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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呂清光問得不是那種意思的喜歡,只是朋友之間普普通通的評價,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我喜歡,冰淇凌很好吃我喜歡,你人真好我喜歡。而不是,臉紅、心跳、不言語、失眠、焦慮、常夢囈,這樣的喜歡。

  “你喜歡我嗎?高岩。”呂清光又問了一遍。

  高岩每一根神經末梢都被這句話點著,嘴上卻只能吐出個單音節:“嗯?”

  這句“嗯”里似乎帶著不可置信、不可思議、不知所措。

  “……怎麼可能……”不喜歡你。

  高岩把後半截話咽回肚子裡。

  呂清風皺皺眉,斬釘截鐵:“我不信。”

  “你喜歡我,”他的聲音沉下來,手掌向下,摸上高岩硬邦邦的胯間,“你的這裡已經在說喜歡我了……”

  高岩自暴自棄地閉上眼,用手背蓋住,眼角慢慢洇出濕熱。

  “岩岩,不要哭……”

  呂清光撥開他的手,舔著他單薄的眼皮,濕潤的睫毛,通紅的眼角。

  “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

  他不停重複。不停重複。喋喋不休。

  高岩軟著腰一抽一抽地射在呂清光手裡。

  射完後,他只能感受到一片虛空。

  本以為會有很多種強烈的情緒降臨,讓他瘋,讓他狂,讓他悔,結果只能感受到累。

  呂清光把他從海底撈起來,再把他放置在柔軟的床鋪,摸索著為他清理下半身。

  “夠了,”他從床上坐起,制止了呂清光的動作。

  “已經夠了,我受夠了!滾,滾!”

  高岩的聲調驟然升高,帶著心灰意冷的絕望。

  呂清光想要去碰他的臉,高岩驚慌萬狀地向後縮,一直縮到床角,像一隻可憐的鴕鳥,把頭埋在膝間,囁囁不休:“這樣好玩嗎,有意思嗎……為什麼啊……”

  “岩岩,”呂清光爬上床,猶疑著向他移去,“我……”

  呂清光突然噤聲,顯然他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高岩抬頭看他,試圖找尋一些跡象。

  呂清光歪著頭,面無波瀾,看不出他真實的情緒。

  從一開始,呂清光的態度就很模糊,是他過度反應,把一點點善意當救命稻草。

  “那個……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他用的是“想”,證明他或多或少已經猜到。表白即失戀,高岩還沒那個自信覺得呂清光會同樣抱持那種不合時宜的感情。

  “沒有,呂清光,饒了我吧。”

  他以為呂清光看不見,所以不會知曉他那些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感情。可笑的是,呂清光一直都知道,根本不必用眼看。

  他作壁上觀,居高臨下地下結論,拉他下台欣賞洋相。

  “走吧,趕緊走吧。”高岩稍微收斂了些情緒,可還是帶著微弱的哭腔,“求求你,走吧。”

  “岩岩,為什麼?”呂清光眉毛擰成一條,沉聲問,“我不懂,也不明白。”

  高岩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我要的,你給不了。”

  “你要什麼?”呂清光固執地問。

  “我……”高岩泄氣,勉強地動了動嘴皮子,“……什麼都不敢要。”

  高岩不知道呂清光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他也不在乎了。

  呂清光不管不顧地闖入他的世界,死皮賴臉地要同他當朋友,然後讓他不可自拔地喜歡上他。

  當他迷戀了這個感覺,始作俑者逃逸,留下他自生自滅。

  予人希望,同時予人殘忍。

  呂清光還在貪心地要求他繼續——當他的朋友。

  高岩決定戒了呂清光,拉黑了他的所有聯繫方式。

  呂清光聯繫不上他,上門來找人,沒能堅持到第三次。三顧茅廬的決心顯然是沒有的。

  高岩試過很多種方法,希望把此人驅趕出記憶,無一例外失敗。

  越是壓抑越是反彈,像反噬的病毒,把他揮發殆盡。輾轉反側,日夜難安,每每夢醒,他想的他念的,還是那個呂清光。

  經歷了短暫的崩潰心態後,他開始重建,選擇放下,選擇與擰巴的自己和解。

  哪知當呂清光現形,擋在他的面前,用無辜的口吻質問他為什麼時,他不爭氣地發現,他還是在乎他,喜歡他,想要他。

  這是呂清光的錯嗎,不,並不是。

  這是他喜歡上呂清光的錯嗎,不,喜歡並不是錯。

  錯的是,喜歡了本不該喜歡的人。

  是他誤以為,他們都有缺陷,所以他們才能互相需要。

  呂清光盲的是眼,沒有盲心。

  他是個健全人,可他沒有健全的人生。他的過去是顆卸不掉的不定時炸彈,這是他為錯誤付出的代價,需要背負一生。

  他比不上呂清光。他才是真正的“社會性殘疾”。

  呂清光憑自己的努力,捱過了貧窮窘迫的時光,有獲得幸福入場券的資格。他應該正常的娶妻生子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像千千萬萬的其他普通男人一樣。他們本不就是一個國度的。

  從上次在推拿店裡的不歡而散後,高岩再次見到呂清光,已經過去了整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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