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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灶上的水滾著,便道:“你這丫頭今兒倒沒偷懶,前頭皇上醒了,叫茶呢,快著送過去。”

  筱筱一愣,心說,平常這送茶的差事可輪不上自己,瞟了眼李進忠後頭跟的小太監福壽,筱筱也顧不上再琢磨,忙著泡茶,忽想那位心狠手辣的慕容丞相也在,便拿了兩隻蓋碗出來,李進忠一邊瞧著,暗暗點了點頭,就說這丫頭機靈,自己不如好人做到底兒,再提點她一句,便道:“相爺不吃六安茶。”

  筱筱回頭眯著眼露出一個甜笑:“奴婢給相爺泡的是敬亭綠雪。”

  李進忠點點頭:“你這丫頭倒鬼,得了,快著送過去吧!小心著些。”“奴婢謝李爺爺提點,回頭得了賞,給爺爺買酒吃。”李進忠忍不住笑道:“得,就知道你這丫頭有孝心,爺爺等著你的孝敬呢。”轉頭走了。

  他身後的小太監福壽沖筱筱做了個鬼臉,小聲道:“馬屁精。”

  曉曉才不搭理他呢,馬屁精怎麼了,在這乾清宮裡,不當馬屁精擎等著吃虧吧!秦嬤嬤讓她攀上丞相太高難度,哄個老太監還不算太難,不過就是嘴甜點兒罷了,也不少塊肉,曉曉飛快泡好了茶,尋了茶盤子端著,小心翼翼的進了東暖閣。

  其實她心裡快好奇死了,恨不得抬頭看看,究竟啥樣兒的,可為著小命著想,還是老實巴交的低著頭,剛進暖閣,李進忠就把她茶盤子裡的左邊兒的茶接了過去,遞給沿炕上坐著的男人,想來就是那位慕容丞相。

  筱筱從進門就沒敢抬頭,自然看不見這位傳說中的丞相長得什麼樣兒,她的角度也就能看見他袍服的下擺跟腳上的官靴,僅這兩樣兒,筱筱就大約猜出他的坐姿,即便是在皇宮,裡頭躺著君王,他是臣子,依舊十分放鬆舒展。想想也是,這位才是真正的皇上,裡頭那位就頂著個名兒。

  暖閣里掌著明燭,她就站在自己跟前,又小又瘦,毫不起眼,不是聽到她的聲音,估計就算見過她無數回,他也不會記得她,可現在他記著她了。

  李進忠也就一時好心,想抬舉抬舉這丫頭,卻不想受她連累,這會兒見她傻愣愣站在那兒,丞相的臉色有些不對,心裡有些敲鼓,忙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去伺候萬歲爺吃茶。”

  筱筱心說,今兒自己是走的什麼狗屎運啊,連皇上都輪到她伺候了,心裡這麼想,卻不敢怠慢,低著頭緊走幾步,進了裡頭,略抬頭掃了一眼,大略認準了龍榻的方向,忙又低下頭,走到龍榻邊兒上,早有小太監攏起了明黃帳幔,伸手扶著小皇上靠坐起來道:“萬歲爺,茶來了。”

  筱筱忙把茶盤子舉了過去,感覺茶盤子一輕,筱筱剛鬆了口氣,忽聽一個虛弱的聲音道:“你是新來的宮女嗎,怎以前沒見過。”

  這個聲音,這聲音,怎如此相熟……像是,像是小白,愕然之下,曉曉試著抬起頭來,正對上一雙熟悉的眼,嘩啦一聲,茶碗摔在地上……

  ☆、第12章

  “萬歲爺……”邊兒上的小太監福平唬的臉色發白,叫了一聲,目光閃了閃忽對曉曉:“你,你怎麼伺候的?”

  太監獨有的公鴨嗓鑽進曉曉耳朵里,曉曉心都涼了,這是御前,別管皇上是不是傀儡,他都是皇上,而自己一個奉茶小宮女,就算茶盞不是自己打破的,也難逃罪責,而福平這小子真夠陰的,這明顯就是想推到自己身上,好把他摘出去。

  可惜自己縱然冤枉也無從辯駁,誰讓自己是奉茶的低等宮女呢,到了此時,她除了認罪求饒根本沒第二條路走,認罪或許能保住命,若辯駁准死無活。

  想到此,曉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罪該萬死。”話音剛落,外間的慕容蘭舟走了進來,後頭跟著李進忠。

  李進忠飛快掃了一眼,心裡頭這個悔啊就別提了,你說自己這是抽什麼風,給這丫頭兩聲爺爺叫昏了頭,好好的抬舉她做什麼,這丫頭是挺機靈,可自打來了乾清宮,說是奉茶宮女,其實就是燒火丫頭,沒在御前伺候過的人,扎不楞一來御前,能成嗎。

  這不,出事了,相爺真要怪罪下來,自己也跟著吃不了兜著走,想著忙去瞧慕容蘭舟的臉色,這一瞧,李進忠倒有些訝起來。

  慕容蘭舟什麼人啊,先帝時的能臣,如今一手遮天的丞相,封相的時候才十八,這一晃十年過去,哪怕當初面對跋扈的鄭貴妃也是面不改色,侃侃而談,把鄭貴妃駁斥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他呢還是跟平常一樣風輕雲淡,說犯上吧!態度謙卑,始終供著身子,說忤逆吧!句句話有理有據,把鄭貴妃氣的,差點兒沒背過氣去,偏就想不出招兒來,末了,鐵青著臉回宮了。

  這事兒給李進忠瞧了個滿眼,當時李進忠就想,這位這張臉是不是跟寒冬臘月的豬油一樣凝住了,不然,怎麼就沒半點兒變化呢,也因這個緣故,今兒慕容蘭舟略皺了皺眉,就把李進忠嚇了一跳。

  且他的目光仿佛並不在皇上的身上,而是在……李進忠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也不禁皺了皺眉,地上是摔碎的茶盞,這丫頭正跪在碎片上,她身上綠色的衣裳本不大顯,可那茶盞卻是刑窯的,細白透亮,血落在上頭觸目驚心,而相爺的目光正是落在那片染了血的瓷片上。

  慕容蘭舟並非心軟之人,相反,從他立下志向那天開始,他的心就硬如鐵石,就像外頭私下傳的那般,他能眼睛都不眨的,看著剛滿月的嬰兒身首異處,他的心裡沒有半點溫情,心軟更不可能,可這丫頭……

  慕容蘭舟的目光從她膝蓋上移開,漸次往上,寢殿的燭火挑了兩下,她的影子投在地上,愈發顯得單薄可憐,低垂著腦袋,幾乎趴伏在地上,想是害怕,瘦弱的身子不住抖動,忽的那種莫名的不忍湧上來,竟讓已經到嘴邊兒的懲處終是沒出口。

  其實,慕容蘭舟真想差了,曉曉真不是怕的這樣,雖說也怕,可好歹心裡是個成年人,不至於怕的渾身哆嗦。

  她是疼的,曉曉琢磨著回頭是不是跟著趙嬤念念佛經啥的,不求神佛保佑,至少能去去晦氣,自己真是太倒霉了,腦袋保不保得住先不想,膝蓋啊,怎麼這麼疼,曉曉記的,現代時自己做闌尾炎手術都這麼疼過,疼的她忍不住打顫兒。

  曉曉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殘廢,膝蓋關節多脆弱啊,回頭真落個殘疾,就算保住命有屁用啊。

  越想越覺得自己倒霉,加上又疼,曉曉的眼淚忍不住就下來了,啪嗒啪嗒落在地上,想擦都不敢。

  她一掉淚兒,慕容蘭舟倒沒覺著什麼,朱子毓先扛不住了,他做夢都沒想到大妮還活著,並且在這裡跟自己重逢。

  當初朱子毓從喬家村回京,路上就傳來喬家村遭了天火的消息,一村人無一生還,朱子毓如今還記著,當時自己就一個念頭,大妮沒了,她再也不會對自己笑,不會跟自己說話兒,不會跟自己搶烤雞,不會給他捉小魚了,他覺著天都灰了。

  兩年了,他沒有一天忘記過大妮,時候越長越想她,想她古靈精怪的笑容,想她叉著腰叫自己小白時的樣子,想她赤著腳踏在溪水裡,用手捧起小魚,溪水從她指間滑落,日頭下像一顆顆璀璨的珍珠。

  尤其在這寂靜的皇宮裡,他總會想她,除了想她,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該做什麼,有時候他就想,如果自己也死了是不是就見著大妮了,可就算死也由不得自己,不想今天她卻出現在自己面前,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是不是在做夢……他想喚她,想伸出手去扯她起來,他有好多話要問她,有好多事要跟她說,可她請罪的聲音卻驚醒了他。

  這裡是皇宮,他是皇上,而她是宮女,朱子毓手臂動動又縮了回來,自己該怎麼辦,,自己能怎麼辦,朱子毓覺得自己沒用極了,他甚至還不如喬家村的小白,即使如此,他也要救她。

  想到此,朱子毓抬了抬手道:“是朕失了手,你,起來吧!”

  曉曉心說小白莫非真傻了不成,她也想起來啊!可不敢啊,即使小白是皇上,這個皇上也沒大用,真正做主的還是這位心狠手辣的慕容丞相,他一不慡,自己是死啊死啊還是死啊。

  曉曉正胡思亂想著,就聽一個冷而低沉的聲音道:“皇上仁厚不降罪,還不下去。”

  曉曉聽了心裡一松,趴在地上應了一聲,便要起來,這一起來,忍不住嘶了一聲,膝蓋處疼的她直咬牙,走一步都跟刀割似的,卻不敢耽擱,托著條傷腿一瘸一拐的出了暖閣。

  沿著廊子一進東茶房的屋,腿一軟就癱坐在灶房邊兒的小凳上,撩了裙子,低頭一看,曉曉差點兒沒暈過去,就這一會兒,血順著小腿流了下來,都落在了鞋上。

  曉曉急忙把鞋子脫了,裡頭的褲腿一點一點兒挽起來,挽到膝蓋上頭,才看清,給破瓷片割了個三角口子,她用手指按了按周圍的骨頭,又咬著唇慢慢的動了動腿兒,能活動至少說明骨頭沒問題。

  曉曉鬆了口氣,又犯愁了,上哪兒弄點兒藥擦啊,愁了會兒,曉曉嘆口氣,有藥沒藥也得先把傷口洗乾淨,扶著牆站起來,從那邊兒缸里打了半瓢水,倒在水盆里,拿出自己的帕子來侵了水,開始清理膝蓋的傷口,疼的她直吸氣。

  弄了半天才勉強洗乾淨,曉曉忽想起這裡沒藥可有茶葉啊!記著誰說過,茶葉有收斂止血消炎的功效,好歹比沒有強。

  想著便抓了把茶葉在嘴裡嚼碎了,附在膝蓋上,扯了塊內裙的布裹好,剛弄好丁香就急急忙忙走了進來,後頭跟著小太監福壽。

  丁香看了曉曉一眼,忙去泡了茶遞給福壽,等福壽出了東茶房的小院,丁香回過頭先看了看曉曉的膝蓋,嘆口氣道:“我在這東茶房當了兩年差,也沒往御前奉過茶,怎就讓你趕上了,卻怎摔了茶碗,也不知你這是運道好,還是運道差了。”

  曉曉嘟嘟嘴道:“自然是運道差,小命差點兒搭進去。”

  丁香見她耷拉著腦袋,臉上的血色都沒了,可憐的不行,就沒再在往下說,點了點她的額頭“

  你呀,這毛毛躁躁的性子不改,趕明兒早晚真要了你的小命,得了,天都快亮了,折騰了一宿,你回屋去睡覺吧,一會兒我去給你告個假,你這腿兒怎麼也得歇兩天。”

  曉曉眼睛一亮,雖說疼,可至少賺了兩天假,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這一番又驚又嚇,又困又乏,身上最後一絲力氣都散了,一回屋撲在床上被子一蒙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睡到天黑才醒過來,洗了臉隨便扒拉兩口飯,剛要倒下去接著睡,丁香一推門走了進來,見她醒了笑道:“你倒是心大,夜裡嚇的那樣兒,不想回屋卻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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