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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慕容蘭舟的目光划過她的小臉落在她的髮辮兒上,麻花辮跟平常一樣,卻她鬢邊上那朵嬌黃的芍藥花,該是他一早使人送進來的吧。

  這不是歸元寺的,是他府里的,是前幾日從歸元寺移了幾株芍藥到相府,就種在書房庭前,連著泥土本株移過來,施肥,澆水,剪枝,俱不假他人之手。

  今兒早上起來,推開窗就嗅到花香陣陣,出去一瞧,昨兒打了骨朵的花枝上,果然簪了數朵芍藥,紅黃粉白四色帶著清露在日頭下,令慕容蘭舟不由就想起了曉曉來。

  想著那丫頭喜歡,遂喚人拿剪刀,把幾支最好的剪下來,置於錦盒內,使元忠趕早送進宮,不想她這就戴頭上了,到底是個愛漂亮的小姑娘,見了花就想戴,卻她一張小臉在這朵芍藥下,倒不好分辨哪個更好看些了。

  回頭等她到府里來,由著她戴去吧,就怕到時候她挑花了眼,不知戴那朵好了,想到此,唇角略彎了彎,露出個淡淡的笑容。

  這個笑容落在曉曉眼裡,曉曉愣了一下,心裡正琢磨他高興什麼呢,就聽小白輕輕咳嗽了一聲,曉曉急忙收回目光。

  李進忠白了她一眼,從小太監手裡傳過茶來放在曉曉手裡,曉曉再遞在小白手裡,小白看了她一眼揭開蓋兒,撇了撇上頭的浮沫,沖她使了個眼色,那眼色的意思曉曉明白,是讓她注意點兒,這裡畢竟是外頭,周圍老些人呢,不是就他們倆,真有個行差做錯,恐不好辦。

  曉曉沖他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會注意,小白才淺淺抿了一口,遞還給曉曉,兩人一番眉眼來去落在慕容蘭舟眼裡,不禁略皺了皺眉,暗暗沉吟,他是知道朱子毓對曉曉不差,卻沒當什麼,如今看來,兩人似乎過於親近了。

  朱子毓掃了李進忠一眼,李進忠略低了低頭,手裡的拂塵一揮,叫下頭左側第一排上來,六百五十七個宮女一排二十個,低著頭上了御階先跪下磕頭,站起來再分成五個一隊,往皇上跟前分別見禮,同時報自己的名字。

  其實曉曉有點兒同情這些人,尤其化了大濃妝的,太陽底下曬了這么半天,沒暈菜都算好的了,那汗出的跟水裡撈出來似的,要是她們不擦粉什麼的還好點兒,至多就是出汗,現在倒好,和泥了,還是彩泥。

  厚厚的鉛粉跟紅紅的胭脂用汗水一調,一張臉真跟水彩畫有一拼,還是屬於抽象派的水彩畫,紅一道白一道,根本看不出本來模樣兒了,別提美了,一個個跟鬼差不多少,這要是半夜出去一準能嚇死幾口子。

  曉曉覺著小白要是能在這裡挑出美人來,不是火眼金睛的孫悟空,就瞎貓撞上了死耗子,反正自己看了半天,都沒看著一個像人樣兒的。

  曉曉正琢磨這是不是慕容蘭舟使壞,故意讓小白選不了呢,忽聽下頭一個熟悉的聲音:“奴婢春桃,參加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曉曉一激靈,回過神,只見這一隊中間立著的正是春桃,她倒是蠻聰明,臉上沒擦脂粉,頭上也沒戴花,跟往常一樣,就梳著條麻花辮,麻花辮兒撥到一側胸前,辮稍用淡粉的頭繩系住,一身宮女的制服,也比旁人寬大,雖寬大,卻也沒擋住她的好身材,長腿,細腰,豐胸,,這身材簡直跟錦葵有一拼。

  只不過錦葵有些過於風騷,春桃呢,看上去文文靜靜,規規矩矩,在一堆抽象水彩畫裡,她一張微有些汗意的小臉,越發顯得清慡乾淨,垂目而立,臉上雖有些雀斑,倒顯得她溫婉中透出幾分俏皮,應該說挺好看的。

  自從新巧的事情過後,她跟這幾個老鄉基本上就不怎麼來往了,先頭槐花跟翠兒還變著法兒的來找過自己幾回,見自己不怎麼搭理他們,更不會依著她們想的,幫她們謀好差事,一來二去也就不來了。

  這冷不丁一見春桃,曉曉真有些意外,人都說女大十八變,這還沒到十八呢,就變得自己差點兒不認識了。

  其實春桃的長相不算好看,尤其跟新巧翠兒比起來,要遜色良多,可她會打扮,有心計,還有運氣,今兒這個場合,別人都成了鬼,就她一個是人,小白只要不想被噁心死,估計選她是毫無懸念的。

  正這麼想著,果見小白抬手一指,得,這事兒算落地了,選了半天選了個自己的老熟人。

  ☆、第35章

  宮裡原有教引嬤嬤,就是曉曉她們這些小宮女剛進宮那會兒,教規矩的嬤嬤,都算教引嬤嬤,可春桃這個教引宮女,卻跟嬤嬤不是一回事兒。

  教引宮女,說白了就是親身上陣教皇上怎麼幹那事的,不僅陪睡,還得身體力行的教,曉曉覺得這事兒有點兒懸,就算有專門的燕喜嬤嬤對春桃展開魔鬼式訓練,畢竟是個才十五的女孩兒,懂什麼啊。

  想想自己十五的時候,對這種事兒根本連門都摸不著,更何況,春桃還兼具著教小白的任務,曉曉自行腦補的情景,是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脫光了用被子裹成個被窩卷被太監馱過來,然後小白剝開被窩卷,春桃含情脈脈的看了小白一眼,叫了聲皇上,然後小白立馬熱血沸騰,跟吃了十斤春,藥似的撲上去,這樣那樣,那樣這樣一番。

  不過,這一個被曉曉堅決點叉,貌似這種方式不適用春桃跟小白,是皇上翻了綠頭牌臨幸嬪妃才有的方式,別說小白的後宮空空如也,就算將來有了嬪妃,春桃的身份也不見得能上得了綠頭牌。

  說起來挺難理解,費這麼大勁兒,差點兒打破腦袋爭來的教引宮女,竟是這麼個受累不討好的角兒,且對自尊心啊什麼的真是極大的挑戰,可春桃卻無比歡欣雀躍,一點兒不擔心即將發生的事兒,她甚至心情極好的對著鏡子左照右照的臭美起來。

  曉曉有點兒無語,坐在她後頭的凳子上看著她捏著盒子裡的花在鬢邊比劃一會兒又放下,問曉曉:“筱筱你伺候皇上的時候長,定然知道皇上喜歡什麼花,你說是牡丹還是芍藥,是不是芍藥,早上我瞧見你頭上戴著一支嫩黃的,配著一身綠衣裳好看的緊呢”

  她不提醒,曉都快忘了自己幹過如此傻缺的事兒,早上相府的元忠送來一盒芍藥,紅粉白黃,每樣兩支,開的真好,尤其那朵黃的,嫩黃的花瓣一層層展開,露出中間嬌弱的香蕊,花瓣兒上還掛著兩滴晨露,可見是剛摘下不久。

  曉曉腦袋一抽,就把這朵黃的插腦袋上了,然後外頭他干爺爺李進忠就催著他去東暖閣,說皇上尋她。

  曉曉應一聲,先把花收拾起來,怕放在盒子裡蔫了,尋了個敞口瓶子注了清水,把花都插在裡頭,這一忙活,就忘了自己頭上還戴著一支,到了小白那兒,小白也沒吱聲。

  曉曉琢磨他要是說一句,自己不早把花摘下來嗎,這倒好,一路戴著跟他選了春桃回來,下了值,在水盆里一洗手,才看見自己腦袋上曬蔫了的芍藥花,曉曉恨不得找個地fèng鑽進去,合著她戴著這個丟了一天人。

  丟了人,拿花兒撒氣,拔下來丟在地上還不解恨,抬腳上去踩了兩腳,正給進來的丁香看見,丁香瞥了她腳下一眼道:“現如今御花園的芍藥也才打骨朵,沒見開呢,不知你從哪兒弄來這麼好的,曬蔫了,有什麼,噴上點兒水一會兒就支楞了,丟了都可惜,你倒好,還踩上兩腳,不防你倒是個禍害花的能手,回頭我可得讓御花園的王六兒多瞧著你點兒,省得哪天你姑奶奶一不順心,跑花園裡一通禍害,我們再想戴花都沒處尋了。”

  丁香本該著兩年前就該放出宮去的,她也都收拾好了,不想臨了臨了忽然變了主意,說不出去了,後來曉曉才知道,她家裡哥哥混帳要把她賣給個老頭子呢。

  那些日子剛著宮女會親,她娘來跟她道:“娘這會兒偷著來瞧你,就是想著囑咐你,能拿主意的時候趁早拿個主意,你哥那張嘴自來聽不得,滿嘴大瞎話,聽他什麼接你出去一家子過日子的話,你哥的混帳性兒你也知道,跟人賭錢輸了,拉了一屁股兩肋的脹,你捎出去的銀子哪裡夠他揮霍的,知道你到了歲數要放出去,一早給你尋了個癩頭癆病鬼的糟老頭,定錢一早收了給他拿去填了賭帳,就等著你出去,往那家裡抬呢,你哥不許娘跟你說,娘卻不能把自己親閨女害了,心裡想著,與其嫁給那麼個漢子,不如還在宮裡待著吧,至少有吃有喝有穿有住的,比出來強。”

  丁香聽了心都灰了,在宮裡雖說熬得慌,總比出去被她哥賣了強,便斷了出去的念頭,她不出曉曉最高興。

  這麼些日子,曉曉也算品出來了,乾清宮裡也就丁香靠得住,宮裡待的年頭雖長,心地卻好,說話行事兒樣樣穩妥,不該說的花兒,一個字也不會露,該裝糊塗的時候比誰都糊塗,按理兒說這是個精明人,這宮裡凡是精明人沒幾個心善的,可丁香心善,舉凡下頭人犯了錯,能瞞過去的都會瞞過去,實在瞞不過的,也會說兩句人情,李總管跟前說的上話,她一句人情比別人說一車話都有用。

  而且,她對自己實在好,從一開始就有意無意的點撥自己,還有新巧那事兒,現在想來不是她暗裡幫著自己,新巧偷茶葉的事兒,也不是那麼容易就翻出來的。

  曉曉如今算想明白了,宮裡有些事兒,瞅著像是水到渠成,其實暗裡不定多少人一塊兒使勁兒呢,也不用商量,一個眼神,一句模凌兩可的話過去,就明白了,這方面曉曉欠缺太多。

  她干爺爺李進忠常恨鐵不成鋼的說:“白生了個伶俐樣兒,就一張嘴甜。”她夫子一般會嘆口氣說:“念再多書也沒用了,你這丫頭的心眼是根兒實心的擀麵杖。”

  後來曉曉才想明白,夫子這是說她一竅不通呢,對於這個,曉曉不以為意,她覺得這大概是現代人的通病,就算現代的職場再複雜,跟古代這些人比起來也不值一提,尤其自己,在現代也沒混多好,穿到古代一樣成不了人精,這是胎裡帶的毛病,她就這麼塊料兒,怎麼雕琢也沒用。

  不過可以找點兒捷徑,例如身邊兒放個厚道的聰明人,時不時提醒自己兩句,想也不會出什麼的大錯,曉曉選的聰明人就是丁香。

  只不過有一點兒不好,丁香雖然聰明卻也嘮叨,一點兒小事能嘮叨一天,有時候曉曉都替她累得慌,不過她對自己是真好。

  就春桃這事兒,丁香就跟她說了一句話:“這個春桃跟新巧都是你的老鄉吧!”

  然後曉曉再傻也明白了,這是提醒她呢,別當老鄉是什麼好人,逮著機會踩你一腳,能踩死你,而且,春桃從六百多個宮女里脫穎而出,可見這也不是個尋常的角色。

  根本不是當年的新巧能比的,現在想想,當年剛進宮的時候,春桃算是話少的,輕易不說一句,幾個人一起吃吃喝喝聊閒天的時候,就她跟槐花的花的話少,卻從一進宮,就分得了最好的差事,便她有一手好針線,針工局也不是那麼好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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