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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她剛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還未進入夢鄉,那敲擊廂壁所發出的煩人的“篤篤”聲卻又一次響起。

  “又怎麼了?”被叫醒後感到馬車停了下來,弦月抱怨一聲,扶著車壁撐身坐起。

  “班主。”車外傳進小白的聲音。

  弦月強忍著怒氣,一把扯開車簾,探頭問道:“何事?”

  “有人攔車。”小白的語氣中也帶上幾分不善。

  “這麼冷的天,不在家好好躺著,出來瞎折騰什麼。”低聲埋怨了一句,弦月揮揮手,吩咐道:“小白,過去看看,沒什麼事的直接打發了,進城要緊。”

  “嗯。”小白點點頭,拿過放在身旁的短劍,側身跳下馬車,向前面攔在路當中的那人走了過去。

  片刻後,抱著暖爐倚壁假寐的弦月聽到車外響起輕微的腳步聲。她裹緊衣裘,推開車門探出半個腦袋。

  寒風陣陣下,人與馬呼出的氣都能化作白霧。

  她朝正往回走的小白問道:“怎麼回事?”

  “班主,是秦千妍派來的人,說是接咱們進京的。”小白說著回頭指了指那人,那人見狀,遙遙抱拳行了個禮。

  “誰?”弦月乍聽到這名字有些陌生,迷茫道:“你朋友?”

  “班~主~”小白以鄙視地目光瞥了一眼自家健忘的班主,無奈道:“您忘了嗎,就是之前在土地廟與您借火的那位姑娘。”

  “啊。”弦月一拍腦門,恍然道:“是她啊,我想起來了。”

  自從進門開始就一直眼神熱烈地盯著弦桐看,這樣討人厭的傢伙,她怎麼能忘記呢。

  “小白,告訴他,好意心領了,有什麼事進京再說。”弦月交代了一句,又補充道:“唔,委婉點兒。”

  小白領命而去。

  弦月看她上前與攔路之人搭上了話,距離有些遠,她聽不清兩人在談些什麼,只聞耳邊有風聲呼嘯,只得又往後一縮,倚回手爐邊溫暖的小角落。

  車外是萬物蕭條的凜冬,寒冷枯寂,車裡卻柔軟溫暖,熏然如春。行進中的馬車以一種韻律般的節奏上下搖晃,弦月裹著棉被懷抱暖爐靠著車廂一同搖來擺去,不知不覺間,已經鼾聲輕起。

  “篤篤~”

  “篤篤~”

  熟悉的敲擊聲響起。

  酣睡中的弦月睜開眼,冷漠的朝著聲音所在方向的那塊車廂木板掃了一眼,然後淡然的將蓋在身上的錦被直接拉過頭頂,翻個身,任車廂之外再猛敲下多少響,也一概充耳不聞。

  “班主?”久久未得到弦月的回應,小白試探著喊了一聲。

  沒有回音。

  “班主?”小白又敲打幾下門板,“班主,您怎麼了?”

  依然沒有回音。

  “班主!”這下子小白急了,只當自家班主出了什麼事,作勢便要拉開車門進去查探。

  “你們班主已經死啦!”

  剛將手覆在門邊,裡面便傳出如此一句,驚得小白一愣。

  “到縣城之前不要再煩我了,有什麼事,小白你自己做主就行。”話音未落,弦月想到惹惱自己的又不是小白,語氣便又緩和下來,“實在不知道如何抉擇時,可以去後面找弦桐和玉玲瓏他們商量,小白你多擔待了。”

  “啊?”

  一臉茫然的聽著弦月吩咐完,小白又傻愣愣的點點頭。

  “哦。”

  半晌,確認車裡沒有再傳來什麼新的指示,小白悄悄吐了下舌頭,提起韁繩勒住懶散溜達著前行的馬兒,翻身下車去後面尋弦桐等人去了。

  隨後的路途如弦月所願,終於再也沒有讓她煩躁到想要罵人的“篤篤”聲傳來。

  “班主。”

  美美睡了一大覺,方一醒來,弦月便聽到車外傳來一聲輕喚,聲音很小,音色卻極近清雅柔美。

  “弦桐?”弦月推開門,冷風瞬間灌滿小小的暖室,她打了個噴嚏,揉了揉發紅的鼻頭。

  車門外,凜冬的寒夜裡,一身素衣白裳的弦桐正立於車前,風吹亂他的發,而他望向弦月的目光里仍是一如既往的無盡繾綣與溫柔。

  “阿嚏~”弦月又打了個噴嚏。

  沒辦法,誰讓弦桐大冷天的也要穿這麼單薄,讓她看了都覺得自己渾身凍得在打顫。

  “到了?”圍著斗篷從車裡出來,弦月一抬頭,恰瞧見於冬夜朔風中烈烈作響的幌子上飄搖著“如一客棧”四個墨字。

  “嗯。”弦桐應了一聲,伸手牽著弦月從車上下來。

  “走走走。”弦月搓搓手,催促道:“快進去,凍死我了,京城的天可夠冷的。”

  “嗯。”無法感受到冷熱的弦桐已經學會不去在意弦月無意中對他的遺忘,他輕輕點了點頭,握著弦月的手默默收緊幾分。

  ……

  弦月看著小白安排十二月眾人各自分了房間休息,又囑咐小白也去尋個房間好好睡上一覺,自己便帶著弦桐上樓回了房。

  找到房間推開門,弦月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細細抿了一口,露出一副滿足的神情。

  隨後跟進來的弦桐轉身關好門,無需飲水的他左右瞧了瞧,隨意揀了張椅子坐下。

  “弦桐。”弦月見他坐下,捧著茶倚在桌邊好奇道:“路上我睡了以後,還有多少人過來找過我們?”

  “只有褚逸。”弦桐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牛皮信封放到桌上,“褚東家派人送來了一封銀票,說是供十二月進京以後安置戲班以及人情打點之用。”

  弦月俯身拾起信封,面帶疑惑的啟開封口,數了數其中銀票的數量。

  “嚯,還真不少。”她語中帶著幾分驚訝,沒想到褚逸此番如此下本,真不知該嘲諷對方未知的處心積慮還是該真誠感激人家一次又一次的好意。

  “褚東家真是個實在人。”隨手將信封丟到桌上,弦月不咸不淡的道了一聲。

  “是。”弦桐笑。

  “既然人家如此實在,咱們也不能不表示一番吧。”說著,弦月將信封重新封好,推回到弦桐面前,面無表情道:“幫我收好,哪天看到他了,一分不差的還回去。”

  “嗯。”

  “陰魂不散的,怎麼瞧都透著股詭異。”重新端起茶盞,弦月小聲嘟囔了一句。

  ……

  白天在車裡睡了一天,入夜時分,弦月自然沒有一絲睡意。將炭爐拉到身前,又往身上蓋了一層薄被,弦月斜倚在小塌上,直愣愣的望著房梁發呆。

  而弦桐對此倒是頗有幾分習慣,不知從哪拿出本曲譜來,趁著燭台輕曳的柔和暖光一頁頁靜靜翻看。畢竟,對於不需要睡眠的傀儡來說,每一個夜晚都不過是枯燥與寂靜的輪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但是今日也有幾分不習慣,那便是偶爾他會不由自主地停下思緒,將目光偷偷從書頁間移向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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