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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目送著埃文德爾進了自己的房間,帕洛斯才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心情複雜地走向旁邊的套房,卻一頭撞在了門框上,嚇得旁邊兩個年輕牧師趕緊過來扶他:“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帕洛斯尷尬地搖著手拒絕了他們的攙扶,他還是不習慣自己這比原來高出了半個頭的身高,更是經常會忘記頭上還多了兩個角,老是走著走著就把角撞在一些目測應該不會撞到頭的地方。

  ——

  人類這邊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做好了,還做了不止一遍,如今埃文德爾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養,畢竟那個只有他才能耗得起的法術可想而知不會是什麼輕鬆的活計。

  埃文德爾也很想早點恢復到最好的狀態,但是病痛和失眠卻一直在折磨著他,他持續地發著低燒,食欲不振,醒著的時候迷迷糊糊,一睡著就開始做噩夢,兩天過去,他的精神狀態不但沒有變好,反而更糟糕了。

  阿爾凱和菲爾斯有的時候會在巡邏和捕殺惡魔的間隙來看看他,但朋友的關心並不能幫助他對抗失眠和焦慮,牧師們每天給他送上能夠安神助眠的藥糙茶,這確實對他的狀況有所改善,但效果也十分有限。

  許多人都在密切關心著他的身體狀況,甚至包括住在隔壁的魔族之王,他們做了能做的一切來盡力地照顧他,但這除了讓埃文德爾加倍地焦慮以外什麼幫助都沒有。

  他可以強迫自己進食、喝藥,卻無法強迫自己睡覺,用魔法讓自己昏睡過去也不行,昏睡術只會讓中招的人醒來以後頭痛欲裂,那比沒睡還糟糕。

  埃文德爾做了所有能做的努力,他隔絕一切探視,硬塞著吃下許多有安神助眠效果的食物和藥糙,不分白天黑夜地躺在床上裹著被子試圖讓自己入睡,他試著數羊,試著去閱讀最艱澀難懂的古代魔法書,可是沒有用,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焦躁,越焦躁就越無法入眠,越睡不著就越是加倍地焦躁。

  到了第二天晚上,同樣因為心事重重而無法入眠的帕洛斯聽到隔壁傳來什麼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他一下子坐了起來,隨即又聽到了更多打砸的聲音。

  帕洛斯趕緊走出門去,看到守衛的聖殿騎士和值班的牧師不知所措地圍在外面,埃文德爾的房間門已經被他們撞開了,但裡面並不是發生了什麼戰鬥,只有法師自己在瘋狂地把房間裡的銀質水壺、花瓶、書本之類一切他能拿得起來的物品都狠狠地砸在地上。

  埃文德爾在帕洛斯心目中的印象一直都是優雅從容淡定睿智的,帕洛斯從沒見過他這麼歇斯底里的樣子,周圍的人也都驚呆了,沒有一個人敢上去阻止發瘋的法師,只有帕洛斯一個箭步沖了進去,抓住了法師的雙腕:“埃文德爾,你冷靜一點!”

  “放手!你以為你是魔王我就不敢攻擊你嗎?”

  帕洛斯不放,反而把法師牢牢地抱住,任憑埃文德爾在他懷裡氣急敗壞地掙扎:“我知道你現在很焦慮,但你這樣只會弄傷自己的。”

  “不要你管!你以為你是誰!”

  “睡不著不是你的錯,不要再責怪自己了,狀態實在不好的話,我們可以等兩天再開傳送門,”

  “你懂什麼?!別說等兩天,多等一個小時都有可能讓情況更加惡化,如果在我拖延的時間裡神族或者魔族再死幾個大法師,這個世界就真的要完蛋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壓力很大,我知道。”帕洛斯沒辦法再說什麼寬慰的話語,只能把法師牢牢地鎖在懷裡,輕拍他的背,希望他平靜下來。

  埃文德爾其實也知道這樣鬧下去於事無補,他只是焦慮到了極點,實在無法控制自己,經過了一通打砸發泄,又在激烈掙扎中耗盡力氣之後,他終於還是泄氣般地平靜了下來,疲憊地說:“放手。”

  帕洛斯見他已經不再掙扎,實在沒理由再抱著他了,只好放開了手,冷靜下來的埃文德爾看起來加倍地疲憊和頹喪,他走向門口:“我換個房間。”

  聖殿騎士和牧師們自覺讓開了道路,這裡有的是沒被打砸過的套房,埃文德爾隨便走進一間,帕洛斯也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並且在進門的時候又在門框上撞了一下角。

  他尷尬地低頭彎腰走進門去,順手帶上房門,只希望埃文德爾沒有注意到他的出糗,回過頭一看,埃文德爾正面色不善地盯著他:“你還有什麼事?”

  帕洛斯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進埃文德爾的房間對魔族之王來說可不是什麼理所當然的事情,他有些緊張地往左右看看,躲閃著埃文德爾的視線:“我、我只是有些擔心你。”

  “不必了,謝謝。”埃文德爾的語氣很差,帕洛斯知道他沒休息好的情況下對誰都這樣,所以完全沒往心裡去:“如果我能做些什麼讓你好過一些的話,請務必告訴我。”

  “你熱情得未免有些太過分了,魔王大人。”埃文德爾皺著眉說。

  “我……”帕洛斯為難地看著地面,作為一個見到法師才幾天的“合作者”,他確實是太過熱情了一些,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他就像是飛蛾撲火一樣忍不住地想要靠近法師,那種心情根本無法靠理智來遏制。

  他腦子裡飄過了許多藉口,比如說他可以假裝是第一眼就被法師迷住了的追求者,這樣他就有充足的理由可以接近埃文德爾並且關心法師,說不定還能瞞住那些不堪的過往,以魔王的身份跟埃文德爾展開一段新的感情。

  但是謊言終究還是會被揭穿,他不想再騙埃文德爾,也不想再提心弔膽地活在謊言當中,哪怕是為了獲得跟埃文德爾在一起的機會也不想。

  帕洛斯決定實話實說。

  他鼓足了勇氣抬頭直視著埃文德爾的眼睛:“對不起,埃文德爾,為了不在這種時候影響你的心情,我一直都沒告訴你,而且這也很難讓人相信,其實……我就是帕洛斯。”

  第128章 重現光明(三)

  只要有錢賺, 奴隸販子什麼都敢賣,哪怕是人魚也不例外,不過人魚在離開了熟悉的海洋環境之後,往往很快就會死去,所以真正被賣到內地的並不多。

  僅僅是這不多的例子, 也足以讓人魚對人類充滿敵意了, 後來許多國家都推出了禁止販賣任何人型生物為奴隸的法律,民間也常有救助人魚放歸大海的舉動, 人魚漸漸明白了人類是一個複雜的物種,但他們仍然會警惕所有陌生的人類,並且搗毀一切擅自靠近暗礁海的船隻。

  人魚的美貌容易讓人產生好感並失去戒心,這是十分危險的, 如果有人在海岸邊或者海上發現了人魚, 哪怕是受傷的、看起來年幼或者楚楚可憐的人魚,也不要貿然靠近,否則很有可能會被一尾巴打斷頸骨,人類根本無法想像這種神秘美麗的生物有著多麼可怕的爆發力。--《費諾大陸百科全書·人型生物篇》

  ——

  法師的反應卻不像帕洛斯預期的那樣震驚或者憤怒,他只是淡淡道:“我還在猜想,這一次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帕洛斯懵了足有三秒才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你通用語說得太熟練了, 不像是從來沒有來過費諾世界的人,語氣和用詞習慣也讓人熟悉。”埃文德爾皺著眉, 語氣突然變得有點煩躁,“……而且你一直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跟你說實話的, 但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我這種……復生,也不想在這個緊要關頭再出什麼變故。”

  可能帕洛斯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那種明顯具有教會特色的說話風格,聖殿騎士對於禮節的訓練是從小開始就深入骨髓的,只要跟人有了分歧,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道歉,哪怕是面對完全無中生有的指責,他們都會開口先說:“抱歉讓您有了這樣的誤解……”

  埃文德爾可不認為身為一個魔族之王能夠謙虛禮貌到這個份上,更別提這個“魔王”還暴露了更多不對勁的細節,不難讓人聯想到兩百多年前的那一次遭遇。

  他確實很意外,帕洛斯在那樣的情況下死去,居然還能在魔族的身體裡活過來,情況不同於兩百年前的那一回,這次的“復活”可以說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不過泰坦世界的魔法體系本來就有許多他不了解的地方,埃文德爾不想在這個緊要關頭去研究那些,他只想暫時裝聾作啞,等這最重要的事情辦完了再考慮別的。

  可是帕洛斯卻一次次地刷著存在感,以“關心”為名時不時地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本想提醒帕洛斯注意自己的身份,只要別熱情得太過分了,他還可以暫時當做沒看見,等到眼前的危機過去了再慢慢處理這些糟心事,卻沒想到這傢伙這回突然變得這麼誠懇,直接就把真相說了出來。

  這讓埃文德爾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又開始煩躁:“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

  帕洛斯逃避似地說:“……我沒想怎麼樣。”

  埃文德爾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我考慮到顧全大局,才忍住了沒有當場揭穿你並且對你扔個大火球,如果這讓你產生了什麼錯覺,那麼你最好搞清楚,一切都只是你自己的胡思亂想。”

  帕洛斯安慰自己埃文德爾是因為沒休息好、心情煩躁才會脾氣這麼大,但這些話依然讓他的心跟刀扎似的:“我不敢想太遠,只要還能看到你,我就滿足了。”

  “你是滿足了,那我呢?”埃文德爾惡狠狠地說,“你能不能也考慮一下我的需求,我沒有給你看的義務,我只希望永遠不要再看到你!”

  帕洛斯僵住了,埃文德爾轉身背對他,不想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希望他能就這樣離開,不然法師也不知道自己的冷硬態度還能夠堅持多久,一段令人糾結痛苦的關係就應該快刀斬亂麻地結束,不給彼此任何希望,才能避免更多的糾纏,這是他早就決定好了的。

  可是帕洛斯沒有走,而且呼吸聲中帶著不對勁的顫音,埃文德爾驚詫地轉過頭,看到他依然僵在原地,紅色的眼睛裡不斷的流下淚水。

  “你哭什麼?”埃文德爾就像被雷劈了一樣,親眼見過他死,卻仍然見不得他哭。

  “對不起……我……”帕洛斯並不想哭,哭泣對男人來說是件丟臉的事情,這是教會早已刻在他腦海深處的信條,但他根本停不下來,所有那些心酸、絕望,還有鋪天蓋地的委屈,就像滿溢的洪水沖開了缺口,他完全無法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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