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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俊臣剛欲叫人將他拖下去刑囚,只聽外面下人通報:“梁王到。”

  說話間,只見一行人跨進門來。為首那人,身著雕花紫袍,前庭廣闊,八字眉,細鳳眼,高鼻樑,唇上兩撇八字鬍須,與那眉毛倒是相得益彰,想必乃梁王武三思無疑。

  來俊臣上前:“梁王駕到,有失遠迎。”

  武三思呵呵一笑,道:“中丞,本王昨日的提議,你思索得如何了?”

  “王爺請上座。”來俊臣道,“王爺主意甚好,其中細節咱們慢慢商議。”說完一行人便各自落座。

  梁王身後緊隨一紅衣少女,盧尚秋定睛一看,竟是武曌身旁那紅衣女官。

  那紅衣女官見到跪在地上的盧尚秋,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

  梁王見紅衣女官這般反應,方才瞧見那地上跪著之人,便問她:“婉兒,這人你識得?”

  上官婉兒點頭道:“此人婉兒仿佛從前在哪裡見過,有些印象。”

  來俊臣接道:“此人乃今年的進士盧尚秋,被聖上吩咐在下官手下做事,不服管教,下官正向他訓話。”

  梁王哈哈大笑:“誰人能不服中丞的管教,本王倒要好好見識見識呢。”說罷便轉向盧尚秋:“本王命你抬頭。”

  盧尚秋抬眼對上樑王,不禁感慨,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大周皇帝武則天俊美絕倫,面相方正,眉目間除了女子的柔媚,更有份男子的英氣;這梁王武三思是皇帝的侄兒,也是個英俊瀟灑之人,眉眼中正,鳳目有神,只可惜那唇上滑稽的八字小須將他的英氣減了大半,實在有失王爺的風度。

  梁王將此堂下之人定睛細看,不禁怔愣。於是離了座走下來,圍著盧尚秋轉了兩圈,盯著看了半晌,回頭問來俊臣道:“這人忒的面熟。”

  “王爺確實見過此人。”來俊臣皺眉道,“不過——是在畫中。”

  梁王思索一番,一拍大腿,作恍然狀:“難不成是前些日子中丞給本王送去的那牡丹圖?”

  “正是。”來中丞拱手。

  上官婉兒不知他們所云為何,一副雲裡霧裡的表情。盧尚秋知道他們所言為何,臉上頓時燙得可以烙燒餅,恨不得當即挖個地洞鑽進去。

  梁王撫須呵呵一笑:“來中丞藏了這麼個妙人兒在自己手中,怎得也不與本王說!”

  來俊臣面有慍色。武三思好色成性,常常來同他搶人,平日裡那些姬妾也就算了,這個可是他手下,好歹是個官員,況且如此妙人兒他還真捨不得。便斥盧尚秋道:“老夫與王爺商談要事,你趕緊退下。”

  梁王擺了擺手:“不妨不妨,又不是什麼外人聽不得的事。”說完竟示意盧尚秋坐到他身邊來。

  來中丞面上一時烏雲密布,心中暗罵梁王。片刻,他沉下心來一想,這人也不過是個手下,若梁王喜歡,不如順水推舟,送王爺一個人情。見盧尚秋兀自跪在地上猶豫,便叱道:“王爺賜你坐,你別不識好歹。”

  盧尚秋謝過王爺,那紅衣女官便引他坐在梁王旁邊。

  那梁王放縱成性,竟也不避諱眾人,徑直捉了他一隻纖纖玉手,握在掌中把玩。盧尚秋僵直地坐著,任由王爺翻弄他修長手指,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梁王望見來俊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忙揮揮手道:“中丞快說,有什麼細節要添加。”

  聽兩人談話,盧尚秋方知:梁王武三思此次前來,乃是找來俊臣共議“大周萬國頌德天樞”的籌建之事。這天樞乃一巨大銅柱,擬建於東都洛陽端門之外,高聳入雲。柱基由鐵製成,其形如山,其上雕刻蟠龍麒麟;柱身由武三思撰文,極力稱頌武則天的功德,並將百官及四方國君的姓名亦錈刻於其上;柱頂為承露盤,直徑三丈。工程浩大,勞命傷財,只因梁王自己為了博取聖上的歡心,好立他為太子。

  上官婉兒插嘴道:“王爺這擎天柱要做多大呢?”

  武三思道:“自然是越粗越好,越大越好。”

  來俊臣大笑,婉兒亦笑得花枝亂顫。

  盧尚秋聽得他們如此肆無忌憚地形容給皇帝籌建的天樞,不禁暗暗替這些人臉紅。

  兩人擬定由梁王啟奏陛下,來中丞負責籌資後,梁王一行便起身告辭。

  來俊臣道:“王爺大駕光臨,賤內不才,為王爺備了些小菜,還請王爺與婉兒姑娘在此處用過膳再走不遲。”

  梁王也覺得有些累,便不推辭,道:“中丞有什麼好酒好菜,儘管端上來。”說罷執了盧尚秋的手,將他肩摟了,“盧郎來與本王一起用膳。”

  梁王稱呼盧尚秋為“盧郎”,這個稱呼是只有親密的人,比如父母稱呼兒子、妻子情人稱呼丈夫才使用的。來俊臣聽了,面色更加陰沉。

  盧尚秋何曾與王族如此親密接觸,愣愣地被王爺推著,隨引路的家丁進了來府膳房。

  席間梁王與來俊臣喝酒談事,上官婉兒得了空便與這新科進士盧尚秋交談。婉兒其父上官儀,為唐高宗龍碩年間的宰相,因勸高宗廢后,招致武曌不滿而遭誅,其女婉兒被武曌留在身邊做事。這上官婉兒生於宰相之家,自幼知書達理,也是個通透靈巧的人兒,深得武曌的信任與喜歡。盧尚秋亦是飽讀經書之人,兩人一問一答,你來我往;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無話不談,竟是萬分投機。

  酒過三巡,吃飽喝足,王爺再次起身告辭。“來中丞,籌錢之事本王便託付於你,你築樞有功,聖上定會大加賞賜。”

  “王爺抬愛,下官在所不辭。”來中丞嘴上回答,眼睛卻盯著王爺攥著盧尚秋始終沒放開的手。

  “中丞,你這個屬下,本王向你借用一晚,你不介意吧?”

  “下官的人便是王爺的人。”來俊臣朝著盧尚秋陰陰一笑,“只是,此人亦是朝廷官員,借不借還要看他自己的意思。”

  盧尚秋對梁王好色有所耳聞。先前兩人談話之時,他早已料到王爺不會對他輕易放手,所以已將此時情景在腦海里過了一遍。狄仁傑的勢力在朝中遭削,來中丞勢力日益強大,指望查紹俞如今亦成了不可能之事。那麼他還認識什麼人,能比查閣老官更大,更厲害?為今之計,他只想逃離來府,若此時不走,接下來中丞肯定會有大刑伺候。那麼不如借梁王之手,助他跳出苦海。

  他做了一個艱難的抉擇,隨梁王上了馬車。

  那廂來中丞狠狠望著他,那眼光似要在他身上穿出一個洞來。

  ***

  車輪碌碌。馬車內,梁王摟了盧尚秋與自己坐在一處,在他那俊俏眉宇間逡巡半晌,道:“盧郎便是那譽滿京城的牡丹公子?”

  盧尚秋羞愧地撇過頭去。

  梁王道:“盧郎,我知你一介讀書人,又是朝廷官員,怎可能自甘墮落,做這些不齒的事兒。”

  盧尚秋聽了此話,轉過頭來,面露驚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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