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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涼爾一愣，“誰?”
“之前你在馬路上救起來，一直住在重症監護室的那個小朋友。”朱煜說，“救了人就扔在一邊不管了，你也夠心大的。”
涼爾才想起那個奇怪的小朋友來。
林柏忙道：“涼爾只是最近忙，小朋友的醫藥費都是他出的。”
朱煜瞪他一眼，林柏低頭吃菜。
涼爾並不在意這些，急急問道：“你去看過他?小朋友醒過來以後有沒有說什麼?他的家人找到了嗎?”
“他經常去看小朋友。”林柏插了一句，又迅速低頭。
朱煜哼了一聲才道：“他說自己沒家人，就是很想見你。”
涼爾一愣：“見我?那兩個照顧他的人還在嗎?”
“在。”朱煜說，“小朋友想見救命恩人。”
涼爾有點奇怪，照顧小朋友的人是商殷的人，為什麼沒和自己提過這事?
“小朋友醒過來，是什麼時候的事?”涼爾又問。
朱煜想了想，說：“差不多一個星期了。”
涼爾點點頭，沒說話。
朱煜忍不住又問：“你去看他嗎?”
涼爾猶豫了一下：“去。”
朱煜高興起來。
吃完飯，三人一起去醫院。
涼爾明白小朋友有古怪，但是很多事情，必須弄清楚。
小朋友已經從重症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
看到涼爾，他頓時眼睛一亮：“你就是救我的人嗎?”
涼爾打量著他，靠著呼吸機和營養液撐了大半年，這小孩連臉色都還是紅潤的，也真是奇蹟。
可靠近他，涼爾又真的感覺不到任何妖氣或者不適。
“你怎麼會覺得我就是救你的人?”涼爾反問。
小朋友看看林柏和朱煜，欲言又止。
朱煜扯著林柏去了門口：“我們去弄點吃的來。”
涼爾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
小朋友道：“別怕，我不是妖怪。”
涼爾眯著眼睛看他：“你想和我說什麼?”
“我身體裡有你的血，我能感覺得到。”小朋友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感激你。”
涼爾微微皺眉：“我也只是舉手之勞，你不用太放在心上……不過，你家人呢?怎麼沒來看你?”
“我沒有家人。”小朋友說。
涼爾有點無措：“對不起，你父母……”
“我父母早死了。”小朋友打斷他的話。
涼爾一株植物，是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的，在他的生命里，所有的感情都只有一種——你對我好，我也對你好，就這麼簡單。
親人、朋友、同事……這些稱呼，對他毫無差別。
不對，商殷跟這些都不一樣。
涼爾對父母沒有感覺，但是他也知道，普通人對父母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
所以，這時候難免覺得不安，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別看我長得像個小朋友，就覺得我真的年齡小。”小朋友慢悠悠道，“實際上，我今年已經八十歲了。”
“八……八十歲?”涼爾瞪大了眼睛。
他是妖，活幾百年也還是這個樣子，這不奇怪。
但是，正常人類，怎麼會八十歲還長得像八歲的樣子?
他知道，有一類患了侏儒症的人，個子長不高。可是，他們的樣貌聲音也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變化，細看是能分出來的。
可面前這個“小孩”，個子矮小，皮膚細嫩，唇紅齒白，聲音也是軟糯糯的童音。
怎麼看，也更像是八歲!
“是的，我叫孟安。”孟安說話的確不像小孩，“今年剛好滿八十歲，我父母已經死去幾十年了。”
他嘆了口氣：“我長不大，連成年人的身份證也沒有，想出去找活干都不行。這一次我本來以為我必死無疑了，沒想到會遇到你，我沒有錢能報答你，但還是想親口跟你說聲謝謝。”
不過他的語氣，好像並不怎麼高興。
涼爾腦子裡一片混亂，下意識問道：“你怎麼會這樣?”
“不知道。”孟安搖搖頭，很無奈，“你也看到了，醫院根本查不出我的異樣。不止這家醫院，我幾十年見過無數家醫院，都查不出來。”
“那，你以後怎麼辦?”涼爾又問。
“還不是混一天算一天。”孟安又嘆了口氣，“說來好笑，人們都想長生不老，返老還童。可只有我才知道，長生不老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
“你是長大後再變回去的，還是從小就這樣?”涼爾心裡有無數個疑問。
“長到八歲就這樣，再也沒變過了。”孟安說。
涼爾奇怪地問：“那你八歲那年，發生了什麼事?”
“如果我說，什麼都沒有發生，你信嗎?”孟安苦笑一聲。
如果是今天以前，涼爾肯定說不信。
但是孟安蒼老的語調，還是讓他情不自禁就信了：“你不要想那麼多，或許這並不是壞事呢。”
“這還能是好事嗎?”孟安沮喪道，“不能好好地活著，想死都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