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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聲音清越,落到耳中,讓人一陣失神,只是這期間,他卻越過她,繼續前行了。

  “等等!”她一驚,趁著彼此距離沒有拉開,幾步重又擋在前面。

  他沒有說話,也不看她,只是下意識的退開一步,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她的臉又忍不住紅了,剛剛一著急,竟忘了這點,居然站得那麼近,進到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

  只是,男人卻再不肯開口,她吶吶的站了一陣,臉色由紅而白又轉成紅色,跺了跺腳,想就這麼一走了之,只是嘴巴卻自作主張,問了句讓自己都羞愧得抬不起頭的話:“喂,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這一點也不奇怪,因為話一出口,她已經知道了答案,只是,當他再次繞開她前行時,她卻忍不住悵然若失。

  一場大雨不期而至,山路泥濘,他們一前一後的躑躅而行,這不算是跟蹤他,她想,畢竟,下山的路只此一條,畢竟,天漸漸黑了,野獸的嚎叫讓她有一點害怕。

  失足、跌倒,腳重重的扭到,刺痛鑽心,讓她忍不住低低的呻吟,只是當她隔著雨霧看向前方時,卻發現他的身影沒有一絲的停頓,漸行漸遠了。

  混蛋,她在心裡罵了一句,卻也只能無力的看著扭傷的腳。

  雨下得更大了,天也全然黑透,她勉力折下一根樹枝,支撐著下山。

  山路更滑了,只是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再此跌倒,自坡上一口氣滾下十來丈遠,再抬頭時,山路上,泥塊居然如洪水般傾瀉而下……

  再清醒時,人已在一堆篝火旁,身上的泥水早僵硬成一塊一塊的,大概這一輩子,她也沒有如此髒過,只是,她卻仍舊是喜悅的,那是生的喜悅,自己,居然沒有死。

  篝火跳躍的光芒,落在了另一側男人的臉上,他閉著雙眼,安靜的坐著,不動,也不說話。

  “你叫什麼名字?”她依舊問了這個問題。

  “我叫什麼,對姑娘而言,毫無意義。”不同的是,男人回答了她的問題,雖然依舊閉著眼。

  “本來是沒有意義,不過現在你救了我,我當然應該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了。”她回答得理直氣壯。

  “那,當我沒救你好了。”他平板的說。

  “你!”她一愣,蓄勢良久的淚忽然傾巢而出,快得連自己都來不及制止。

  只是,男人依舊毫無表示,不再說話,甚至,從始至終,他坐在那裡,沒有動過,就連眼皮,也沒有抬起分毫。

  她哭了一陣,累加上驚嚇,終於讓她沉沉睡去,睡前,她掙扎著說:“不肯告訴我你的名字,那我告訴你我的名字好了,你要記住,我叫做凝月。”

  那以後的日子裡,楚飛揚依舊是獨自遊走,天山賞雪、大漠馳騁、海上遨遊,只是,他的身邊經常會有一個女孩子的身影,一個美麗有些小小的任性,很愛哭鼻子的女孩子。

  他的腳步依舊從不停留,於是她也是。

  他可以甩掉她一千回,不過她總是能在人海中,第一千零一回找到他。

  凝月有時會想,這一追一走,大概就是他們的一生了。

  只是這在外人看來,有些奇怪的愛,早已深深的種入了她的心田,生根、發芽,此生,只要能跟在他的身後,就真的足夠了。

  “我會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直到有一天,我老得走不動了。”正月十五夜裡,萬家燈火,到處是歡樂的人群,她點了一桌的酒菜,在住著的小客棧里,獨自對著蠟燭許願,這一天,也是她的生辰,只是,昨天早晨,她卻又跟丟了他,不過不要緊,明天,她依舊能找到他的,一定。

  窗外,孩童的歡笑聲終究讓她有些坐不住了,街市上,花燈的種類又比前些年多了許多,她一盞一盞的看過去,直到一個穿大紅襖的娃娃跑到她的面前,遞上一盞花燈。

  “這是?”她一愣。

  “那個叔叔說,送給姐姐的。”孩子的聲音很清脆,說話的時候,向遠處一指。

  順著孩子的手,她看去,卻在下一刻,有了淚意,手上的花燈上,題了首辛棄疾的《青玉案》。

  東風夜放花千樹,

  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

  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

  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里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

  燈火闌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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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要祝可愛多生日快樂!有些遲到的生日禮物,希望你喜歡。

  此篇,還要送給群里喜歡飛揚的姐妹們!

  《相思始覺海非深》

  借問江cháo與海水,何似君情與妾心?相恨不如cháo有信,相思始覺海非深。

  十年風雨,江湖子弟江湖老。

  十年,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江湖始終上演著一成不變的戲碼,正與邪的殊死較量,對權利和名譽從不停止的追逐,造就了一個又一個屬於江湖的神話。

  不過,江湖也註定了是一個健忘的地方,沒什麼人會長久的記著什麼。畢竟,沉浸在血腥中的往事,還是不記得的好。

  十年後,八月十八,杭州一處觀看cháo水的最佳處,一早便人頭攢動,雖然錢塘江的大cháo年年如期而至,從未失約,不過,如此壯麗的奇景每年照舊吸引著眾多的遊客,為了一個最好的地點,大家都不介意早來一些。

  而在眾多遊客中,卻有一個與眾不同的男子,說他與眾不同,倒不是說他的長相有什麼奇異之處,其實他的樣子,非但沒有奇異之處,反而清俊非常,三十左右歲,一身白色的長衫穿在身上,斯文儒雅,便是在江南仕子中,也很難找出一兩個如斯人物了。

  自然,這白衣男子一出現,便吸引了大量遊人的注意,不過他卻也奇怪,cháo水到時,人人爭著向前擁去,惟恐被遮擋了視線,他卻獨自坐在遠處的小茶棚里,一壺清茶,慢慢品味,任cháo水掀起驚天的波濤,卻始終不去看一眼。

  小茶棚的老闆卻是見怪不怪一般,看著客人都擠到前面去了,索性自裡面取出了平時珍藏的好茶,細細的泡好一壺,端了走過去,坐在白衣男子身邊。

  “相公,今年,您要等的人還沒來嗎?”老闆問。每年來看cháo水的人,來得早了,總要在他這小茶棚坐上一會,天南地北的人,操著不同的方言,看得多了,便也麻木了,反正今年來過了,明年便不會再來。只是,這斯文的相公卻是不同,一年復一年,每年的八月十八,他總會早早的過來,然後在這裡靜靜的坐上一整天,目光只落在來來往往的遊人身上,像是在找人。

  年頭一多,老闆便忍不住過來聊上幾句,這位相公人很溫和,雖然話並不多,不過卻有禮貌,於是漸漸的,每年到了人群都涌去看cháo水時,老闆便拿出一點自己珍藏的好茶,過來坐下,隨便說上兩句話。

  十年下來,兩個人倒像多年的老友一般了。老闆後來知道,白衣男子很多年前曾與人約定,要一起在這裡欣賞錢塘江大cháo,只是,當年一別之後,那人便音信全無,而他們之間,惟一的牽絆,便是這大cháo日的約會了。

  做生意的人,特別是做這樣的小本生意的人,最是看慣了人間百態的,白衣男子雖然從來不說他等的究竟是何許人,不過老闆已經私下揣度,他等待的,必定是個女子。不過心裡卻不免可憐,十年於一個女子,實在是太漫長了,只怕他等待的女子,此時早已為人妻、為人母,又怎麼會來這裡呢?不過,這話,老闆卻在每次將要說的時候,又硬聲聲的吞了回去,能夠等待,就是還懷抱著希望,人這一輩子,有希望,總是比沒有希望來得好。

  今年的cháo水,來得比往年更迅猛,有人貪看,站得離水面極近,巨浪襲來時,竟躲閃不及,瞬間便為浪卷了去,人群中便一陣驚呼,站在前面的人急忙的後退,站在後面的人不明所以照舊向前,一時間,又踩踏了無數人。

  茶棚老闆搖了搖頭,這樣的場景,每年都會上演,為了這樣的天地奇景而送命,值得嗎?就這麼看一眼的功夫,再回頭,卻發現,一直坐在自己身邊的白衫男子竟不見了。

  “相公……”老闆奇了,重又注目人群時,才發現,那襲熟悉的白衫,竟淹沒在了人群中。

  “今年真是奇怪了。”他嘆了口氣,收起桌上的茶錢,便回去裡面休息了。

  那白衫男子,卻正是方雲天。

  當年他重傷昏迷了幾日,醒來後才知道,楚景天已經死了,那一刻,他便有一種感覺,就是,蕭子君會離開。果然,他和楚飛揚到了蕭子君的屋中,那裡,早已人去樓空。

  梅雨的手札,他們看了又看,對於兩個人有些離奇的身世,一時真不知該如何接受和面對,他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弟,如果不是當年楚景天處心積慮的陰謀,他們的人生本來不該如此,不過死者已矣,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好在兩個人都是生性豁達的人,這上一代的恩怨,便該在上一代了結。

  那天之後,他們曾一起回到明月山莊,那是他們共同的母親梅雨生活過的地方,也是她最後出現的地方,翻遍了資料,也詢問了刑堂上下人等,梅雨,卻如同從未在這世間出現一般,沒有一絲痕跡留下。

  閒暇時,楚飛揚遍帶著方雲天在山莊四下里遊蕩,這裡、那裡,總有些屬於童年的回憶,楚飛揚會偶爾提起他的養母,當年楚景天強娶了梅雨的妹妹,後來又怕她泄露出當年的秘密而將她關在山中,最後更害死了她。為了一個人的野心和欲望,這個山莊裡,整個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枉送了性命。

  相處的時間不是很長,不過他們的話題卻很寬,只是有一點,兩個人都選擇了絕口不提,那,便是蕭子君和有關她的一切。

  雖然楚飛揚從來不說,不過方雲天卻明白,他感覺得到,楚飛揚愛著蕭子君的心,絕對不比自己少分毫,只是這個哥哥,從小生長的環境決定了他的內斂,即便是愛得刻骨銘心,也不會在言語上表達出分毫。

  明月山莊,這裡也是蕭子君生活過的地方,空氣里似乎仍然殘存著她的氣息,只是,此刻,伊人遠去,卻再難尋覓。

  他們閉口不談有關蕭子君的一切,他們都明白,感情不是貨物,不能推讓更不能勉強,往事在他們之間,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傷痕,在這些傷痕癒合之前,縱使相見,終究也是枉然。

  十年,彈指一揮間。

  這十年,方雲天走過很多的地方,不過無論他走得再遠也好,每年的八月十八,他總會趕回來,等在他們當年約定的地方,這個等待,沒有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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