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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四周密密麻麻全是虎視眈眈的人類,幽鴳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它的攝魂術畢竟也大耗,對付不了那麼多人。死到臨頭,它有些迷茫,不知道該拖著斷腿多撲殺幾個討厭的人類——它是真的不喜歡人類,妖獸打架目的都很單純,為了吃的,但人類總是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要置別的生靈於死地——還是該做點什麼“有意義一點的事”。

  有意義的事,這個概念是到了人類中後才聽說的。它到了厲鈞身邊後,不斷地有人明里暗裡勸這位丈夫國的大殿下,過於沉迷女色是一件無意義甚至會帶來危險的事。當時幽鴳很不理解,因為厲鈞沒有它之前,要麼醉心美酒,要麼沉迷打獵,好像也沒見得幹過什麼好事兒。

  以攝魂術再次逼退了兩人,卻被後頭襲來的一人砍中了後背。這一刀真狠,深可及骨,又橫著帶了一下,一大片血肉連著一條手臂都被挑了下來。幽鴳再次長嘯了一聲,另一隻手驟然探出,扭斷了那人的脖子。身上被血染得鮮紅一片,頭頂山雷電冰棱不斷地落下來,身側還有火一點點逼近,它眼中的紅光一點點黯了下去,幽鴳知道,這回是真的馬上要到頭了,倒是不用費心想還要做點什麼了。

  四周圍著的人都有些振奮,舉著兵刃蠢蠢欲動,似乎想要衝上來快些結束它的生命。另一邊則傳來恐懼至極的大叫聲:“老天——這到底是什麼怪物?!來人,快來人,殺了它,快殺了它啊啊啊——”

  幾乎破了音,完全說是恐懼也不對,裡頭還包括了極度的厭惡。幽鴳知道,那是自己瀕死,攝魂術失效,厲鈞徹底醒過來的緣故。

  它有一點點難受。當初它雖是奉命接觸厲鈞,但剛化形不久,那血腥的試驗帶來的陰影也未消,很有些無措,在並未使用攝魂術的情況下,厲鈞是真心對它殷勤了好一陣。作為一隻弱小的妖獸,曾經吃飽肚子都困難的幽鴳,頭一次被人如珍寶一般對待,什麼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都送上來,當時的它,還真的是對厲鈞起過一些依賴的心思的。

  王宮中從來都是歌舞不歇,那些串聯成故事的舞曲從來不乏感天動地的愛情,頭一次真正接觸人類物什的幽鴳甚至悄悄把自己代入過其中,尋思著若有一日,她或許可以鼓足勇氣,寧可自己去死也不按巫抵的命令去傷害厲鈞。

  然後現實就給了它一個又一個的耳光。

  厲鈞對美人的興趣是永無止境的。哪怕對它的皮相最過沉迷,也絲毫不妨礙他對其他美人的垂涎,知道它的身份複雜後,更是恨不能馬上將它送走。此刻幽鴳現了原形,厲鈞夾雜著恐懼、懊喪和惱羞成怒的聲音,打碎了它最後一絲幻想。

  厲鈞是真的快要氣瘋了,他想到這些日子夜夜纏綿的就是這麼一隻醜陋不堪的怪物,最後還因為這麼一隻東西與父王反目,就覺得一陣頭昏眼花。他知道他完了,不但從此淪為笑柄,恐怕更是再也與王位無緣了——雖說是這丑妖獸搞的鬼,但實打實地對父王動了殺機,以父王的小心眼,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他最後的機會,就是將錯就錯,趁亂殺死他父王,成為丈夫國新的王。殺意一起,再不猶豫,手中的長劍忽然一轉,在老國王還沒從“我想要搶的兒媳婦是一隻黑毛妖獸”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時,便刺穿了他的心臟。

  臃腫的身軀抽出了兩下,頹然撲倒在地。左右一片譁然,厲鈞一不做二不休,喝令心腹砍殺了父王的人,又令聽從自己的兵士迅速地圍困了老國王召集起來的將士,讓他們立刻放下兵器。

  長老堂的人也沒料到事情會如此詭譎,眼見老國王已斷了氣,王室手握重兵的繼承人只剩下厲鈞,只得不情不願地接受了現實。屬於老國王的將士紛紛放下兵器,表示效忠新王。

  這一來,倒是沒太多人在意場中快要被火系能力者燒成焦炭的幽鴳了。表忠心的表忠心,清理人的清理人,又有了新的忙頭。只有厲鈞意氣風發,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很有些得意,轉眼見到那生死不知的怪物,怒火又冒了上來,拔出佩劍走了上去,狠狠地沖那一大團砍了幾劍。

  “來人,將它給我拖下去,斬成肉醬餵……”轉頭吩咐底下人,厲鈞卻發現他們的臉驚恐到了扭曲。

  一個龐大的陰影從後往前蓋了過來,厲鈞反應也算快,根本不回頭,拔腿就向前奔,卻是慢了一步。幽鴳根本沒有追,只是重重向前一撲,它的身體實在龐大,一頭栽倒下來,就直接將厲鈞撲倒在了地上。

  四下里又亂成了一團,等到七手八腳地把幽鴳搬開,所有人都看到,厲鈞手中的長劍後刺,刺穿了幽鴳的胸膛,而幽鴳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地咬斷了厲鈞的脖子。

  這大概是丈夫國有史以來在位最短的國王,剛剛稱了王,還沒摸到王座,就被一隻妖獸弄死了。

  但長老堂來不及收拾這個爛攤子,底下人火急火燎地跑上來:“大人……妖獸,無數紅了眼的妖獸,把整個丈夫國都圍住了,城門那邊,馬上就要頂不住了。”

  應幽鴳的召喚,無數發狂的妖獸改變了方向,把目標對準了丈夫國。到了此時,靈山、巫咸國、丈夫國、北山……到處都有狂獸的蹤影,到處都亂成了一片。

  不甘置身事外,想要借幽鴳發作而獲利的長老堂,終歸是引火燒身,沾上了一身腥。

  羭次山。

  靈山近一半的精英,以及巫咸國大批的巫師,應召來到了山腳。他們並不清楚發生了何事,只是一刻不停地按照巫即巫盼巫禮的命令,在山外布下一層又一層的陣法。陣法是巫即拿出來的,複雜到靈山上呆了多年的神侍也完全看不明白,只能勉強辨認出是一層層環環相扣的封印之術。

  如此龐大的陣法容不得出一點岔子,神侍們四處奔走,仔細地檢查著每一個步驟。普通的巫師則如臨大敵地守在外圍,拼死攔著所有暴走的妖獸——這並不容易,這些妖獸兇猛得出奇,小小的一隻跳起來就能扯下人一條胳膊,若不是北山和丈夫國傳來幾聲奇怪的嘯聲,讓它們亂了章法,此時巫師們恐怕會狼狽得多。

  巫即、巫盼、巫禮三巫則一齊進了羭次山,半天了還沒有動靜。

  山腳下的巫師們心頭都是陰雲籠罩,不光為極西即將被妖獸攻占的靈山,更為北山那群盤桓了許久的滅蒙鳥和上頭坐著的黑帽巫者。他們之前都看到了巫即大人幾乎完全遮掩不住的暴怒,知道被巫相大人帶往北山的人並非出自靈山的命令,這意味著,巫咸國內部出現了大亂。

  比起強大的外敵,這種內亂更讓人痛心,因為很可能,下一瞬,他們便不得不對自己的國人舉起刀子。

  但此時,他們毫無辦法,只能走一步是一步,擋著所有的妖獸,完成巫即大人交代的陣法,等著三位大人從裡頭出來。或者也有可能,按三位大人吩咐的,一見形勢不對,不要管他們,直接將整座羭次山封印。

  北山。

  巫相一死,他帶來的巫師們徹底地亂了套。加上北山妖獸們憤怒的反擊,很快潰不成軍,四散奔逃。饕餮和肖衍恢復了原型,帶著眾妖清理剩餘的一些煞氣之類時,遇到了一群意料之外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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