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身下的人緊闔雙目,根根睫毛輕顫,英挺的劍眉向中間靠攏,形成一個鬱結的“川”。

  鼻息。

  嘴唇。

  吻。

  白格腦海里電光火石地閃過這些名詞,莫名其妙的綺念浮現,他喉結聳動,撐著地面的手掌青筋暴起。

  然而毫釐之差下,徐承渡卻頓住了,他猝然睜開眼睛,鬆開白格的後腦勺,兩隻手掌一起,“啪”的一聲,大力地拍在白格的雙頰上,穩穩捧住。

  白格被他拍得一怔,臉上火辣辣的有些恍惚,隨即瞄見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戲謔。

  根本來不及逃,徐承渡頭一偏,吧唧一聲狠狠親了一口白格的臉頰,親一口不夠,接連吧唧了幾下,直親得白格頭暈目眩。緊接著又把人的整個頭臉緊緊摟進懷裡,雙腿一夾,打了個滾。

  “小白鴿,你怎麼這麼漂亮呢!”邊滾還邊揉搓著懷裡蓬鬆柔軟的頭髮,雙手十指插進去胡亂翻攪,“毛都這麼光滑好摸,跟哥哥回去好不好?哥哥每天給你餵得飽飽的,養得胖胖的。”

  說著,上下摸起白格全身的骨骼,嘖嘖有聲,“瞅瞅瞅瞅,這麼瘦!可憐見的。”

  確定某人是在發酒瘋無疑,白格僵著身子黑著臉,一度放棄了掙扎。

  此時已經是凌晨,除了個別夜貓子綜合徵人群出沒,大街上人煙稀少,他們兩個別說是滾成一團,就是互相拿板磚砸對方頭,也沒人上來多話。白格任由徐承渡抱著撒了會兒嬌,等對方自覺無趣慢慢平靜下來,掙脫了鉗制,把人拉起來往背上一撂,去街邊攔車。

  計程車上,司機師傅明顯很忌憚車上有個神魂顛倒不省人事的醉鬼,生怕他吐在自己車上,把兩側窗戶開到最大。

  初秋微涼的夜風呼呼地吹進來,徐承渡枕在白格大腿上,一邊碎碎念著什麼,一邊不停騰挪頭顱尋找最佳姿勢,十分焦躁不安。

  白格垂眸觀察了他一會兒,伸出手,搭上他被酒氣熏得滾燙的額頭。涼涼的,細膩的,溫柔的,徐承渡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迅速安靜了下來。

  那隻手擱了一會兒,慢慢挪到漲痛的太陽穴,輕輕地按揉起來。

  徐承渡睡著了,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他完全沒有印象的媽。

  跟照片上一樣,她看起來英氣俏皮,笑容慡朗,眉眼間縈繞著一層淡淡的溫柔。過世的祖母鮮少提起過兒媳婦,唯一一次從她口裡聽到的評價是:丫頭野是野了點,也活潑吵鬧過了頭,但自從生了娃,倒是收斂了一些。只是沒想到……後頭的話便斷了,老人死氣沉沉的臉上剛泛出的一點活氣又一點點沉寂下去。

  年幼的徐承渡急切地仰著臉,雖然很想從她口中再多探聽到一些關於母親的描述,但他懂事得早,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白格的手突然被什麼滾燙的液體灼到,生生停了下來。

  徐承渡原本仰面朝上躺著,此時轉了個身朝里,把頭深深地埋進了白格懷裡,像是本能地尋求庇護,好不容易找到個安全地帶,埋進去就說什麼也不動了。

  白格的外套敞開著,裡面是薄薄的貼身T恤。不一會兒,腹部傳來點點濕意,他僵著腰,愣了半晌,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下意識地輕拍起徐承渡的後背,一下一下,如同安撫一個做了噩夢的懵懂孩童。

  他抬起頭,胸腔里忽然就被灌進了烘暖的熱水,這水裡摻了點風乾的苦瓜片,不需要仔細咂摸,就知道泛著澀澀微苦。

  看來你跟我一樣,都只是塗了一層以假亂真的保護色。當黑夜降臨,沒了光,所有的保護色都無從顯示的時候,脆弱的里子就暴露出來。由於一直遮遮掩掩,得不到陽光露水的滋養,它乾枯皴裂,就像勉強靠強力膠保持原狀的破裂瓷器,連個虛幻的夢,都能讓它頃刻間化為齏粉。

  背著徐承渡快到他家的時候,白格遠遠的就看見門口候著一位腰背些許佝僂的清矍老頭,料想他就是方才通電話時,自稱是徐承渡爺爺的人,忙揮了揮手。

  這夜,徐少良打完麻將回家,等了幾個時辰都沒等到孫子回來,急得團團轉,吊著顆衰老的心臟,一會兒擔心他又跑出去跟人鬥毆,一會兒又擔心他再吃了虧回來。直到接到他同學的電話,上躥下跳的心才算放回了肚子裡。

  “個兔崽子,又跑去喝猴尿兒!”一看到白格背上面紅耳赤的徐承渡,徐少良衝上去對著他頭就是一頓猛敲,敲得暈暈乎乎的徐承渡眯瞪起眼睛,對著他打了個忿忿不平的酒嗝。

  “嘿,你還敢出聲兒!”徐少良氣得不輕,一邊跟白格賠著禮,一邊要把人薅下來拽回屋裡好好收拾,“同學,真是不好意思啊,麻煩你了。這小子太皮實,家裡的酒被他偷喝完了就出去喝,看我不削他。”

  白格不動聲色往一邊躲了躲,“爺爺,挺沉,我幫您把他背進屋。”

  說著,長腿一邁,就往裡走。

  徐少良在後面跟著,看這少年氣質出眾,溫文爾雅,步伐堅定,不疾不徐,跟長輩說話也謙和有禮,不卑不亢,經年的見識讓他煉就了一雙識人慧眼,對白格的好感油然而生。

  往前他也見過不少徐承渡身邊的狐朋狗友,都是一路爛泥扶不上牆的貨色,這次總算雞群里出了個品相頗佳的白鶴,不禁老懷甚慰。

  進了屋,徐少良指引著白格進了徐承渡的臥室,一邊看著白格細心地幫自己孫子拖鞋脫襪子掖被角,心裡是越看這個少年越發喜歡。連忙去客廳倒了杯茶遞給他,熱情地提議,“這天兒也不早了,你要是家離得遠,今晚就先湊合著跟小渡擠擠,明兒個吃了早飯再回。”

  白格想說他的公寓就在附近,但話到嘴邊轉了個彎兒,就徹頭徹尾換了個味道,點點頭:“也行,反正明天周末,也不用上課。晚上我就留下來好幫忙照料阿渡。您就安心去睡吧。”

  話里話外,又是對徐承渡的關心,又是對老人家的體諒。

  “唉呀,小渡有你這樣的朋友,是他福氣。”

  徐少良豎了個大拇指,給他拿了一套徐承渡乾淨的換洗衣服,拎了熱水瓶進來,方便他漱口擦身,再閒聊了兩句,便樂呵呵地回了自己臥室,全然忘了要好好教訓一下偷吃酒饞孫。

  第二天徐承渡頭疼欲裂地醒來,捂著頭哼了一聲,然後習慣性地轉身就去抱被子,抱住了就拿兩腿一夾,一頓猛蹭。

  蹭完發覺哪裡不對,今天的被子一股海鹽與鼠尾糙的清新味道,他埋頭嗅了嗅,感覺有點熟悉。足足半晌,混沌的大腦撥開重重迷霧,照進一絲清明的光。他皺起眉頭,略驚悚地動了動手指,滑膩的皮膚觸感在神經末端炸開,炸得他一秒撕開沉重的眼皮。

  四目相對,徐承渡咕咚一聲咽了口唾沫。

  兩個斗大的字哐當一聲砸在了心口,白格?

  他一低頭,發現自己只穿了一條褲衩,八爪魚一樣摟著白格,雙手甚至伸進了白格衣服里,親密無間地環著他的窄腰。再往下,腿也死死纏著對方的大腿,兩個人這麼緊緊貼著……有些大清早格外精神的東西就有點無處遁形……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