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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繼又問:“鑫哥怎麼了?”

  徐俊賞知道程鑫情緒不對,從打籃球起就一直是這樣,他本該去陪程鑫的,但是上完體育課後飢腸轆轆,食物此刻比友情更重要,便捨棄了朋友投靠了食物。“先吃飯吧,回頭再說。”

  吃完飯,徐俊賞沒在宿舍里找到程鑫,教室里也沒有,他想了想,爬上了宿舍的頂樓天台,程鑫果然靠著圍欄坐在地上抽菸。徐俊賞走過去:“不是都給雋哥沒收了,哪來的煙?”

  程鑫吐了一口煙才開口:“走私進來的。”他用兩根修長漂亮的手指夾著燃了一半的煙,眼睛盯在地上某處,陷入發呆狀態,沒有風,白色的煙霧緩緩漂浮,將他的臉籠罩起來,使他顯得有幾分頹廢。

  所謂走私,就是學校外面的小店老闆送進來的,學生出不去,外面的人進得來,有些老闆會做生意,會偷偷進學校來賣東西,時間長了,大家都知道了這麼個渠道,會去買點吃的用的甚至是違禁物品,比如香菸。

  徐俊賞朝程鑫伸出手:“給我一根。”

  程鑫從兜里拿出一包煙拋過去,徐俊賞接住,抽出一根點燃,那動作倒像個老煙槍,他用力吸了一口,朝空中吐了一口煙,說:“沒吃飯不餓?”程鑫打球拼了全力的,不可能不餓。

  “俊賞,你覺得我將來能做什麼?”程鑫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話。

  徐俊賞有些吃驚,他撓撓頭:“這個,應該會繼承你爸的公司吧。”程鑫家裡是做生意的,家業還不小,所以程鑫算個富二代,也是個典型的不學無術的富二代。

  不學無術的富二代程鑫有一點可取之處,他並不目空一切、自以為自己無所不能、自以為什麼事都是錢可以辦到的,所以此刻他臉上是帶著苦笑的:“你覺得我管得來?”

  徐俊賞有些不確定地說:“現在肯定不行,到時候學學,應該能吧。”

  程鑫夾著煙,仰頭望著天空,今天下了一點小雨,天色是昏暗陰沉的,仿佛他此刻的心情,有一層烏雲籠罩著,無法輕鬆,無法明朗:“前兩天我不是問你的夢想是什麼嗎?你們都有夢想,哪怕有些不現實,但我沒有。我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將來的人生規劃是什麼,純粹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得過且過地混日子。仔細想想,我這樣活著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徐俊賞緊張得一抖,嘴裡叼著的煙都掉地上了,他慌忙抓住程鑫的胳膊:“鑫哥,你可別想不開啊。”

  程鑫扭頭看著他,過了一會兒,突然笑了:“你該不會覺得我要自殺吧?放心,我雖然沒想到自己將來要幹什麼,但並沒有想過我要去死。這世上也還是有不少值得留戀的東西的。”

  徐俊賞鬆了口氣:“那就好。”

  程鑫抬起手撓了一下臉頰:“你覺得我現在開始努力,做學霸的機率能有多大?”

  徐俊賞第二次拿起那包煙,準備重新點一根,聽見這話,手一抖,剛抽出來的煙又掉地上了,徐俊賞低頭看著地上的兩根煙,有些哭笑不得,鑫哥怎麼了?是不是今天吃飯的時候曹繼說的話讓他受刺激了?好好的突然想做學霸,那就是跟陳昕有關了,陳昕對鑫哥的影響力這麼大?徐俊賞還沒理清自己的思緒,所以一直都沒回答程鑫。

  程鑫等了許久都沒有答案,便哂笑了一下:“哈哈,我在痴人說夢吧。”

  徐俊賞回過神來:“其實也不一定,鑫哥你以前的成績還是不錯的,不過呢,以你現在的基礎,想做學霸短期內恐怕不行,多花點時間沒準可以。”

  程鑫認真地看著徐俊賞,發現他臉上的神情非常認真,並不像是在開玩笑。徐俊賞舔了一下唇,小心翼翼地問:“鑫哥你怎麼突然想奮起做學霸了?”徐俊賞的八卦心跟大部分人一樣旺盛,所以他沒憋住問了出來。

  程鑫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我跟你開玩笑呢,我做什麼學霸啊,學霸那是說做就能做的?有那工夫,不如多睡幾覺。”說完扭過頭去,仿佛掩飾什麼似的。

  他們四個人中,程鑫的成績最差,曹繼又的成績最好,全年級前一百名以內,徐俊賞其次,他在全年級位於中游,曹繼倒數一百名左右,程鑫是全年級墊底。他若是能逆襲成為學霸,那簡直就是日昇甚至他們A市的神話了。

  徐俊賞從不在乎好友的成績是好是壞,想不想讀書,不過既然程鑫自己聊到這裡了,便忍不住趁機勸一下:“如果鑫哥想學習了,我還是很高興的,將來沒準我們還能一起在一個城市上大學。”

  說到去同一個城市上大學,徐俊賞想上北影,程鑫知道自己的爛成績是不可能考上大學的,除非家裡花錢,給他上個只要有錢就能上的什麼民辦大學,他們還能夠在一個城市讀書。不過聽他爸的意思,應該是不等畢業,就要把他送到國外去,說是留學,其實是去鍍金,回來好堵住他公司里那些下屬的嘴,畢竟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嘛。

  程鑫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陳昕,他多半會考北京的大學,就跟俊賞一個城市了。想到這裡,程鑫甩了甩腦袋,好端端的,想那小結巴幹什麼,他去哪兒上學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可是今天看見他跟張熠輝聊得那麼熱乎,他們的世界是自己不能企及的,這赤裸裸的差距感第一次讓程鑫產生了他自己都不想承認的自卑,雖然當時他用惱怒抵制住了這種自卑,但卻不能否認它存在過。

  陳昕,這個小結巴,第一次讓他產生了從未有過的焦灼感,意識到自己和他的差距,這讓程鑫心煩意亂。更讓他心煩意亂的是,他們不就是被方雋生拉硬拽成的同桌和室友麼,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關係,為什麼看見小結巴和別人走得近,他會莫名其妙地生氣甚至難受呢?這正常麼?

  第18章 只是錯覺

  程鑫發現找到了問題的根源,所有的問題都在陳昕身上,在自己對陳昕的態度上,他掐滅手裡的煙,對徐俊賞說:“我要走了,你走嗎?”

  徐俊賞趕緊站起來:“走啊。你去吃點東西吧,這麼餓著不太好。”

  程鑫說:“嗯,我去找點吃的。你先回去吧。”

  “你去食堂嗎?”

  程鑫說:“我去找方雋。”

  徐俊賞聽說他要去找老師,當然不會跟著一起去,便去了教室。陳昕頭一回做作業的時候不專心,時不時扭頭看一下門口,總算看到徐俊賞來了,並且還是一個人。他趕緊起來了,走到徐俊賞面前:“我、我問你點事。”

  徐俊賞有些意外地看著陳昕,他可是極少主動找人說話的,便點了點頭,自覺地去了走廊。徐俊賞問:“什麼事?”

  陳昕是頭一回打聽別人的八卦,難免心裡緊張,說話也更結巴了:“就、就、就是聽、聽說程鑫打、打架的事,還、還被校處分了。”

  徐俊賞明白過來,詫異地挑挑眉,原來學霸同學居然也關心鑫哥的八卦:“哦,你說那個啊,就是去年打新生杯的時候,一班的人老是技術犯規,氣得鑫哥在賽場上動手打人,結果被罰下場,我們輸了比賽。賽後伍志遠那個賤人還對我們冷嘲熱諷,鑫哥氣不過,就揍了他一頓,我們也參與了。伍賤人被我們揍住院了,鑫哥主動攬下了這件事,被留校察看處分了,我和曹繼也被記了大過的。不過我覺得伍賤人被打一點都不冤,士可殺不可辱。就是可惜鑫哥替我們大家背黑鍋了。”

  陳昕終於弄明白了事情的緣由,有些理解程鑫打人,他那麼火爆的脾氣,不動手才怪:“他、不去籃、籃球隊是、是因為那個伍、伍志遠嗎?”

  “對啊。校籃球隊倒是很希望鑫哥去,但伍志遠是籃球特長生,跟鑫哥一樣都是打中鋒的,一山不容二虎,學校不肯放棄伍志遠,鑫哥不願意跟那個賤人做隊友,所以就沒去了。”徐俊賞說著聳了下肩。

  陳昕聽到這裡,挺為程鑫可惜的:“那、那個處分要、要不要緊?”

  徐俊賞說:“應該沒關係吧,只要鑫哥沒犯大錯,就不會被開除。看不出你還挺關心鑫哥的嘛。”

  陳昕倒是沒在意徐俊賞的取笑,程鑫說他們是朋友,關心朋友不是很正常嗎?體育老師說他去校籃球隊的話,就有可能撤銷處分,但是程鑫不去籃球隊,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撤銷處分呢?

  就在陳昕跟徐俊賞打聽程鑫的光榮歷史時,他已經到了方雋宿舍。

  學校要想辦好,最重要的就是師資,只有師資力量雄厚,學校才可能發展得好,而私立學校最大的特點就是教師流動性太大,因為私立學校沒有保障,年輕有為的老師都希望有一個國家編制來保障自己的將來,剛畢業的時候會找私立學校暫時容身,然後拼命考編制考特崗,紛紛都考到公立學校去了。

  作為私立學校,日昇顯然深諳這個現狀,所以他們在吸引和留住人才方面是花了心思的,福利待遇是全市私立學校最好的。學校在規劃的時候就籌建了教職工宿舍區,單身老師統一分配一室一廳的宿舍,兩口子都在這兒的分配三室兩廳,只要你跟學校簽合同一天,宿舍的使用權就歸你,如果你能為學校服務超過二十年,房子的所有權都歸你,這點對老師們來說吸引力非常大,他們這兒的房價貴的也到上萬一平方了,幹上二十年,工資高不說,還能另掙一套房,因此有不少公立學校的老師都停薪留職到這裡來應聘。

  單身漢方雋方老師住的就是單身宿舍,跟程鑫那種隨拿隨扔的散漫風格比起來,方雋則嚴謹得有些強迫症,房間簡直就是樣板房,什麼東西都擺放得井然有序,連抹布都摺疊得整整齊齊的,整潔得程鑫每次都覺得自己是最髒亂的那個。方雋很嫌棄程鑫來他家,他說程鑫每次都會把他的東西弄得亂七八糟的,用了東西不歸位,總讓他找不到東西放在哪裡。所以此刻方雋一見程鑫,抬起一邊眉毛不客氣地說:“今天不是周三,也不是周六,你來幹什麼?”周三和周六是程鑫固定來方雋這兒洗衣服的日子。

  程鑫兩手空空,顯然不是來洗衣服的:“沒吃飯,快給我弄點吃的。”

  方雋不高興地說:“我這又不是食堂,來我這裡吃什麼?”

  程鑫不理他,繞過他倒在了懶人沙發上。雖然是個宿舍,方雋把這裡布置得比一般的家還舒適溫馨,除了沙發,靠窗邊還擺了個柔軟的懶人沙發,最適合發呆休息了。

  方雋看見沙發上的程鑫,眉頭皺了起來:“你給我起來,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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