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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過吃了一頓飯而已,我便感覺自己形象盡毀。

  我多年來努力建立起來的“學渣的自尊”,不過一頓飯的功夫,便被人毀滅殆盡。

  ☆、傾城之雪

  從海鮮餐廳出來,除了尋露之外,我們幾個人都喝大了。黑子又一頭鑽進附近的KTV里,用《死了都要愛》開場,唱完一首,就把麥克風遞給了尋露,拿起威士忌便找蕭蕾乾杯去了。

  我以為尋露是不會在這種場合唱歌的,因為任憑黑子和高達怎麼勸,她都滴酒未沾。而且在我看來,在陌生的場合唱歌是要比喝酒更有難度的,可是尋露偏偏唱了,是王菲的《蝴蝶》。

  尋露的音色和王菲本來就有一種天然的契合。低柔,沉迷,洞穿世事,又不食煙火。

  “給我一雙手 對你依賴,給我一雙眼 看你離開,就像蝴蝶飛不過滄海,沒有誰忍心責怪……”

  一首歌唱完,尋露用手擦了擦眼角,然後轉身燦然一笑,把麥克風遞給了我,黑子和高達用嘈雜的掌聲表達著自己的讚美,只有我愣在那裡,感到一種無可名狀的傷心。

  她唱得隨性而迷人,不像王菲,倒更像自己。

  ·

  從KTV出來,已是深夜,高達僵直著身體去附近賓館開了三間房,然後又在前台打了個電話。

  在用鑰匙開門的時候,我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右邊的黑子,沒想到喝得爛醉的黑子早已手腳麻利地擰開了門。進門之前,他眯起右眼,表情詭譎地朝我一笑,便扶著蕭蕾走了進去。

  那眼神,哪有半分醉意!

  這忽然明白了吃飯時黑子為什麼會故意和蕭蕾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又為什麼之後又去了KTV,在唱歌時專門點了一瓶威士忌繼續和蕭蕾喝。

  一來,這說明了蕭蕾是輕易喝不醉的;二來,這也說明蕭蕾不是隨便的女孩,和黑子交往了這麼長時間,竟然沒有和黑子發生過關係。

  我雖然不齒於黑子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和蕭蕾上床,但是喝得頭腦發昏,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多管閒事的藉口,只是心裡感到極度的不舒服。

  在燈光昏暗的房間裡,我和尋露各自躺在床的一側,誰也沒有說話。很快聽到樓道里傳來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迴響,以及高達房間的門突然被敲開的聲音。

  我木然地看向窗外,雪最終還是從黃昏時的黑雲里落了下來,夾在寒風中,不斷敲打著房間的窗戶。偶爾從黑洞洞的街上傳來一兩聲悽慘的狗叫,仿佛每一聲都是最後的道別。

  我輕輕地摟住了尋露的肩膀,尋露順從地靠在我的胸口上,不問我為什麼不說話,也不去試著說些什麼補償這種靜默的氣氛,她只是靜靜地靠在我心臟的位置,把頭轉到一個舒適的角度,仿佛正透過我的皮肉,細數著下面一聲聲顫抖的心跳。

  一直到天色微白,我和她才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在忽然之間又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我煩躁地揉著頭髮把門打開,黑子站在門外,一臉倉皇:

  “蕭蕾不見了。”

  “怎麼會不見了?床上少個人你都不知道?”我瞬間睡意全消。

  黑子撓了撓頭,額前那撮黃毛一別往日的神氣,沒精打采地耷拉著,看來是真的慌了。

  我趕緊拉著他跑下樓梯去問前台,一位中年大叔邊吃早餐,邊聽我們的描述,最後漫不經心地說:

  “你們說的女孩剛出去不久,燙著頭髮,長得蠻漂亮的。”

  聽到蕭蕾是天亮後離開的,黑子似乎也鬆了口氣,點上支煙,長長地吸了一口:

  “算了!不管她了,先去吃飯。”說完便一路小跑著上樓了。

  我走到門口,打開門朝外看了一眼,路面的積雪很厚,一輛掃雪車正在街上緩慢作業。一個苗條頎長的身影正站在一棵法國梧桐下的雪地里,身體輪廓與蕭蕾很像,我敞開喉嚨喊了一聲:

  “蕭蕾?”

  那人扭頭看了我一眼,又迅速把頭轉了過去,雖然五官只是在一瞬間有短暫的交錯,但我確信那就是蕭蕾無疑。

  ·

  我穿過玻璃門,朝她走去,積雪簌簌地在腳底碎裂,最終我停在離她兩米遠的地方。她轉過頭朝我微微一笑,笑容竟如往常一樣燦爛。

  “到早餐時間了嗎?”

  “嗯。”我點了下頭,把手儘可能深地插入牛仔褲的口袋裡,低著頭看向地上的白雪。

  “對不起。”我幾乎無意識地脫口而出。

  說完之後,倒是自己反而先尷尬起來。

  至於我為什麼會突然向她道歉,原因很複雜,連我自己也捋不清楚。也許是因為良心不安,也許是因為這話在心底徘徊了太久的緣故,已經到了不吐不快的程度。

  蕭蕾仿佛也被嚇了一跳,剛剛抬起的黑色長靴像突然凝固了一般靜止在空氣中,之後也沒有邁出,而是被拉回了原地。

  “謝謝你這種毫無理由的憐憫。”她語氣冷淡地說道。

  說完之後,便重新邁步向賓館走去。

  看到蕭蕾的再次出現,黑子顯得格外開心,忙著拿餐盤給蕭蕾準備早餐,最後還給她倒了一杯熱牛奶。

  蕭蕾冷著臉一聲不吭地接過來,用筷子夾起來便吃,並且吃得相當迅速。所有人全部傻了眼,都放下了筷子,看著她一個人狼吞虎咽。

  我從小不擅長同女孩打交道,一時間感到手足無措,想找高達幫忙,可是繞著餐廳看了一圈,愣是沒看到高達的影子。這時,尋露突然放下手中的杯子,有些擔心地握住了蕭蕾的手,蕭蕾抬起頭朝她溫和地一笑,表示自己沒有關係。

  黑子自知理虧,一邊拿起筷子埋頭吃飯,一邊一個勁地給我遞眼色。我皺著眉頭,冥思苦想,但是契合這種場面的話,最後硬是一句也沒想出來。

  蕭蕾繼續用筷子格外用力地夾著菜,把盤子裡的食物吃了個精光,然後一口氣喝光了一整杯牛奶,最後用餐巾紙細細地抹了幾下嘴唇。

  “我們分手吧!”她面無表情地對黑子說。

  語氣極淡,聲音里全無一絲情感的起伏。

  她沒有哭鬧,也沒有提高音量來宣洩自己的憤怒,但是那股淡淡的腔調里卻充滿著令人望而生畏的決絕。

  聽到她話的一剎那,黑子的臉上掛滿了絕望。因為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在同誰商量,也沒有在其中留下任何一絲可商量的餘地,而更像是最高長官在口述著一道作戰命令。

  她說完就站起身來,攏了一下胸前的白色毛呢外套,便走出了餐廳。

  黑子的眉毛難看地擠到了一起,低頭略一思索,便起身追了出去,和剛走進餐廳的高達正好擦肩而過。

  ·

  “怎麼了?我加個炮的空倆人就吵架了?” 高達一臉好奇地走過來問道。

  他的身後正跟著一個身穿粉色羽絨服,面容艷麗的女孩,聽到高達這麼說,她臉上一紅,追上來打了高達一下。

  “先介紹下,這是蘇紫。”高達說。

  蘇紫笑著打了聲招呼,因為黑子和蕭蕾的事情,我只勉強笑了一下,尋露也是一臉驚魂未定的表情,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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