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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女孩子走得慢了,她男朋友急著拉她,張准聽見他小聲說:“你沒看微博呀,他倆關係不好,你在那兒不動,是要選邊站啊!”

  張准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這說的是他和甄心,甄心站著沒過來,張准傻傻揮了下手:“你怎麼來了?”

  結果甄心沒答話,扭頭朝陳正森那邊去了,周圍立刻有人竊竊私語:“他們關係真的很差啊……”

  第52章

  方熾躺在治療椅上,沒戴眼鏡,模糊地看著窗外,旁邊坐著他的督導,一個三十多歲的女性,姓閆,在填寫評估表:“好了,”她說:“起來吧。”

  方熾慢慢坐起來,戴上眼鏡,她問:“藥有按時吃嗎?”

  方熾點頭:“睡眠好多了,也沒那麼沮喪了,就是副作用太大。”

  “你可以自己掌握,”閆督導放下筆,關切地看著他:“那個人……”她儘量委婉地問:“多久沒給你打電話了?”

  方熾脫口而出:“一周零一天。”

  她意識到他的偏執:“你覺得失望嗎?”

  “我很痛苦,”方熾苦笑了一下:“我希望他每天都打給我,永遠永遠。”

  “但是你又不接。”她稍微挑戰他。

  方熾自嘲地笑:“我愛他,我真的很愛他……”說著,眼淚打下來,他趕忙擦掉:“對不起,”他不停地攏頭髮:“我越來越控制不住情緒。”

  “沒關係,”她遞給他紙巾,有那麼一剎的猶豫,然後伸出手,摩挲他的肩膀:“沒有哪個心理醫生想愛上病人,你盡力了。”

  “你可能覺得我瘋了,”方熾握住她的手,緊緊握著:“我覺得他也愛我。”

  她沒說話,用沉默告訴他她的觀點,方熾這麼冷靜了一會兒,她說:“也許你可以試試給他打電話,你已經一個多月沒從業了,嚴格來說不算醫生。”

  “也許……”方熾只是重複她的話,鬆開她的手,站起來:“下周我們停了吧?”

  “春節了,我要回家被爸媽逼婚了,”她收起專業人員的嚴肅樣子,輕鬆地笑:“如果怕寂寞,你可以跟我回家。”

  她在開玩笑,方熾卻笑不出來:“讓我就這麼寂寞著吧,”他穿上外套,拉開門:“我活該。”

  回到家,沒有人,但那份美好的氣息還在,只是稀薄了,方熾深呼吸,一回頭看見客廳冷藍的牆壁,閆督導曾經讓他把牆刷白,這不利於他的抑鬱情緒,但他沒捨得,因為高准笑著說過,那面牆很漂亮,當時黃昏的光照著,他笑的樣子像打上了印記。

  心裡疼起來,疼得要命,方熾捂住胸口,耳朵深處有尖銳的鳴聲,他踉蹌著坐下,從褲兜里往外掏手機,掏出來握緊了,等著痛苦過去。五分鐘,十分鐘,有時候要更久,他默念著高準的名字,慢慢的,疼痛淡了,又淡了,正要舒一口氣,手機突然響,他打了個寒顫,一看是左林林。

  她很久沒打來過了,方熾冷冷瞪著那聒噪的來電頁面,高准放棄他了,他也沒有理由再躲著她:“餵?”他接起來。

  “方熾?”左林林簡直不敢相信她打通了,劈頭就喊:“你幹嘛一直不接電話!”

  “沒在國內,”方熾撒謊:“有事嗎?”

  “我想見你,”她的聲音軟下去,帶著脆弱的味道:“我現在真的很需要你!”

  “我們不要見面了,”方熾的聲音堅決,甚至冷酷:“你照顧好高准。”

  “我們分手很久了,”左林林拿出她慣用的伎倆,甜美、無助、豁得出去:“我一直沒找到地方住,就想著去你那裡住一段……”她頗有些暗示地問:“行不行?”

  方熾的眉頭皺起來:“你怎麼能在他生病的時候拋棄他?”

  這話重了,左林林立刻反駁:“是他拋棄我的好不好!”她情緒很激動:“他天天晚上不著家,在外面和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

  “不可能。”方熾斬釘截鐵。

  聽他這態度,左林林更氣了:“一個多月了,中間就回來取過一次衣服,他不知道跟誰在外頭姘居呢!”

  方熾憤而掛了電話,騰地站起來,在客廳來回踱步,心裡窩著一團火,他扼住左手腕,拎上外套出了門。

  路上方熾打高準的手機,怎麼打都關機,想了想,他坐地鐵去了高準的公司,到的時候快午休了,秘書小姐很客氣地告訴他:“高總離開了,是上個月的事。”

  “為什麼離開?”他追問,怕高準是出了什麼問題。

  “應該是自己開公司了吧,具體的我們也不知道。”

  方熾道了謝,垂著頭要走,背後有人喊他:“方醫生。”

  他循聲看去,一個高個子,白領結小禮服,左胸上塞一枚紅絲巾,像要去參加酒會,是Justin,唇角帶著冷淡的笑意:“好巧啊,”他揚著頭顱走過來:“來找老師?”

  方熾扭頭要走,Justin趕上他:“不好奇老師為什麼走?”

  方熾加快腳步:“我只關心他去哪兒了。”

  “他和我睡過了,”Justin溜了他一句,貼著他的耳朵,然後站住,等著方熾自己走回來,他果然回來了,憤怒地瞪著眼,Justin有種得勝的快意:“在同一個公司,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吧。”

  “胡說!”方熾武斷地否認,左林林那些惡毒的話忽然變得真實了,鬼混、姘居……難道不是女人,是和男人?

  “你不要他了,他還不能來找我嗎?”Justin盯著方熾,不想錯過他臉上絲毫的表情變化,顯然他慌亂了,而且痛苦,Justin很有些瞧不起他:“其實他不光找我……”

  方熾紅著眼眶,像個精神瀕臨崩潰的病人,那麼鋒利,那麼可怕,Justin住了嘴,報出一個地址:“聽說過吧,一家一家找,圈子裡他很出名的。”

  他擦過方熾走出去,背影有些許落寞,大樓外艷陽高照,這是個快接近尾聲的暖冬,春不遠了,方熾卻覺得寒冷,像墜入了冰封的湖底,耳鳴聲再次襲來。

  “那天……”鄒運緩緩吐出一口煙:“在健身會所,碰上個對眼的,跟他去他家,都挺好的,就是完事了……”他顯得很厭惡:“媽的他給我錢!”

  他和高准兩個人站在馬路邊,一個靜靜地聽,一個艱難地講:“我把錢抽他臉上了,坐電梯下樓,當時腦子亂糟糟的,”鄒運夾煙的手在抖,不敢去看高准:“可能是按錯了,出電梯是地下停車場,然後看見你……”

  高准轉身要走,鄒運一把拉住他:“對不起……”他吸著鼻子,用手掌根摁住眼眶:“我他媽太混了!”

  “煙給我。”高准新剪了頭髮,髮廊給定了個精緻的型,頭歪過來的樣子好看極了,鄒運遞煙給他,他拿食指和中指夾住,狠狠吸了一口,雪白的煙圈從微啟的口裡噴出來,橢圓的,寡淡的臉煙霧蒸騰,鄒運哭唧唧看著他:“我就那一次……真的!”

  高准白他了他一眼:“不想聽,”他把菸頭扔掉,用擦得閃閃的新鞋子碾過去:“走。”

  他反身推開店門,鄒運擦著眼睛跟上,叮鈴鈴,帶起一串風鈴的脆響,湊巧,店裡正放黃耀明的《春光乍泄》,靡靡的旋律讓人心蕩。

  “準兒。”鄒運叫,高准特別煩他這麼叫,好像他倆多親近似的,他不理他,往店深處走,鄒運叫個不停,高准不耐煩地轉回頭:“你叫誰呢!”

  鄒運遠遠站在店中央,那裡有一塊不大的空場,他紅著臉,問得靦腆:“跳一個不?”

  高准愣了一下,四周好像空了,只有歌聲在悠悠地唱:你以目光感受,浪漫寧靜宇宙,總不及兩手,輕輕滿身漫遊……

  可能是一時心亂,或許是剎那的心軟,腳步不受控制,高准走過去,鄒運“啪”地點燃火機,青藍的火苗竄起來,“意亂情迷極易流逝,難耐這夜春光浪費,難道你可遮掩著身體,來分享一切,”他嘬亮兩支煙,分一支給高准:“我最喜歡的歌。”

  高准掐住煙尾,放到嘴邊,鄒運攬住他的腰,一摟,就摟進懷裡,跟著懶懶地哼:“愈是期待愈是美麗,來讓這夜春光代替,難道要等青春全枯萎,至得到一切……”

  高准掐住煙尾,放到嘴邊,鄒運攬住他的腰,一摟,就摟進懷裡,跟著懶懶地哼:“愈是期待愈是美麗,來讓這夜春光代替,難道要等青春全枯萎,至得到一切……”

  他們倆身體貼著身體,談不上什麼步伐,緩緩在原地打轉,頭和頭交錯,胳膊架在對方肩膀上,慵懶地抽菸。

  “我想把房子換了。”鄒運呢喃。

  “幹嘛?”

  “我現在教散打的地方還不錯,穩定了就想買個小房子,有陽台,廚房大一點……”

  他娓娓說著他的計劃,叮鈴鈴,風鈴響,正好鄒運轉過來面對門口,門慢慢合上,那裡站著一個戴眼鏡的男人,看樣子很疲憊,直愣愣看著他們倆。

  “媽的,看個屁啊,”鄒運小聲罵:“來了個直的。”

  高准應付著笑了一下,音樂太迷醉,輕煙裊裊,他有些分不清虛幻和現實,煙只剩個尾巴,他用兩指捏著吸,搖晃著轉過去。

  “你我在等天亮,或在沉默醞釀,以嘴唇揭開,講不了的遐想……”

  他很勉強地往門口瞥了一眼,漂亮的眼眉輕輕抬,抬起了要放下,卻沒放得下,那個身影太熟悉,熟悉到刻進靈魂里,每日每夜在夢裡剝蝕,高准不動了,懷念在腳下生根,鄒運鬆開懷抱,但不願意撒手,親昵地半攬著他,撥他的下巴:“怎麼了?”

  方熾捏著拳頭,捏得指甲發青,他曾經強忍著、一個指頭都不捨得碰的人,現在柔軟地陷在另一個人的胸懷,他想張口,卻覺得無話可說。

  耳邊性感沙啞的嗓音還在唱:“你我活著一樣,日夜尋覓對象,卻朝夕妄想,來日方長……”

  方熾摘下眼鏡,擦了把淚,往前跨一步,又好像反悔了,一旋踵轉過身,推門出去。

  叮鈴鈴……風鈴聲斷斷續續,在滯悶的空氣中帶起漣漪,那回聲在耳畔縈繞良久,高准才反應過來,推開鄒運,踉蹌著追出去。

  新做的髮型在夜風中吹亂,新鞋子蒙上塵土,他盲目地追著那個背影,在農曆新年前熱鬧的街,越過一對對或甜蜜或嬉鬧的戀人,眼看著方熾在前面左拐,一閃,進了小巷。

  像乾枯的枝椏渴望水,也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高准奔過去,一腳深一腳淺,心裡有個尖銳的聲音在叫喊:追不上了,要追不上他了!

  可剛拐進巷子,他就被一個溫熱的懷抱接住,“砰”地一響,撞得臉孔生疼,黑暗中,勒骨斷筋一樣,他被死死摟住,頸側的襯衫領倏忽濕透。

  有那麼一瞬間,他就要沉溺在這種溫柔里了,沉溺在這個鏡花水月的夢,手心裡猛地一疼,是那支沒抽完的煙——它燙醒他了,這不過是方熾眾多伎倆中的一個,他拐進巷子等著他,那麼精明,那麼殘忍。

  高准從他懷裡掙出來,扭頭就走,方熾愣了一下,追出去:“高准!”他喊,幾乎是在嘶吼,嚇壞了過路的情侶。

  高准沒回頭,有一種痛定思痛的冷漠,前邊鄒運迎頭過來,高准以為是來接他的,要伸手,可一晃眼,鄒運和他擦身而過。

  高准瞪著熙攘的人流,用了兩秒鐘,往回跑:“鄒運!”

  鄒運沒停下,等高准追過來,他已經把方熾放倒了,高准在幾米外看著,那些血和綻開的傷口,每揍一下,他的心都跟著方熾的身體抽痛,不可思議的,他居然沒出聲,就讓鄒運那麼下狠手,這小子為他打過架,不止一回,他太清楚他的力道。

  知道是同性戀在爭風吃醋,人們都繞著走,沒用多久,鄒運甩甩手站起來,掌骨頭上全是血,他走到高准身邊一把摟住,推著他上了路邊的撒哈拉。

  點火、掛檔、給油,車子開出去,鄒運邊看路邊瞄高準的神色,安靜坐了五六分鐘,高准突然打開手套箱,拿出剛辦好的車險單,取下上頭的曲別針,掰直了,去開手機卡槽。

  “你幹嘛?”鄒運皺著眉問。

  高准沒理他,從錢包夾層里小心翼翼倒出一張SIM卡,顫抖著,裝進手機,扔掉曲別針,然後開機。

  第53章

  門開了,張准蹭進去,甄心冷淡地背過身,不理他。

  “我一直等著你,”張准被他的情緒影響,也悶悶的:“你沒來。”

  “哦,”甄心靠在書桌上玩手機:“累了。”

  他這是在耍脾氣,為了片場跟何銘遠的事,張准想解釋,又覺得沒什麼好說的:“我洗個澡,”窗簾拉著,他脫掉外衣外褲,有些生分地說:“用下衛生間。”

  甄心動了動下巴,意思是隨便,氣氛很彆扭,張准進了衛生間,有意沒關門,嘩嘩的水聲惹人遐想,內衣褲一件件扔出來,扔在門邊沙發上。

  大敞的門是個邀請,甄心沒上鉤,卻忍不住往門裡看,暖光下蜜色的肉體時而一晃,他吞一口唾沫,兩腿間有點發緊。

  “你看微博了嗎?”張準的聲音經過陶瓷衛具的放大,又經過水聲的篩減,蘇麻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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