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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依舊如湖水般沉靜,每天按時上課、放學、吃飯、休息,很少與人說話,但別人打招呼總是笑臉相迎。

  儘管如此,一個月之後,她還是從宿舍搬了出來。原因她沒提,我也沒問。

  我利用周末的時間陪她找房子,最終她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小的公寓,有一個四四方方的院子,與一對老夫婦同住。

  那對老夫婦是附近中學的退休教師,也是生活情趣十足的人,養了滿院子的花花糙糙。讓我吃驚的是,幫尋露搬家的時候,對每種花糙,她幾乎都能叫出名字。也許這就是她選擇租在這裡的原因。

  為了私慾,我自然曾提議過讓她和我同住,但是她幾乎是在瞬間拒絕了。我想到我的住所里除了一株孤零零的海棠樹外,全無半點生機,便也覺得無可奈何。好在她租的地方離我住的地方很近,私下裡可以經常見面,晚上也可以順道一起回去。

  在一個無風的晚上,放學後,我同她兩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突然問她:

  “你一個英語生,是怎麼被批准來到日語班的?”

  “好學生總是有些特權的嘛。”

  “那英語課怎麼辦呢?”

  “不上也沒關係,畢竟沒有課表完全重合的班級。”

  “真的沒關係?”

  “嗯,偶爾聽聽日語課也蠻有意思的!”她若無其事地說。

  “這犧牲未免也太大了。只要是在一個學校,總有時間見面的。”

  “可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她突然停下腳步,仰望著天上的星星。

  “我知道。”我輕輕地說。

  “你以為自己知道,其實你並不知道。”她忽然加重了語氣。

  “不知道什麼?”我摸不著頭腦地問。

  尋露低下頭,想了很久:

  “你以為轉到日語班是一種犧牲,其實不是。對我來說,比起愛上你,已經沒有什麼能稱得上犧牲了。”

  ☆、早戀教育

  ·

  自此,我和尋露的作息時間便基本統一起來。我們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吃飯,除了睡覺之外,幾乎做什麼都在一起。

  慢慢地,我發現尋露身上有一種與眾不同的調調,同“頹廢”類似。其實“頹廢”的含義很廣,無思想的“頹廢”叫墮落,有思想的“頹廢”叫淡泊。

  可最終,我和尋露的成雙入對,還是惹出了亂子。

  臨近暑假的一天,班主任把我叫到訓導室談話。對於早戀的危害,進入了深入淺出的分析。

  可我就是不服。

  一直雲裡霧裡地回應著,不發誓,不承諾。這最終惹火了她,她叫來一個身強體壯的體育老師把我暴打一頓。

  在我的身體連續承受了十幾下重踹之後,才終於結束了正統的“中國式早戀教育”。

  出了門,一直等在門外的班主任一臉“你活該”的表情。我朝她笑了笑,心想:

  “下次直接這麼進入正題就行了,何必一開始嘮嘮叨叨得沒完沒了。”

  就這樣,關於早戀的“博弈”,以我的完敗終結。

  但是,訓導室里的那頓拳打腳踢,顯然也沒有產生任何應有的效果。我既沒有收斂,也沒有囂張,只是仍然同尋露天天在一起,但我們不牽手,不擁抱,不做任何男女朋友間的親熱舉動,我們只是安安靜靜地在一起而已,或許我們都認為只要彼此還在一起,就夠了。

  ·

  六月很快就過去了,接下來是漫長的的假期。

  我找了個補習的藉口沒有回家,尋露也沒有回北京。整個暑假裡我同尋露天天在一起,有時在我住所,有時沿著水庫邊的河堤散步,有時晚上去“挪威森林”喝冷飲消暑,有時尋露回家睡,有時在我租的公寓睡,我們還是沒有發生關係,當然不是我不想,而是尋露仍然沒有做好“準備”。

  “挪威森林”的四重奏樂隊也換了面孔,僅僅保留了原來拉小提琴的女孩,想來應該是其他人大學畢業的緣故。雖然換了大部分的人,但是仍然配合得非常默契,演奏水平倒並沒有因此降低。

  只是新組成的樂隊更喜歡演奏海頓和莫扎特,對貝多芬也多有涉及,我自然是對這種改變喜歡得不得了,但是毫無疑問這種缺少商業氣息的演奏讓店主很不滿。在暑假還沒結束的時候,他們便改變了部分曲目,演奏開始以流行為主。

  而我在“挪威森林”喜歡坐的地方,也悄然發生了變化。原來我和蕭蕾喜歡坐在靠近演奏區中間的位置,現在我一般選擇坐在僻靜的角落裡,因為尋露喜歡僻靜。

  我想她是知道我和蕭蕾經常來這個酒吧的,因為在聽演奏的過程中,我常常六神無主,心不在焉,但她從不點破,從不抱怨,仍然每次都陪我來這裡,一次也不曾拒絕過。

  ·

  再次得到蕭蕾的消息是在進入九月的時候,大學開學季。

  我在一個酒店請客,給黑子送行。

  那天只有我們三個人,尋露不在,酒喝到一半,我問:

  “蕭蕾去哪了,知道嗎?”

  “當然,我專門問過她。”高達把手搭在酒杯上,搖著頭說,“不過,她不讓我說,尤其對你。”

  “明白。”我端起酒杯,同高達碰了一下。

  “其實我倒覺得告不告訴你都沒什麼關係……”

  “為什麼?”

  “因為即便告訴了你,你也肯定不會去找她的。”高達仰起頭猛喝了一口白酒,放下酒杯看著我說。

  我表情愕然地望著他,一時間竟忘記了手裡正攥著一隻閃閃發光的玻璃杯。

  “總之,她去了一個很南很南,很遠很遠的地方。學校不錯,還是鋼琴專業。整個年級就只有她一個人,去了那個地方。”

  那次送行酒喝得格外壓抑。

  黑子像臨絕的囚徒般沉默,從頭到尾沒說幾句話,只是悶頭喝酒。高達一次次高聲談笑,想要搞活酒席的氣氛,最終也是徒勞無用。

  而我靜靜坐著,默默聽著,好像事不關己,卻又深陷其中。

  ·

  送別了黑子和高達之後,我也進入了高三。

  高三像個漩渦,每個人的時間都被強行加速。在某種程度上算是捱日子的我,在進入高三之後也變得異常緊張起來。

  我各科成績平平。若非要排個名次,語文最好,地理最差。尤其對地理教科書上計算時區的那部分,永遠搞不明白,但是偏偏每次地理考試都有“某人坐飛機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之類的考題,我逢考必錯,屢試不慡。

  就這個時區問題,尋露花了很長時間才教會了我解題思路,甚至中間搬出了一個小巧的地球儀,一格一格地講述時區,等我全部理清,能夠熟練答對全部考題的時候,十月已經過去了。

  她笑稱:

  “你的笨拙,我生平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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