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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祁連把杯子放下,杯底一圈凸起的白瓷在盤子裡碰出清脆的響動:“我真不甘心姚若鄰最後跟了一個男人,那男人還不是我。遊戲裡的事,我跟他告的狀,之前還有過一些小動作,就是為了挑撥離間,能拆散就儘量拆散你們。”

  秦少遊玩著沾了奶油的小銀勺,八風不動地靜靜聽他發泄:“我一大清早得到消息飛過來,也是為了勸他放棄,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去賭。但看到他這麼喜歡你,喜歡的連身家性命都豁出去了,我又希望你們能好好的過一輩子。我捨不得看到他難過,看到他失魂落魄。”

  “秦少游。”方祁連一字一頓,擲地有聲,“我今天把這事告訴你,就是給你敲響一個警鐘。你日後膽敢對他不好,得到了手就不珍惜,我隨時會橫插進來,用盡一切手段把他奪走,你最好不要給我這個機會。咖啡喝完了,我也該走了。”長吁出一口氣,指了指窗外覆蓋著深藍色玻璃的寫字樓,作了一個封住嘴巴的手勢。

  秦少游知情識趣地點點頭,保證不將這個秘密告訴姚若鄰。方祁連復又圍上圍巾,整理得一絲不苟,推開門,迎著掩在雲層下的朦朧天光孤零零的發動汽車,揚長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一章寫個小一萬字直接到完結的,結果沒寫完,還差了一段收尾。明天我還得上班,就先截半章出來吧,斷更兩天我都不好意思登錄後台了_(:з」∠)_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等待中的時間過得很慢,也過得很快,一晃眼兩三個小時隨著時鐘的指針一圈一圈流逝。凜冽寒風放緩了它的腳步,看起來直聳入雲的高樓大廈依舊封閉門窗,像一個密不透風的籠子,將裡面的所有東西都鎖得嚴嚴實實。

  姚若鄰從這籠子裡出來的時候,面容略帶疲倦,手邊攙著一個頭髮花白,拄著拐棍的老爺子;湊近一些看,老爺子另一邊還被一個身材高挑,眉眼與其相似的年輕女人扶著。兩個少的夾著一個老的,低了頭曼聲細語說著話,畏懼又不失親昵。

  秦少游站在不遠處等得渾身冷冰冰的,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三堂姐未語先笑,附在老爺子耳邊輕輕的說:“這位就是小堂弟的對象,家裡人都是知識分子,。我跟他接觸過一陣子,脾氣挺好,手腳也勤快。”

  老爺子腿腳不便,但精神矍鑠,眼眶周圍皺紋密布,瞳孔卻黑白分明,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威嚴:“秦少游。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寫鵲橋仙的那位。我沒老糊塗,沒記錯吧?”俏皮話一說,頓時顯得和藹了不少。

  他孫子,姚若鄰,當初第一次跟秦少游出去玩,也拿這句詞,這個詩人打趣過他。秦少游從善如流的微微笑道:“爺爺記性真好。”

  老爺子回以一笑,遲緩地上下打量他一番,臉上像樹皮似的布滿千溝萬壑:“你與若鄰偷偷摸摸的進行地下活動,迄今為止,統共有多少天?”

  這問題頓時難住了秦少游,他不知該從遊戲裡認識算起,還是喝醉酒那次旖旎的深夜算起。心裡琢磨了片刻,數了數遊戲裡開始的天數,故意把他們的關係說得穩定持久一些:“三百八十多天,快四百天了。”

  “哦,一年出頭。”老爺子眯了眯眼,若有所思道,“這麼大的事瞞了我們一家人一年出頭,你小子不簡單啊……”後頭一句並非在誇獎他。

  秦少游神色尷尬,既不好否認,又不能承認,怎麼表態會都討人嫌。只能愧疚地把頭低下一點,像個搗了蛋還不覺得自己有錯的小孩,心想你們平時也沒關注過姚若鄰私生活如何,真有心要瞞,將你們蒙在鼓裡十年八年,你們還不一定察覺得到呢。

  正腹誹著,姚若鄰就心直口快的說道:“我不覺得這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我們也沒打算瞞過任何人。爺爺,您是開拓者,親手創立了整個姚氏,心思難道不應該比尋常人更大膽,更敢於打破陳規嗎?我身上流著您的血,在感情方面沒有向世俗妥協,也算得上一件駭人聽聞的大事?”

  老爺子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唉聲嘆氣:“爺爺老了,比不上年輕的時候思想開明,百無禁忌。我早就和你爸一樣,變成了守業者,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謹慎,折騰不起,更別提打破什麼陳規。壁虎斷尾是我教給你爸的,我的立場還是那句話,你自己選擇的路,前面是萬丈深淵也好,是一馬平川也罷,都由你自己承擔。爺爺沒有精力在深淵旁拉你一把。”

  姚若鄰心念堅定道:“我不需要誰拉我,摔得粉身碎骨是我咎由自取,我自己受著。”

  老爺子似乎就等著他這決心,一言不發地笑了笑,令人揣度不出具體情緒,拄著拐棍讓姚若鄰的堂姐攙扶著,穿過風口坐進了加長的林肯車裡。

  秦少游在外面站久了也覺得身上愈來愈冰冷了,兩手攏在唇邊呵了一口熱氣,見姚若鄰的堂姐單獨把老爺子送走,留在原地沒上車,似乎是要折返回頭的樣子,遮住口型小聲詢問姚若鄰:“董事會開得怎麼樣?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被家裡人刁難指責了?”

  姚若鄰捉了他的手,猶如往常一樣塞進猶帶暖氣餘溫的外套口袋裡捂熱,眼角彎了彎,呈現出一個極其溫柔的弧度:“有驚無險。”

  秦少游愣了一愣,轉動了很久腦子才反應過來似的,欣喜道:“你媽看破紅塵,善心大發,不想再聯合你家掌權的那些人把你掃地出門了?”

  “大白天就做夢,我媽還沒悟到五蘊皆空的境界呢。”姚若鄰朝不遠處那抹細瘦的背影揚了揚俏尖的下巴,年逾三十的女人褪去了小女生那股青春活潑勁,取而代之的是逐漸沉澱下來的風韻與成熟,在刺骨寒風中也要站得筆挺的獨立堅韌。

  他說:“我三堂姐第一個投了反對票,不認同打理一間公司還得看看領導者的兒女私情是否合大眾的意。身居高位的人誰沒有點秘密,沒有點特殊癖好?嚴格追究起來,姚氏內部估計得大換血了。”

  秦少游大為贊同:“這話說得在理。我以前那老闆特喜歡吃野味,偷獵的都敢買,照這樣說他就是個冷血嘴饞的變態,沒資格坐現在的位子。”

  姚若鄰憋著笑嗔了他一眼:“你前老闆招你惹你了?開口就罵人變態。”目光又轉向他姐姐,大冬天還穿著剛到膝蓋的裙子,外面就套了一件羊毛大衣,沒扣扣子,身材曲線一展無餘,玲瓏有致,高挑奪目。就是瞧著有點冷。

  “這回欠了我堂姐一個還不起的人情了。”

  秦少游大大咧咧的牽著他,說:“我覺得她單純的把你當血濃於水的弟弟在幫,就沒想過要你還人情。”兩人一塊兒走到三堂姐身邊,陪著她吹西北風,望著對面街道的一家麵館,閉門歇業了,還不忘趁放假請個小年輕來畫牆繪。

  姚若鄰堂姐的男朋友曾經就是個街頭藝術家,看到這一幕難免有些觸動,喃喃自語,又或者是向他們傾訴:“我和安德魯也是在這樣一個下過雪的冬天邂逅彼此的。我背著單眼相機出來拍雪花,他躲在公園的長椅後面,拿著一本卷了頁腳的速寫本,一支削得很短的炭筆,偷偷畫我。作品快完成的時候我才發現他,嚇了一跳,誤以為他是不懷好意的流浪漢,瞄準了我的包,打算搶劫裡面的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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