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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娘親未出嫁時,可是老太太最著緊心疼的孩子,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寵著溺著長大的金貴女孩兒,哪兒遇上過什麼為難事兒,不想唉……

  奶娘每每說到這時候,便嘆氣道:

  “要我說,這女孩兒家的,最要緊便是找個好婆家,夫妻和順的過日子,比什麼榮華富貴都強。”

  宛若當時還沒什麼切身感觸,如今瞧見這光景便知道,娘親真正是外祖母的心疼的,娘倆兒個抱頭痛哭了一陣,邊上一個雍容的婦人過來勸開兩人:

  “可見是老太太瞧見了親閨女,這大水都要衝進府門檻了,大年根底下的好日子,好容易姑奶奶來了,再哭壞了,反而不美,老太太說是不是,橫豎以後日子長了,您也不必每日每夜的惦記念叨著了,便是不體諒我們,您可瞧瞧,那邊把小孩子都嚇著了”

  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王氏,王氏站起來急忙把宛若拉過來:

  “來,來,宛兒快給你外祖母好好磕幾個頭,替娘親陪個不是,省的你外祖母這邊怪罪娘親這些年不回家來”

  早有丫頭放下了團花如意的軟墊,宛若跪下剛磕了一個頭,便被摟緊一個溫暖的懷裡,只聽一疊聲道:

  “這么小個人兒,回頭磕壞了可怎麼好,你不心疼親閨女,我還心疼我外孫女兒呢。”

  旁邊的婆子笑道:

  “可是那句老話說的對,有了孫子就忘了兒子,老太太這瞧見了外孫女,親閨女就撂一邊了”

  屋裡的丫頭婆子都笑了,丫頭重新打了溫水來伺候著淨了面,又捧了滾滾的熱茶來,娘倆兒才正經說話。

  那個頭先勸是宛若的大舅母,宛若聽娘親略說過,是直隸總督岳家的嫡女,生了大表哥和二表哥,如今大表哥是四皇子身邊的伴讀,二表哥年紀小些,便跟了九皇子,都在太學裡和其他幾個大臣之子,伴著幾位皇子讀書騎she。

  宛若見過了大舅母便被老太太摟在懷裡,就著窗戶外頭透進來的光亮,細細端詳她半響,見眉眼間竟活脫一個她娘舊時的影子,倒是又勾起了些許難過,抹了抹眼淚道:

  “倒和你娘小時一個模樣”

  邊上岳氏道:

  “我這麼瞧著倒更像咱們家娘娘的臉盤兒。”

  老太太笑了:

  “嫡親的姨娘來著,怎會不像,說起來我生的這倆閨女,眉眼原也是像的,只這二丫頭的命不濟了一些,早知如此,當初我倒寧願她不出門子,就在家裡頭養著,也好過受別人的氣”

  邊上的婆子撲哧一聲笑了:

  “這話老太太說的可不在理兒了,哪有閨女大了不出門子嫁人的,漫說咱們這樣的大家,便是我們那樣的小門小戶,丫頭小子到了年紀,也的忙著操持嫁娶事宜,這是正理兒,哪有在家裡養一輩子道理”

  那邊岳氏打趣道:

  “福潤家這說的在理兒,再說姑奶奶若不出門子,如今老太太可哪有這樣體面的外孫女兒,跟前磕頭呢”

  老太太倒是笑了起來,摟著宛若心肝肉的很疼了一會兒,宛若忽而覷眼那邊遠遠立著的承安,遂抬手指了指他:

  “外祖母,那是我弟弟承安,也等著給您磕頭請安呢”

  她一句話出來,把屋裡人的目光都引到承安身上,承安倒也大方,幾步過來跪下,規規矩矩磕了一個頭:

  “外孫承安給外祖母請安”

  聲音清脆不卑不亢,老太太自是知道,這是那二房周氏所出庶子,養在嫡母身邊的,先頭一開始,老太太念著他娘和他親姐姐的不是,故意冷著他,這時候到了近處,仔細一瞅心裡也不禁暗贊了一聲。

  眉清目秀,好個乾淨的孩子,最難得是小小年紀進退有度,一行一動都頗有章法,略耳聞說聰明處常人難及,與一奶同胞的親姐姐反而遠著,卻與宛若親近非常。

  老太太悄悄掃了眼女兒,頓時明白了些許,想是慮著以後,想把這孩子捐在身邊教養,指望著養恩比生恩大,將來若無嫡子,這也是個法子。

  想明白其中關節,老太太讓丫頭扶著他起來,招招手:

  “這是承安?才幾年功夫,都長這麼大了,來,近些,我仔細瞧瞧”

  宛若抿著嘴沖承安使眼色,承安眼裡閃過一絲笑意,上前,老太太拉著他的手,從上到下打量一遭,不禁笑道:

  “我這麼瞧著,倒是跟宮裡娘娘身邊的十一爺不相上下呢,倒是個俊秀明白的孩子。”

  忽而想起一事道:

  “也是趕的巧了,宮裡十一爺的生辰只比咱們宛若大一個月,和承安也算般般大,那日娘娘說也要進學,可就是少了個可心的伴讀,挑來選去沒個中意的,我瞧著承安到恰好合適,回頭我跟娘娘知會一聲,過過眼,若是成了,也不用再令請先生教學問,跟著一起進太學念書,倒也便宜。”

  ☆、宛若進宮

  王氏這邊心裡正愁著,不知道想個什麼妥當的法子,隔開承安和他親娘,這會兒聽老太太的話,便知道,定是老太太瞧出了她的心思,有意相助,到底是自己親生的娘,與別人不同。

  遂忙過來道:

  “我這裡先謝過老太太了,若是這事兒成了,再讓承安給您老好好磕幾個頭。”

  邊上岳氏掩著嘴笑了起來:

  “姑奶奶這話說的在理兒,咱們家老太太呀!最是入得太后老佛爺的眼的,老太太美言幾句,可不比什麼都強。”

  宛若側頭去瞧承安,卻見雖臉上顏色未變,那眼裡卻有些暗淡,不禁大為訝異,宛若聽說那太學裡天下名師大儒匯集,進了那裡,這輩子的仕途便順了一半了,加上又是皇子伴讀,將來至不濟,也能熬個體面的官兒當,可是連那仕宦之族的子弟們,都削尖腦袋鑽營的好差事呢,怎麼瞧承安這眼色反而不大樂意呢。

  花廳擺飯,陪著老太太吃了晌午飯,又說了會兒子話,便要告辭回去,王氏這邊一起身,那邊老太太又抹起了眼淚,王氏心裡酸澀難言,岳氏忙著勸:

  “如今都在京裡頭了,也隔得不遠,說到頭,也不過一刻鐘的腳程,這隔三差五的,還不是常來常往的容易,便是姑奶奶那邊事忙,脫不開身子,您遣了我去拘也能把她拘來的”

  老太太撲哧一聲笑了,伸手攬過宛若在懷裡:

  “你這去便去了,橫豎出了門子便是人家的人,我也攔不住,我這外孫女兒可要留下來,好好陪我些日子。”

  王氏掃了眼宛若,想來是這丫頭勾起了老太太的念想,本來也打算尋個因由,把宛若放到這邊來,這下倒正如意,側頭卻見承安微微皺起眉,不禁暗暗失笑,這兩個小兒女,這一年來日夜都在一處,這時候扎一分開,想來必然不適。

  念頭剛至此,就聽宛若清脆的聲音道:

  “外祖母,您不是說要讓承安去當什麼伴讀嗎?遲早要進宮去,不若現在也留他在這裡,也不用再費心安置,我在哪兒,便讓他也跟著就是了”

  承安眼裡閃過一絲晶亮,老太太倒是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小臉蛋:

  “瞧瞧我們宛若丫頭這張小嘴,說出來的話兒透著那麼股子可人勁兒,得了,把你那小心肝兒好好放進肚子裡吧,外祖母這裡別的沒有,房子有的是,別說承安,就是再來十個八個也住得下,何必和你擠在一處,這些日子,你便跟著我安置吧,也給外祖母說說你們冀州的稀罕故事兒,我這裡也有幾個比你大些的姐妹,日常一起讀書繡花,比在你家裡孤清的呆著強。”

  說到這裡,吩咐那邊上的婆子:

  “福潤家的,承安就安置在西廂房裡頭吧!多點上幾個炭盆子,好好熏熏那屋子,倒是有些日子沒人住了,恐夜了冷的慌”

  邊衝著王氏揮手:

  “既是宛若留下,你就快回去吧,知道你惦記你府裡頭的事兒呢,回頭閒了,便過來和我說話兒,別等著我巴巴的找人去叫,那時候即便來了,也是一頓捶”

  邊上丫頭婆子都笑了起來。宛若放在這邊遠比在那邊府里令王是放心,便笑著蹲身行禮,告辭回去了。

  不大會兒功夫,婆子過來回話,說西廂房已然收拾妥當,宛若見外祖母精神有些乏困起來,想來是到了歇晌兒的時辰,便忙蹲身道:

  “外孫女兒和承安過去他屋裡坐會兒,待老太太歇了晌午覺兒,外孫女再來陪著說話兒。”

  老太太笑了:

  “你這小人立了這半天規矩,難道不困?”

  宛若搖搖頭:

  “想是昨日睡得多了,這時候精神還好。”

  老太太憐愛的摸摸她的頭,讓跟著的丫頭婆子們精心著點,便進裡屋歇午覺去了。

  承安牽起宛若的手,沿著抄手遊廊進了西廂,一明兩暗,兩邊各垮了一個小耳房,收拾的乾淨規整,想來原是誰的書房,書架案幾一應俱全,頗有幾分書香氣。

  進了裡屋,撲臉兒的熱,正中間的地上放著一個琺瑯彩的熏爐,上面蓋著黃銅籠蓋子,籠蓋子上熏著一床簇新的錦被,想來是新拿出來,怕有cháo氣。

  炕上放著一個紫檀雕花炕幾,對面翹頭案上置著一個鎏金香爐,角落的紫檀花几上,擺著一盆玉石盆景,白玉枝幹翡翠葉子瑪瑙花,頗為富貴稀罕。

  兩人坐在炕上,下面丫頭捧了熱茶上來,春梅接過來,親手遞給兩個小主子,一邊小聲道:

  “前些年,跟著咱們太太回來過一次的,不過只待了三兩日光景,那時姑娘還小呢,才兩歲多一點大,我也是個不成氣候的小丫頭,就記著咱們王府里哪個大啊!走來走去竟是連園子都沒走出,惹的太太屋裡的王嬤嬤,點著我的額頭數落我,白長了個聰明機靈相,實際卻是個半傻子”

  她這話說的宛若和承安都笑了起來,那邊奶娘過來點點她的額頭:

  “你當你現在就精了,什麼咱們王府,說到底兒,這是咱們姑娘的外家,根兒還是蘇府,你這話可不糊塗了”

  春梅咯咯笑了兩聲:

  “您老才糊塗呢,誰不知道咱們家太太是這府裡頭正經姑奶奶,便是剛頭老太太那樣子,您老也瞧見了,說咱們姑娘是親孫女也不為過的”

  說著把那點心盒子放在炕几上,宛若抿嘴笑了笑,打開,尋了快玫瑰糕遞給承安:

  “先吃些點心,午飯瞧見你總愣神了,倒沒進多少,恐現在肚裡頭早空了”

  春梅幾個瞧她姐倆這意思,便知道有體己私密話要說,便識趣的退了出去,宛若這才湊近承安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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