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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要求?”

  “第一,租的房子只有我和你兩個住,不與人合租;第二:我想養只貓。”

  我低頭想了片刻,最後點了下頭。

  我和她都喜歡安靜,不跟人合租本就理所當然。

  對貓,我雖然談不上喜歡,但除了絕情這點以外,也說不上討厭。

  “好,那周末去看房子吧。”她挽著我的手,沿著石階,一格一格地往上走,我一格一格地跟著她的節奏。

  那天,校園很安靜,四周闃無人聲,五十里外是一片沉默的海,百萬光年之外掛滿了寂寞的星。我和一個女孩肩並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我偶爾停下,站在石階上回望著和她一起走過的路,總覺得青春是一本太過匆匆的書,轉瞬之間,她就陪我走過了初中和高中,一直走到大學。

  也許我永遠讀不懂她的憂傷,但忽然之間,我讀懂了她的溫柔。

  ·

  第二天,這世界終究還是鬧了起來。

  尋露同“三七分”的爭執,仿若在平靜的校園裡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管理系和中文系謠言四起,我和尋露也加快了找房子的腳步。

  除了周六周天以外,周一到周五的空暇時間,也幾乎全部花在聯繫中介,找屋主看房上。

  即便如此,在連續用光了一個月的休息時間之後,我們仍是一無所獲。房子不是太大,就是太舊,而尋露和我又不是隨便將就的性格。

  ·

  一個周日,我從一家房屋中介出來,長吁了一口氣,尋露說想去逛街,我心裡鬱悶,便點頭同意了。

  在商場買了生活用品之後,我和她去看了電影,然後去海灘散步。在日暮時分,坐了最後一班沿海公交返校。

  海岸線的風光還算旖旎,公交車進入市內之後,車窗外刺目的夕陽,仿佛永遠也走不完的高架,乾燥到呼吸困難的空氣,以及四周表情空洞的人群,讓我的心情隨著風景變得格外灰暗起來。

  後排有一個男孩,正和幾個女孩高聲講著黃色笑話,他講得得意,聲音怪腔怪調,惹得女孩笑聲連連。

  我咧了下嘴,最終沒有笑出聲來。

  透過車窗,我突然在城市中看到了荒漠,看到了風乾的屍骨,看到了迅速移動的沙丘和乾涸漆黑的枯井。如果不是身邊的女孩拽了下我的衣服,我大概還沉浸在這種幻覺里,同車外的學校擦肩而過。

  ·

  下了車,尋露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著。我仍是感到口喝,感到呼吸困難,只有在尋露扭頭看我的瞬間,這種糟糕的感覺才會稍稍緩解。

  我們並不是譁眾取寵的人,卻偏偏註定生活在一個譁眾取寵的世界上,所以孤獨,所以悲傷,所以無法擺脫,所以迷失彷徨。

  尋露忽然停下,憂心忡忡地摸著我的額頭問:

  “怎麼了,沒生病吧?”。

  “沒有。”我握住她的手說。

  “可是臉色看起來很差。”

  “只是剛才感覺迷路了……”

  尋露點點頭,沒再說話,繼續往前走去。

  我看著她踽踽獨行的背影,感覺我和她,像一對沙漠中的旅人。迷失了方向,水壺中也早已空空如也,我之所以還在堅持,不是因為心裡還殘存著希望,而是前面還有同伴,在不斷前行。

  我自以為一直在保護著尋露,卻不知尋露早就在無形之中一次又一次地保護了我。

  原來的我只是沒有意識到——我遠比她更殘缺不堪。

  ·

  合適的房子終於找到了,在十一月一個下雪的周末。

  一室一廳,五十平左右,有一個能用天然氣做飯的廚房和一個寬敞的陽台。

  尋露大概就是因為這個陽台才喜歡上了這所房子。

  這房子對我和尋露來說,大小正適合,步行到學校大約二十分鐘左右,距離也算適中。雖然好處很多,但缺點也是有的,就是房租太貴。

  這一室一廳的房子,房東敲詐般想收取三室一廳的房租。對於這種訛詐,尋露很是反感,她出門之後,我卻偷偷交了定金。尋露對房子的喜歡,我一目了然,不想白白錯過機會。

  儘管如此,在給父母要錢的時候,還是遇到了麻煩。

  母親無論如何都不同意我搬出去住,她一直認為我是個自控力極差的人,始終不能脫離教育的環境。

  父親開始也不同意,問我搬出去住的理由,我支吾著,難以解釋。最後只能抹黑大學的住宿環境。他自然是不信的,因為從小到大,但凡我說的謊,他必能看破。

  在父母這裡,我本不抱任何希望了,想找黑子和高達借錢,但就在這時,卻意外收到了他的匯款。

  “錢打給你了。”電話那頭的他淡淡地說道。

  隨後,便掛斷了電話。

  ☆、貓名十月

  他到底沒問這筆不小的開支是用來幹嗎的。大概是覺得就算問了,我也不會實話實說。我也曾有過衝動,想打電話告訴他,我交了女朋友。人很好,漂亮,溫柔,大方。

  然而,父子間與生俱來的隔閡,讓我最後打消了這種念頭。

  我與他的觀念,在許多年前便因為經歷的差別而走向歧路。作為他唯一的子嗣,他深沉地愛著我,我知道;我也同樣愛著他,他也清楚,但我和他之間仍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愁。

  因為血脈,我們之間的信任幾乎牢不可破,但是不知為何,這血脈,卻反而成了交流的阻礙。我愛他,卻說不出口;他對我的疼愛,也僅止於轉角溫柔的回眸。當我真正坐在他的面前時,他又正襟危坐,披上了嚴肅的盔甲。

  人與人之間的消磨到底要到何種程度?

  為何面對最親的人,我們能做的,只是看著對方逐漸消失的背影,然後滿懷疼愛地凝望。

  從取款機取錢時,我心情複雜,思忖良多。

  ·

  黃昏時的操場,夕陽很亮,風很大,行人稀少,我和尋露沉默地走了很久。

  “房子租好了。”風止時,我突然說道。

  “哪個房子?不是還沒找到嗎?”她吃了一驚,眼睛瞪得大大的。

  “就是陽台很大,你很喜歡的那個。”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我又沒說過。”

  “不清楚,就是……這麼感覺的。”

  尋露低下頭,沒再說話。默默走了一陣之後,她突然停下,盯著我的眼睛問道:

  “你用什麼藉口騙的父母?”

  “說是宿舍住宿環境差。”

  “噯,林秋……”她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長髮,“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搬過去,但是我不希望你為了我,再去騙任何人。”

  我緩緩注視著她陽光下的側臉,“或許我應該實話實說,就說搬出去是為了同你在一起。”

  “如果他們能接受的話,我倒覺得未嘗不可。”

  又往前沉默著走了一段路,她突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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