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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露抬頭望向天空,對著漫天的飛雪輕輕地點了點頭。

  “也許你是對的,也許有些刀口和傷痕是無法避免的,但也只是也許而已……因為答案,沒人知道。”

  她用了很低的聲音喃喃細語著,像眼淚,像沉默。

  ·

  高達和黑子在酒店住了一夜之後,便著急返校。

  因為尋露有課,我就一個人去送了他們。

  本想留他們多住幾天,等我過完生日再走,但黑子說只請了幾天的假,回去晚了怕受處分,我也只好作罷。

  在同一家火鍋店,三個人同樣喝得葷三素四,高達終於問出了憋在心裡許久的問題:

  “噯,我說你們倆,真的一點也不想蕭蕾?”

  我和黑子尷尬地對望一眼,誰也沒吭聲。

  “行,你們牛逼。”高達不滿地嘟囔道,“那林秋,你真的不介意尋露原來的事?”

  “你喝醉了!”我梗著脖子,抬頭看了一眼高達紅紅的眼睛。

  “行了!走吧,高達。”黑子讀懂了氣氛,突然止住了話題,扯著高達的衣服便往外拎。

  我付過錢,隨後送他們去了車站。

  在回來的路上,透過計程車的玻璃,我望著地面未消的殘雪,心情陰冷而沉鬱。

  我一直努力在心裡建一堵牆,把自己對蕭蕾的情感隔絕在圍牆之外,把對尋露過往的回憶深埋在圍牆之底。我以為那牆造的堅實,造的隱秘,可保我一生無虞,卻不想高達的一句話變成了一柄矛,把那牆瞬間穿得通透。

  如果,我是蕭蕾的第一個男人,或者,如果我是尋露的第一個男人,那堵牆,還用不用造呢?那柄矛,還會不會存在呢?

  這種假設,我竟從未想過,因為不敢,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毫無意義,因為奪走蕭蕾第一次的是我最好的朋友,而奪走尋露第一次的,是一個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的男人。

  對這兩者,我既無法嫉妒,又無法報復。同時,我又深陷在這種現實的矛盾里,難以自拔。

  那時,年輕的我,總自詡為跳脫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叛道者,其實,人在青澀的時候,又有哪一個不是凡夫俗子。

  ·

  在我生日的前一天,收到了黑子和高達寄來的生日禮物。尋露也送了一條做工精美的腰帶給我。

  “為什麼是皮帶?”我問。

  “牢牢拴住你啊。”她說。

  生日當天,我和她兩個人一起在餐廳切了蛋糕,我許了願,吹了蠟燭 ,她輕聲為我唱了生日歌。

  “能閉上眼睛?”她輕輕地要求道

  “嗯。”我乖乖照做。

  一陣忙碌之後。

  “好了!”她突然說。

  我睜開眼,桌面上擺滿了器型精美的盤子。

  “今天特意為你做了法餐。”她一一介紹道:“土豆泥焗牛絞肉、煎鰨目魚、紅酒燴雞,洋蔥湯。”

  “覺得怎麼樣?”她小聲追問著。

  我目瞪口呆地點著頭,稍微有些擔憂,“親愛的,你真不怕我變胖嗎?”

  她把勺子放在嘴唇上,一本正經地盯著我頭頂的貝殼燈看了很久,最後表情認真地說:

  “沒事,你變胖了,我再給你做減肥餐。”

  我掙扎著抖了抖嘴角,最終放棄了微笑。

  尋露的恐怖,正在於她於細末之處的認真。

  “好吧。”最後我順從地拿起了餐具。

  “真乖。”她微笑地撫摸著我的頭髮,忽然間站起來,在我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生日快樂,林秋!”

  “謝謝!”我最後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

  吃過晚飯,我和尋露背靠背坐在懶人沙發上看書,新買的檯燈發出柔和的光,十月正趴在尋露的腿上,愜意地閉著眼,好像睡熟了。

  “只有兩個人的生日,會不會覺得冷清?”她突然開口問道。

  “不會。只要是你喜歡的,我就不討厭。”

  “林秋,我感覺你長大了。”尋露笑了一下,“只有十月還像小孩子。總是喜歡黏著媽媽,又特別討厭爸爸。”

  十月在尋露手掌的撫摸下,慢慢睜開眼,若有似無地哼了一聲,很快又沉沉睡去。

  “他是公貓的原因,如果是母貓的話,怕是要喜歡我多一點的。”我恬不知恥地答道。

  “也不是沒有可能。要不再養一隻試試?”尋露輕輕地笑了起來。

  “算了吧……”

  我剛想繼續說下去,卻被突如其來的簡訊鈴聲打斷,打開手機一看,發件人竟是蕭蕾。

  簡訊內容也很簡單,只有寥寥四個字——生日快樂

  連標點符號也沒有。

  我突然間頭腦一片空白,呆呆地望著這條久違的簡訊出神了很久,直到尋露抱著十月回到了臥室才勉強回過神來。

  我想回電話給她,但最終又覺得不妥。思前想後,似有萬語千言堵在胸口,但話到手邊,只成了淡淡一句:

  “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發完簡訊,我忽然想起在街心公園遇到的那個蕭蕾來,那個穿了一身黑色長裙,正低頭看著手機,小腿瑩白如玉,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生機的蕭蕾。

  我忽然後悔起來,在心裡大罵自己的愚蠢。

  “我為什麼要這樣問她?”

  像她那樣平素優秀而高傲的女孩,先是遇到了暗藏鬼胎的黑子,後來又遇到了始亂終棄的我,她怎麼會好呢?

  她怎麼可能好呢?

  我坐臥不安,掙扎了一夜。

  她的回信,果然沒來。

  ·

  第二天,因為上午有課,我來不及補覺。吃過早餐,便拎著垃圾和尋露一起下樓。

  雖然蕭蕾並未回信,但她肯主動聯繫我,從某個角度來講,說明她並未忘記我。

  對她來講,這或許是種煎熬,但對我來講,她的苦痛,我終難完全體會,反而心中竊喜。

  人總是利己性的動物。卑劣,無恥,往往又不自覺。

  我丟掉垃圾,剛想轉身,眼睛的餘光忽然捕捉到了一樣熟悉的事物——一本CD,被工整地擺放在一個綠色垃圾桶的桶蓋上。

  我愣了幾秒鐘,最後將那本CD拿在手裡。

  CD很新,看不出使用過的痕跡,封面是一張白紙,白紙的一角用黑色中性筆寫著一行工整的小字——永遠銘記,永遠等待,你在,我就一直在

  依舊沒有標點。

  我突然感到心驚肉跳起來,前胸後背出了很多汗。

  那字跡我很相熟,很像是以前認識的某個女孩的筆跡。

  是誰呢?突然間我好像把她忘了一樣,什麼也想不起來。

  ☆、冬眠的熊

  ·

  課堂上,老教授正滔滔不絕地講著現代管理理論,我看了下周圍,已經睡倒了一大片。

  我望著他,用力微笑著,其實腦子裡全是那張CD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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