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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電話一響王文茜就穿上拖鞋沖了過去,接起了電話。我無意間扭頭,正撞上王文茜有些複雜的眼神,我莫名其妙地低下頭,繼續看腳。

  “林沐沐,找你的。”她把電話橫放在桌子上,淡淡地說道,我有些吃驚,穿上拖鞋慢慢走了過去。

  “餵?請問……”

  “林沐沐你搞什麼鬼?怎麼這麼慢?”電話里的聲音有些失真,可我還是一下子就聽出了木南喬的聲音——隱著戾氣、冒著傻氣,“喂,你這個時候打電話,有事嗎?”

  “林沐沐,我下定了決心要做一件事,你支持我嗎?”隔著電話線,我都能感受到木南喬同志的激動。

  “什麼事啊?”我淡淡地說道,企圖用我淡定的語氣冷卻一下木南喬不正常的亢奮。

  “你不要管了,你支持我對不對?”木南喬同志更激動了,衝著電話喊道。

  我都不知道什麼事兒,你丫讓我支持什麼呀?這樣想著,我還是忍著肉麻,甜甜地說了句:“我支持你,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他們男生,不就喜歡這個嗎?說完之後,那邊沒了聲音,我心想:不行,說出這麼噁心的話,看來一會兒還得刷個牙。

  “等我。”木南喬的聲音有些沙啞,認真地吐出這兩個字,便掛了電話。

  等我?怎麼等你?想到木南喬有些反常的樣子,我不自覺聳了聳肩。

  ☆、分班風波

  到了第二天,我才隱隱約約明白木南喬那句“等我”是什麼意思。

  早晨,我在等他,他沒有來;上午,我在等他,他沒有來;下午,我在等他,他媽媽來了。木南喬媽媽來的時候,我們正在上物理課,程英出去和她講話的時候,我心裡莫名有些忐忑。不多時,我便被程英叫了出去。

  木南喬媽媽面色隱隱有些擔憂,扯出一個溫婉的微笑問道,沐沐是吧,南喬今天有沒有聯繫過你?你知道他在哪嗎?我心裡閃過一絲擔憂,想起木南喬電話里那句篤定的“等我”才稍稍定了定神,想了想,我說,木南喬同學怎麼了嗎?我不知道啊?

  ——我的確不知道木南喬在哪裡,而且,木南喬那天確實沒有聯繫過我。我想,或許我自以為是地突然介入,反而會壞了木南喬的事,雖然我也說不清楚木南喬到底想做什麼。但是,我相信他。

  或許是我表現得太過坦蕩,或許是他們覺得從我這裡真的得不到什麼消息,便讓我回了教室。關於木南喬的無故缺課,程英回到教室後輕描淡寫地說道,木南喬和家長鬧了點矛盾,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

  聽到這四個字,我的第一反應是,木南喬身上帶了多少錢?

  記得初中的一個假期,我跟我媽拌了嘴,我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身上一分錢沒帶,最後在大街上凍了一晚上。第二天回到家,我媽見我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家的錢你不是知道在哪裡嗎?以後再離家出走記得多帶點錢……”我媽還沒說完,就被我爸冷冷的眼神給凌遲了。

  晚上回到寢室,我借了楊丹青的手機到外面給木南喬打了個電話。我之前還擔心木南喬關機來著,沒想到他接得倒是慡快。我說,木南喬,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啊,你居然離家出走?快別鬧了,趕緊回來填文理分班志願。你媽都找到學校來了,挺擔心你的。木南喬問我,我媽有沒有問你什麼?我坦言,問了,但我什麼都沒說。話音剛落,電話另一端便傳來木南喬猛地鬆了一口氣的聲音。

  木南喬說:“你現在在哪?沒在寢室吧?在的話,出來一下。我想跟你聊聊天。”

  我漫步在星空下的操場上,木南喬有些失真的聲音由遠及近,傳入我的耳中。

  那一天,木南喬跟我講了一籮筐的話,那是木南喬第一次跟我提起他的家庭、他的爸爸。和馬八一之前說的一樣,木南喬爸爸是漢城文化局副局長,某種程度上,木南喬的確是個高幹子弟。但木南喬這個高幹子弟,做得不是很成功。

  木南喬說:“林沐沐,我要是跟你說,其實我爸不是個好官,你會不會特失望?”

  我輕輕搖了搖頭,這年頭,兩袖清風只是一個傳說。意識到我搖頭木南喬是看不見的,我忙不迭說道:“不會,你如果跟我吹噓你爸兩袖清風、剛正不阿,我可能會失望。”

  “其實很小的時候,我真的以為我爸就是包青天那樣的,我那時候特崇拜我爸。大概是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吧,我和一幫同學一塊玩兒,其中有一個特漂亮的小女孩……哎呀,那個時候想法很純潔,就是想和她一起玩兒。當我拿著從家裡帶來的小點心給她吃的時候,她特別冷地沖我笑了笑,然後當著一群人的面大聲說道:我爸爸說,你爸爸是個大貪官!我不要和貪官的孩子一起玩!她把我的小點心扔給我說,這個餅乾就是我爸爸送給你家的!小時候嘛,你也知道,一個說什麼,剩下的人就都跟著說什麼。那個時候,我睡著覺都會夢到一群人追在我後面喊我,貪官的兒子……”

  即使隔了這麼多年,說到這裡的時候木南喬還是有些激動、有些委屈。想想也是,那個時候的木南喬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孩子,明明是一腔好意卻換來這樣一個結果,稱之為童年陰影,一點不為過。當然,這件事同時揭示了一個深刻的道理:撩妹有風險,殷勤需謹慎。

  “從那之後,我千方百計地想要證明他們是錯的,我爸爸不是個貪官。可是,我越證明,就越失望。逢年過節,我們家都不用關門的,送禮的送禮,塞紅包的塞紅包。你可能不太能理解那種感覺,就是你一直信仰、崇拜的東西,一下子變成了一個笑話。”

  木南喬有些刻意地試圖用一種雲淡風輕的語氣講給我,語氣里隱隱的酸澀讓我心疼。那一刻,我才真的對“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有了理解——木南喬看似完美得讓人艷羨的生活里,原來也壓抑著這樣的不堪。

  我靜靜地聽著木南喬說話,想安慰卻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或許,在木南喬那裡,也不需要我說什麼,他更需要的,是一個傾聽者。那些消極的負面情緒,像是綿綿的時光里覆在他心上的一層薄薄的塵埃。他終於想要打掃了,我願意幫他,哪怕站在垃圾桶的位置。

  “林沐沐,你知道嗎?我其實特噁心我爸使用特權,我甚至不願意別人知道我爸是局長,我害怕他們像小時候那樣追在我後邊說我爸是貪官……初中升高中的時候,我爸想把我直接塞到一中去,當時我特噁心我爸的行為,偏偏依著自己的成績讀了五中,當初跟我爸鬧得挺僵的。”

  說到這裡,木南喬突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頓了頓接著說道:“但是……喂!我說出來你別鄙視我,這次我居然想要動用我爸的關係把我直接安排到理科實驗班去,我有這樣的想法,其實我爸挺高興的,但不知道我媽怎麼想的,死活不同意,然後一氣之下我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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