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不是。”我辯解道。

  “我不信。”她大聲哭著說。

  “那怎麼樣你才信?”

  蕭蕾沉寂地哭了一陣,忽然抬頭說:

  “那你讓我咬一口!”

  我苦笑了一下,眼眶周圍的神經隨之一陣抽-搐,我並非怕痛,而是這個女孩的眼淚總是讓我心痛。

  我沉默著,不久後心甘情願地再一次對她的眼淚繳械投降。

  我背對著她,伸出了手臂。

  我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被她撕咬,被她吞噬,被她槍決。

  ·

  大量的時間過去了,我等待的疼痛一直未曾傳來,我身後的空氣卻忽然變得凝重,我回過頭,忍不住淚流滿面。

  蕭蕾正發瘋似的用潔白的牙齒死死地咬著自己雪白的手臂,血液鮮紅,隨著齒fèng滲出,正源源不斷地滴落在她身前的地板上。她眼角懸淚,正表情痛苦地望著我,左眼深藍,右眼火紅,嘴裡發出野獸受傷般的嗚咽。

  “你幹嘛?”我慌亂地抽出她的手臂。

  她忽然雙目無神,身體綿軟地靠在我的肩上,雙手垂下,像斷了線的人偶。

  我瞬間心如死灰,感覺眼淚像是奔涌的河水。

  “幹嘛這樣對你自己,值得嗎?”我哭著咆哮道。

  “我也不想的……”她低聲哽咽著,“我想控制自己的內心,想控制自己對你的感受,為此掙扎著活過了很久。

  但最後,我還是輸給了自己。

  我也沒辦法啊,林秋,我就是愛你啊!愛得無恥,愛得卑微,愛得不要臉不要命,卻又無可奈何。

  你相信我嗎?我是想控制自己的,真的!可就是偏偏控制不住,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就好像因為你的突然出現,憑空折斷了我身體的某種功能一樣,它就只能用來愛你,只能用來想你,除此之外,它一無是處。”

  蕭蕾的聲音很輕柔,若有似無地砸在空氣中,仿若夢囈。

  我忽然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我們……還能繼續是我們嗎?”她忽然語調淒楚地問。

  “能。”我咬著牙說。

  “願意為了我背叛她?”

  “我不確定……”我顫抖著身體說,“無論是你,還是她,都像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任何離別,都仿若撕裂。”

  “不會有那一天的。”她趴在我的肩膀上輕輕地說道。

  那一刻,她輕柔得像夢境一樣。

  她不再是她,恍若變成了另一個人。

  ·

  去納木錯的行程,因為這個突發的情況稍稍延遲了一點。

  我先帶蕭蕾去附近醫院處理了傷口,然後回旅館退了房,順便讓店主幫忙聯繫了一輛去納木錯的私家車。

  車主很快就到了,是個中年藏人。他皮膚黝黑,開著一輛尼桑越野,說著一口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價格談妥後,便熱情地把我們的行李塞進了後備箱。

  從我們住的旅店出發去納木錯,要經過布達拉宮。他十分熱情,對布達拉宮的歷史,冬宮和紅宮的區別侃侃而談。

  我透過車窗,遙望布達拉宮,它紅白兩色,寶相莊嚴,宛如天上的巨佛降臨人間。

  這也是我和蕭蕾從未想過去布達拉宮的原因。

  那時的我們還太年輕,在現世的愛欲里,還未得到完全的滿足;對那戒備森嚴的色-欲空,我們的眼淚還未流盡。

  ·

  對開車男人動情的講述,我和蕭蕾幾乎處在完全麻木的狀態,既未讓他停留,又未發出一絲回應,就這樣與西藏最雄偉的建築擦肩而過。

  開車的大叔顯然是想同我們交流的,他一直通過中央後視鏡觀察著,還有很多話掛在他的嘴邊,不吐不快,然而我和蕭蕾經過剛才的事情,實在沒有心情聽他高談闊論。

  我們只是毫無禮貌地坐在后座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兩側的風景。不多時,蕭蕾便轉過頭靠在我的肩上,閉著眼一動不動,不知道是睡了還是累了。

  ·

  大概是到了西藏旅遊的旺季,過每個檢查站都要排很長時間的隊,西藏的檢查站也是出奇的多,到達當雄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了。

  吃過飯,藏族大叔加了油,便一路把車開到了納木錯。

  “你們是來轉湖的吧?”我遞給他車費時他忽然問道。

  “轉湖?”

  “今年是藏曆木羊年,每隔六十年才會有一個木羊年。有的人一輩子也只能遇到一次,我還以為你們是特意來轉湖的。”

  “轉湖有什麼作用啊?”我忍不住問。

  “積功德,去苦痛。好處多了,靈驗得很呢。可以徒步,也可以開車,徒步一到兩周,開車一天就夠了。”他說著從包里抽出一張名片遞給我,“用車的話打給我,價格給你們優惠的。”

  我轉過頭看了看蕭蕾,她正從包里取出一條白色紗巾披在肩上。

  “你想去轉湖?”她拉上背包拉鏈轉過身問。

  “嗯,你呢?”

  “好啊。”她笑了下,“去買個帳篷吧!晚上在湖邊過夜,附近也沒有正兒八經的酒店可住。”

  帳篷睡袋這東西在納木錯如同必需品一樣,隨便一家商店都有賣。我拿著門票和蕭蕾踏入景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四點鐘了。

  ☆、蕾絲內衣

  ·

  納木錯的風很大,湖區的面積極闊,極目也難望到對岸,只覺得這湖,跟遠山和藍天是連在一起的。

  我和蕭蕾站在湖邊,遠眺了一會雪山,蕭蕾突然提議道:

  “今天先走一段,找宿營點吧!”

  我點點頭,背上包走在前面,沿湖岸一直走了很遠。

  停下,喝了兩口水,回頭看了一眼蕭蕾,她正穿著黑色長靴不疾不徐地跟著,我停下,她便停下,站在十米開外不遠不近的地方朝我微笑。她左眼深藍,右眼火紅,笑容脆弱。

  我和她兩個人就這樣沿著湖岸線靜靜走著,慢慢離開人聲喧囂的場所,往更孤獨,更闃無人聲的雪山方向移動著腳步。

  如同在大昭寺轉經道上一樣,行走變成了一種毫無目的的機械行為。在中間穿過幾處巨大的瑪尼堆,五色經幡在風中凌亂地翻動,發出猶如靈魂撕裂的聲音。

  我和蕭蕾的腳步聲同那聲音相比,幾不可聞。我們變得渺小而卑微,就只是沿著湖岸靜靜地走著,悄無聲息,不留痕跡。

  從某種意義上講,人之所以行走,只是因為他不想停止。

  ·

  大概一直這樣走了兩個多小時,我突然感到呼吸急促起來。夕陽西下,天已黃昏,我丟掉了沉重的包裹,躺在一處斷崖下休息。

  “就在這裡吧!”蕭蕾走過來遞給我一瓶水說。

  “什麼?”我問。

  “宿營地。”她說。

  我環視了一下四周,點了點頭,在斷崖附近找了一處隱蔽而平坦的沙地,搭起了帳篷。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