麼,莊子上怎麼了?更清淨自在”

  周映雪抽搭了兩下:

  “表哥……”

  “事到如今了,還表什麼哥?”

  映雪娘咬著後槽牙道:

  “男人都是沒情意的東西,不是你表哥,咱們還不至於落到如今這般下場呢?”

  周映雪抹了抹眼淚:

  “宛如自小沒離開過我身邊,如今沒了親娘可怎麼好?”

  映雪娘嘆口氣,把她摟在懷裡安撫:

  “宛如跟著你婆婆更好些,畢竟大了,要尋親事的,難不成,跟著我們守在莊子上過日子,你也不要胡思亂想,至多忍過這幾年,等承安大了,接咱們回來,到那時,天王老子也趕不走咱們了……”

  寒風卷在車軲轆上,濺起一股子雪粒子,馬蹄踏雪而過,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路上。

  這件事王氏丁點兒沒插手,裡頭這番九轉迴腸的官司,也是她哥哥悄悄叫她過去,說與她聽的,當時王氏恨上來,恨不得把周映雪母女抽筋拔骨,這心腸得多歹毒,竟然指使人販子綁了宛若。

  王氏耳聞著那個叫癩子頭凡是綁了齊整的女孩兒,大都賣到南邊的花街柳巷去,王氏一想到她的宛若差點淪落到那樣的下場,心裡涼的半天緩不過勁兒來。

  可她哥也說了,這事只能遮著蓋著瞞下來,若是翻出來,蘇家就要跟著受牽連,畢竟綁架皇子,這個罪誰也擔不起,若是蘇家完了,蘇澈的前程不說,還有宛若呢?宛若畢竟姓蘇,這個啞巴虧是吃定了的。

  雖婆婆和蘇澈利落的處理了映雪母女,王氏這口氣也堵在心裡,出不來,因此對蘇澈沒什麼好臉色,蘇澈來了幾次,均吃了閉門羹。

  蘇澈大約心裡也是愧疚,這回兒倒十足好性兒,被王氏甩了幾次臉色,也沒真紅臉兒,奶娘便急在心裡,抽了空勸道:

  “太太心裡難受,誰不知道,可這日子還得過下去不是?您這樣總擰著,咱們這位爺性子本就淡,好容易熱起來,一旦冷了,便更難迴轉了,好在咱們姑娘有驚無險,定閒師太不也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太太何必如此,到讓外頭那幾個賤蹄子白白撿了便宜去。”

  王氏心裡也明白,就是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輕輕嘆了口氣:

  “你去讓小廚房收拾幾個清淡的菜,讓丫頭前頭去請他過來吧,只宛若這丫頭,都在宮裡住了五六天了,怎的還不見送回來……”

  這裡正說著,忽見個小丫頭走進來回話,說那邊府里的福潤家的媽媽過來了,王氏忙親迎了出去:

  “這麼大風雪的天兒,媽媽怎的還親自過來了,便是有什麼事?讓下面的丫頭婆子跑一趟就是了,快進屋暖和暖和,吃杯茶……”

  福潤家的忙道:

  “可不敢,我這是領著老太太令來的,這不,娘娘身邊的嬤嬤剛把姑娘送回老太太跟前,姑娘就一口一個念叨著承安少爺,老太太那邊沒法子,便讓我過來接承安少爺也過去住下,說等太學裡開了學,便上了緊箍咒,如今且好生自在些日子吧。”

  ☆、靜日生香

  一陣北風拂過,窗外梅枝上的雪簌簌飄落下來,露出虬枝上,被雪掩住的紅梅綠萼,仿佛有絲絲縷縷梅香,從窗紙透進來。

  隱隱浮動的雪光映進屋裡,有些清淺的浮動,對面案上的獸首香爐里,檀香裊裊,熏爐里的銀絲碳輕輕爆開一聲,細微的聲響,卻瞬間隱沒在琴音里。

  宛若端正的坐在琴案後,低著頭,手指撥動琴弦,對面炕上,承安歪在團花如意的迎枕上,嘴角含著個笑容,認真聽著。

  最後一個音從宛若手指上跳出來,邊上的如意,急忙把手裡茶遞在她手裡,她抿了一口,抬頭,眼巴巴盯著承安:

  “怎麼樣?怎麼樣?錯了幾個音?”

  承安笑了一聲,舉起一個手指:

  “只錯了一個音”

  宛若長長鬆口氣:

  “還好,這麼說,再練幾次就能糊弄過去了”

  承安笑了一聲點點頭:

  “嗯,我瞧著成的”

  宛若從琴凳上跳下來,幾步過來,一下靠在他身邊,把自己兩隻小手放在他手裡:

  “快幫我揉揉,手都快抽筋了”

  下面幾個小丫頭掩著嘴輕笑,宛若白了她們一眼:

  “你們哪裡知道,這個真的很難”

  如意撲哧笑了一聲打趣她:

  “在姑娘這裡是有些難,在承安少爺手裡,我這麼瞧著倒也容易的緊,真是老太太那句話說了對極了,姑娘總想著糊弄師傅,哪兒會學的好,要奴婢說,姑娘索性下心思練好了,最是個省事的法子,免得這樣臨時抱佛腳”

  如意先頭真不知道姑娘原是這麼個性子,瞧著挺沉穩的,這近便的伺候了,才明白老太太那話里的意思,姑娘面上雖不顯山漏水的,私底下卻真是個分外淘氣的性子,心思靈透,道道也多,那花樣一會兒翻出一個來,真讓你應接不暇。

  那日裡姑奶奶過來,老太太就指著姑奶奶笑著打趣:

  “有這麼個小時淘氣沒邊的娘,宛若這性子怎麼能穩當起來,不過是她人雖小,卻比她娘那時候精靈些,知道裝著穩妥,糊弄大人罷了”

  說的一干人都笑了起來。

  那日承安過來,兩個小的就拉著手親熱的片刻也分不開,老太太原是想著把東廂房收拾出來,讓承安住著,宛若卻說:

  “大冷的天,折騰起來倒更麻煩,就讓他住我的西廂便了”

  宛若的奶娘也說,兩個小的在家時,也時常在一起的起居,老太太一想也是,橫豎兩個才八歲,在一起說說笑笑倒也不會太悶了。

  就這麼著,兩人索性就住到了一屋,先頭原是打算把承安安置在碧紗櫥裡頭,宛若說那邊不好,不如屋裡頭暖和,便挪到了裡屋,兩人齊頭並腳的睡在一張床上。

  白日人多,宛若不得問他,到了晚上,留下上夜的,丫頭婆子都退了出去,宛若才趴起來,去掐他的臉:

  “好啊!承安,就你沒良心,這麼些日子連個影兒都不露”

  她頭髮散著,丫頭已經幫她通開,此時她湊過來,頭髮垂下來,發梢掃過承安的臉頰,痒痒的,月光從窗外透進些許,落在她有些胖嘟嘟的臉上,看上去就像個年畫裡白嫩嫩的娃娃。

  身上只穿了睡覺的單衣,承安怕她冷到,伸手把她拉進被子裡,拽下她的手,放在懷裡暖著:

  “天冷的緊,別闔騰,一會兒外頭上夜的婆子聽見,又該嚷嚷了,你即不困,咱們好好躺著,說會兒話便了”

  宛若就拿承安這個慢吞吞,溫水煮蛤蟆的性子沒轍,躺好了小聲又問:

  “說,你怎麼不來瞧我?”

  承安沉默半響,才道:

  “我是怕你惱我了,那日若不是我沒牽住你的手,又怎會有後面那場大禍事”

  宛若一呆,抽出手把他的腦袋轉過來,他的臉雖有些模糊,可眸光閃閃爍爍,即便在黑夜裡,也能清晰分辨出裡面的愧疚和自責,就說這小子有點早熟的過分。

  宛若揉搓了他的臉兩下,沒好氣的道:

  “你真傻假傻!那和你有什麼關聯?我後來想想,大約是那人販子瞧著我太可人了,才追著把我綁了去的”

  承安哧一聲笑了起來:

  “盡胡說”

  不過,也知道這是宛若敬意逗他,也就不在糾纏那事。宛若忽然想起一事,斟酌了幾個過子,才磕磕巴巴的開口:

  “那個,承安,你娘……”

  宛若的話沒說完,就被承安的小手捂住嘴,好半響,承安才小聲的道:

  “若若,有你就好……”

  宛若其實對承安的感情發展的有些複雜,即便她是一個成年人,也想不太清白,以前是真的為了利用他幫著自己作弊,後來一日一日的,竟丟不開了,真把他當成了自己親弟弟,就覺得有他陪著,就不那麼孤單了,什麼事和他都能說。

  承安把手裡的小手爐塞在她手裡,歪著頭,戳了她的臉一下:

  “若若想什麼呢?眼睛都直了”

  宛若回神看著他,繃住小臉,異常認真的道:

  “承安,你要記住我現在對你的好,將來你長大了,成了親,也要記住,我是你姐姐”

  承安還沒答話,如意和奶娘都笑了起來,奶娘道:

  “這個還用著姑娘這麼惦記著,到了什麼時候,承安少爺都是姑娘嫡親的弟弟,這輩子是跑不了的了……”

  這邊正說笑,老太太屋裡的大丫頭吉祥一腳邁進來,行了禮,掃了眼炕上的宛若,抿著嘴笑了笑:

  “翰林府里的老太君,特意嚇了帖子來請咱們老太太過去聽戲,說從南邊來的新戲班子,身段聲腔都不一樣呢,老太太讓我過來頭先知會姑娘一聲,明兒和承安少爺一起跟過去散散心,老太太說外面雪雖停了,可這雪後更冷的緊,讓提前預備下一應帶去的物什,莫到時候用著什麼沒有,讓那邊府里笑話了去。”

  “翰林府和咱們家有什麼親戚關聯嗎?”

  宛若早就忘了翰林府和她的關係,只是見下面的丫頭奶娘一個個表情曖昧,因此才隨口問了一聲,她這一問,眾人才知道,雖說這檔子娃娃親是早就定下,府里上下盡知,可姑娘自己恐還不知道。

  這時候她問起來,倒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總是支支吾吾了幾句應付過去了事,承安就更不知道這裡面的事了。

  宛若是到了翌日,如意給她梳頭髮的時候,才想起來,那個什麼翰林府家的公子,貌似是她未婚夫來著。

  記起來了,便沒了起先的興致,撅著嘴有些不樂。如意把她的一半頭髮總攥上去分兩股,扎了兩個精巧好看的圓髻,用串著珍珠的頭繩系住,一邊垂下一串粉色的流蘇,另一半頭髮垂下去,在鏡子裡端詳了端詳,見珍珠流蘇映著一張小臉粉嫩粉嫩的好看,才滿意起來。

  把旁邊盤子裡紅布包的赤金璃文項圈給她掛在脖子上,宛若扒拉兩下,下面垂著的富貴平安鎖,彆扭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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