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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准絕望地回看他,搖了搖頭。

  3815,甄心和張准來得算晚的,小汪守著半筐麵包坐在門口的床上,另一張床上是陳正森,蓬頭垢面的,像是一夜沒睡,看見他倆招了招手:“來來!”

  他手邊的菸灰缸塞滿了菸頭,對面小桌上有兩台正工作的電腦,甄心一屁股在他旁邊坐下:“通宵剪?”

  “哪有通宵啊,才兩個小時,”陳正森揉揉眼睛,看張准站著,挪挪屁股讓他坐:“昨晚的戲,你們看看。”

  只是粗剪,沒有降噪,沒有配樂,甄心從停歪的沃爾沃上下來,跨著步子,風吹亂了他的頭髮,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雙有千言萬語的眼睛,“眼神很好。”陳正森適時點評。

  張准在迷濛的路燈下等著他,細領帶被秋風吹起,顯得他脆弱得像一片落葉,隨著甄心靠近,他仿佛要抽枝要發芽一樣,整個人起死回生了。

  “手裡是什麼?”嚓嚓的,甄心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遠。

  張准攤開手,是一張揉皺的名片,鏡頭從手腕順著胳膊推向臉部,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張准不敢相信自己會是那種表情,像個可憐的什麼教徒,恨不得把自己全身心奉獻出去。他捂住嘴巴,與其說驚訝還不如說羞恥,遠比看床戲回放來得不知所措。

  “張準的感覺很對,”陳正森新點起一根煙:“很有說服力。”

  有說服力,就是讓觀眾相信他是真的動了情。遠而長的鏡頭,近景是枝椏濃密的老樹,兩人沿著漆黑的林蔭走,張准斜著肩往甄心那邊靠,鏡頭特寫,甄心在黑暗中抓住他的手,他幾乎立刻就回握住,牢牢地,顫抖著,像只撲翅的雀。

  “跟我說說你的夢?”

  “我不敢……”張準的聲音縹緲而不真切,眼淚從面頰上打下來,打在深色的西服領子上,甄心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他,攬著他肩頭兩寸的地方,好像已經攬過許多遍,把他擁進懷裡:“你看,你是可以接受別人觸碰的,恐懼也是可以克服的。”

  張准仰起頭,像被燙了印的牲畜,直直看著他的主人:“……只有你。”

  “咳咳……”甄心看不下去了,臉漲得發紫,陳正森兀自搖著頭:“這種感覺不會再有了……”煙快燒到手指他也不知道:“這是只屬於你們兩個的傑作。”

  甄心和張准對視一眼,很快做賊心虛地錯開視線,門口小汪催了,說周正在樓下等著發車,就差他們仨。

  第99場戲,在高准家,他穿著香檳色的絲綢睡衣,和方熾有一段關於Justin的對話,這場戲有左林林,但秦迅兒還沒回組,所以除了一個鏡頭用到手替,其他都是張准和甄心的對手戲。

  張准穿好了那件高級睡衣,絲滑的布料垂墜在軀幹的每一處凹陷,化妝師端著下巴描他的眼線,令他有一種貓一樣驕傲的情態,陳正森和甄心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姓陳的好事問他:“你們倆是不是……啊?”

  甄心沒回答,陳正森又說:“你那小女朋友不錯,別折騰了。”

  甄心說了句什麼,角落裡幾個正在看手機的女工作人員忽然吵嚷起來,周正吼了一嗓子她們才安靜,其中一個紅著臉,舉起手機給甄心看:“甄老師,你要結婚了?”

  甄心說了句什麼,角落裡幾個正在看手機的女工作人員忽然吵鬧起來,周正吼了她們一嗓子,其中一個紅著臉,舉起手機給甄心看:“甄老師,你要結婚了?”

  對這話最先有反應的是張准,他猛回過頭,眼線筆脫位劃到了眼睛裡,化妝師叫起來,陳正森和周正趕忙去看,張准兩手捂著眼,看樣子是傷著了,聚過來的工作人員七手八腳扳他的臉,扳過來一瞧,臉上全是淚。

  “拿紙來!”周正胡亂擦他的臉,然後撥開他的手:“張老師,眼睛能睜開嗎?”

  不知道他們注沒注意,張准沒受傷的那隻眼也是濕的,他只想看看甄心,可被這麼多不相干的人團團圍著,他只好笑給他們看:“沒事,稍微有點酸。”

  甄心沒敢過去,他懵著,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打電話,手機在褲兜里,他想掏,鈴聲突然響起來,嚇了他一跳:goodbye my almost……

  幾乎是立刻接起來,張准聽他朝那邊喊:“喂!”

  來電顯示是馮蘊婷,她張口第一句話是:“看見微博了吧?”甄心咬牙切齒才忍住罵她的衝動,她倒不急不慌地說:“不是我這邊的問題。”

  甄心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那是我的問題?”

  “我經紀人已經報警了,等……”

  “等微博告訴我結婚手續都辦好了是嗎!”

  片場陷入一片死寂,電話那邊嘆了一口氣:“謠言轉發五百次要坐牢的,”馮蘊婷不像是說假話:“警察可以定位IP,你在片場吧,回來說。”

  甄心沒放電話,那邊補了一句:“對了,有個好消息,”她似乎心情不錯:“我那個代言,托假消息的福,今天簽合同。”

  通話斷了,耳邊只有“嘟嘟”的忙音,甄心放下手機轉過身,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用這樣或那樣的眼光,他該害臊該懼怕的,可他還是一副傲慢的樣子,推開圍著張準的眾人,問出遲來的那句:“沒事吧?”

  張准不能不說話,說了才顯得坦然,可嘴巴怎麼也張不開,一張就顫顫地要抖,陳正森這時喊了一聲:“行了,眼睛沒事,補妝開工!”

  高准和方熾,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床下,床上的怯怯的,臉半埋在被子裡,露出兩隻紅眼睛:“對不起……”那頰上冷冷的,有不可捉摸的慍色。

  相比起來,甄心才像愧疚的那個:“發生什麼事了嗎?”

  “Justin……”蒙頭的被子滑下去,張准細窄的下巴和敞開的領口被鏡頭放大,不過短短几分鐘,他看起來忽地消瘦了,像被火燒過被磨碾過,要化成一縷煙似地散到空中,甄心情不自禁伸出手,只是想捋一捋他的頭髮,微微那麼一下,無傷大雅的。

  “啪”地一響,張准把他的手揮開了,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導演立即喊“cut”。

  張准自己似乎也沒想到,先是不做聲,之後垂下頭,羞愧地道了歉。陳正森被今天這一連串小事故搞得焦躁,被兩個男主之間詭異的氣氛搞得焦躁,騰地從監視器後頭竄出來,捲成筒的劇本本來是指著張準的,看到他破碎得幾乎崩潰的神情之後,稍稍往旁邊一偏:“甄心!”他訓小龍套似地訓他:“誰讓你改動作的,第一天拍戲啊!”

  陳正森第一次當眾不給面子,張准下意識的肢體抗拒,甄心不知道哪個更可怕,是被侮辱還是被懷疑,他忽悠悠站起來,拔腿往外走,工作人員要去攔,陳正森在氣頭上,偏不讓:“別攔他,讓他走!”

  甄心真的走了,很快周正的電話就響,是樓下司機打給他的,說甄心把劇組的麵包車開走了,陳正森有點慌,可不敢表現,罵罵咧咧坐回他的導演椅:“我等著!有本事,毀約別回來!”

  張准緊張得十根手指絞在一起,他想現在就衝出去,可不行,他下床找手機,在那麼多人的注視中,哆嗦著一遍遍撥甄心的號碼。

  半個小時,最多四十分鐘吧,甄心回來了,是一腳把門踹開的,還是那頭蓬鬆的捲髮、那張桀驁的面孔,好端端的,仿佛沒離開過。工作人員重新忙碌起來,他們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陳正森突然扯著脖子喊:“你是不是有毛病!”他指著甄心紅腫的左耳:“莫名其妙打什麼耳洞!”

  第38章

  高准在方熾懷裡醒過來,準確地說是軟綿綿趴在他身上,陽光初露,被窩暖烘烘的,下身有點疼,大腿根大概磨破皮了,高准緩緩翻下去,掀開被子,岔著腿想偷看一眼,方熾這時候醒了,看到他奇怪的動作,咳了一聲。

  高准趕緊併攏腿,紅著臉,扭捏地說:“早……”

  方熾坐起來,皺著眉頭往下摸,高准馬上明白他找什麼,兩腳在自己那邊劃了劃,從被子底下把內褲給他遞過去。方熾似乎很不自在,臉上沒什麼好顏色,那副正人君子的樣子讓高准有點依依不捨:“我今天不用去公司……”

  他靠過去,蓬亂著頭髮,想親方熾的嘴,而方熾呢,很露骨地躲了一下,高准被狠狠傷到了,但他不說,執拗地往方熾嘴上湊,方熾克制地說了一句:“林林要回來了,這周末。”

  高准愣住,他從沒想過這種時候會聽到這個名字:“你……怎麼知道?”

  方熾很勉強地面對他:“她發簡訊給我的。”

  簡訊,不是微信,這說明她們的關係還不算親密?高准像被人抽去了筋骨,整個人難過得虛軟了,眼淚在眼圈裡打轉,方熾有些後悔,想捧起他的臉,被他一巴掌揮開了手。

  “手機給我。”高准明明發著抖,卻強裝冷硬。

  無論他的語氣還是要求,方熾都不能接受:“我私人的……”

  “你給不給!”眼淚滑出眼角,被晨光映著,有微妙的粉紅色,高准眉目凌厲,方熾啞然瞪了他一陣,嘆了口氣,把手機解鎖遞給他。

  高准幾乎是搶過去的,簡訊點了幾次才點開,裡頭密密麻麻,長得看不到尾,那麼多條目那麼多名字:“在哪呢……”他歇斯底里地往下翻,越翻不到越著急,像個不講道理的孩子,把手機推給方熾:“找給我!”

  方熾很無奈,但還是縱容著給他找了,在左林林的名目下,有幾十條已讀信息,高准一條條往下看,什麼“你知道我最討厭倒時差了”、“布魯塞爾的天很藍”、“我在想你的楓丹白露”,一直到“時間過得真快,再過三天就能見到你”,高准像條走丟了的小狗,眼巴巴看著方熾:“你們一直有聯繫?”

  “是她聯繫我,”方熾抽回手機:“我一條都沒回她。”

  高准顯得很不安,甚至有些焦躁:“我會跟她分手。”

  “然後呢?”方熾掀被下床,頭沒轉過來,只把聲音遞來,有些試探的意思:“再找個女朋友?”

  “和你……”高準的話頭起得高,後面卻有點不敢說:“不行嗎?”

  “我不是同性戀。”方熾走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高准仿佛想到什麼,肩膀劇烈地顫了一下,戰戰兢兢地問:“那你……想和她在一起嗎?”

  方熾沒回答,好像水聲太大沒聽見,高准要追過去問,可一抬腿屁股光著,他羞赧地抱著被子,那麼卑微那麼傴僂,痴痴望著方熾的背影。

  被這麼炙熱的眼神注視,誰能無動於衷呢,方熾從鏡子裡看見他那丟了魂的模樣了,恨不得轉個身就把他撲倒,但他強迫自己硬著心腸不去搭理,慢條斯理地洗臉刷牙,高准那麼無妄地等,等他從洗手間出來,訥訥地求助:“內褲……”

  方熾這才想起來,高準的內褲昨天被他脫在玄關了,和頗有些情色意味的西褲、皮帶一起,他們居然那麼性急,像兩頭髮情的動物,使盡了全力啃咬對方,好像非得咬下塊肉來吞進肚子,才是遂了貪婪的願。

  他們臉貼著臉摟抱,方熾學著那些舞者的樣子,笨拙地在高准身上挺腰,高准已經不成樣子了,被提起雙腿用會陰的嫩肉夾住什麼時,他才稍稍驚訝地哼了哼。

  “你不是說要給我夾嗎?”方熾強把自己塞進他兩腿間,然後勒緊他的膝蓋,荒了好多年的小伙子也不會像他那樣發了瘋似地抽插,高准只剩下亂叫的份兒。現在清醒過來,方熾厭惡透了那樣的自己,更憎恨誘惑了他的高准:“洗手間有新的,”他惡意刁難他:“過來拿。”

  方熾厭惡透了那樣的自己,更憎恨誘惑了他的高准,斜斜倚在門框上:“洗手間有新的,”他惡意刁難:“過來拿。”

  高準是明白他的壞心眼的,難堪地咬著嘴唇:“不要捉弄我……”

  “不過來?”

  高准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衡量,然後慢慢地,從床那邊開始往這邊挪,嘴裡一直懇求著:“你遞給我,好不好?”

  方熾甚至不搭他的腔,抱著胳膊欣賞他的窘態,高准掀開被角,先放下一條腿,屁股橢圓形的曲線被壓彎在床單上,很有些誘惑的味道:“別這樣對我……”他不肯再動了,平坦的胸部因為羞恥而通紅:“我什麼都聽你的了。”

  “都是男人,怕什麼。”方熾問。

  “我……”高准勉強又放下一條腿,揉皺的被子將將搭在兩腿間那一小塊地方:“我怕你看見了,會討厭我。”

  方熾忽然站直了,一種要了命的、窩心的感覺,吞了口唾沫,他說:“那你讓我看看,我會不會討厭你。”

  高准窩著脖子,臉埋在胸口上,兩手一點點把可憐的被角拉開,露出底下縮得小小的一團肉。

  “站起來。”方熾命令他。

  高准按著他說的做,直起瑟縮的軀幹,雙手捂著臉,像集中營里等著槍決的犯人,那麼一副悽慘的樣子,方熾卻覺得口乾舌燥:“過來。”

  他盯著垂在那兩腿間的東西,男人的生殖器,他以為自己會厭惡的,可事實上並沒有,他只覺得燥熱,像夏天晚上喝了放久的雞尾酒,醉醺醺的。高准向他走過來,連拖鞋都忘了穿,光裸的腳掌踩在微涼的地板上,有種乾淨的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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