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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與你無關。”

  “我不想我的合作夥伴被這些雞毛蒜皮的家庭瑣事分了心,然後在戰場上陷入險境,還需要我去救援。”

  赫爾曼憤怒地凝視著她。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解決。多謝你的關心和幫助,我會謹記你的恩情。外域的戰事,我將全力以赴,以此作為回報。”

  瑪維.影歌笑了。那樣的笑容雖然沒有戲弄或輕蔑的意味,或許只用來緩和緊張的氣氛,但仍然讓赫爾曼感到怒火中燒。他別過頭重新望向遠處的傳送門,只見兩名法師正從水面上走過來,腳步所踏之處波光粼粼的水面短暫地結起一層薄冰。那是大法師範德琳與她最驕傲的學徒塞斯諾。

  范德琳彬彬有禮地走到赫爾曼的面前。她手中的“救贖者之杖”發出純淨聖潔的粉色光芒,杖首紫羅蘭色的飾帶迎風飛揚。她將巨大的法杖輕巧地拄在地上,微一點頭,亞麻色的髮絲垂了下來。

  “少將,一切準備就緒。”

  赫爾曼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里充滿陽光的味道,吸進去卻涼徹心扉。

  他的一旁,瑪維勾起了嘴角,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

  一萬年的看守與一萬年無處可泄的憤怒。暗夜精靈久到似永恆的壽命,也不知究竟是恩賜還是折磨。

  流水輕拍河岸。午間的風吹動舊城區的銀杏,枝葉搖曳著發出嘩嘩的聲響。像是被什麼呼喚著,赫爾曼回頭眺望向遠處的暴風要塞。強烈的陽光一下子射進眼睛,他眯起了雙眼。

  眩目的光暈里,他隱約看到有個身影站在暴風要塞頂端的瞭望台上,一動不動地望向這邊。模糊的身影隨著風在刺眼的光芒中若隱若現,很快就被完全吞沒了。

  赫爾曼移開了視線。強光留下斑駁陸離的殘影,伴隨著隱隱的痛覺。

  是幻覺嗎?

  但願是幻覺。

  他呼喚了不遠處的傳令兵。

  “全軍,進入外域。”

  ——————————

  盧卡斯在房間裡擦拭戰刃,忽然聽到了急促的敲門聲。

  “盧卡斯,你在裡面嗎?”

  他還沒作出回答,門就開了一條縫。阿莎.鴉歌的頭探了進來。

  “原來你在,太好了。”她的語氣如釋重負,“指揮官找你。”

  他怔了一下,接著點點頭,放下戰刃朝門口走去。可他還沒走幾步房門就被完全打開了,凱恩.日怒徑直走了進來。阿莎在他身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盧卡斯面露驚愕,他後退了幾步,而副指揮官一直走到他的面前才停下。熊熊燃燒的雙眼在漆黑的布帶後面凝視著他,盧卡斯毫不避諱地與他對視,同時封閉起自己的表情,將驚愕從中絲絲抽離,轉而用茫然掩飾一切。

  凱恩.日怒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

  “你怎麼樣?”

  盧卡斯注視著他。

  “伊利丹大人和議會已經解決了傳送門的問題,我們很快就要出發了。你準備好了嗎?”

  盧卡斯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戰刃,它們散發著銀白的銳利的光。

  “是的。”

  “很好。”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

  他們互相凝視,但盧卡斯知道副指揮官或許沒有一刻在看著他。他也不在乎那條宛如盾衛的布帶究竟為凱恩.日怒隱藏了什麼。他只是仔細研究著他臉上的那道傷疤,視線沿著它一點一點地雕刻著,剔去皮肉的碎屑,仿佛要把已經淡得快看不見的傷疤重新刻上去。

  “我聽說,”凱恩.日怒終於開口,“你之前去了贊加沼澤。”

  “是的。”

  或許是沒有料到他會這樣乾脆地承認,副指揮官停頓了片刻才繼續說下去。

  “我想我在沼澤一戰之後就下令,沒有人可以不經過我的允許擅自離開黑暗神殿。你忘了嗎?”

  “沒有。”

  “那麼是明知故犯了。”凱恩厲聲道,“並且之後也沒有來向我匯報。”

  盧卡斯沒有回答,他低下了頭,目光也垂到地面上。他早已料到會有這樣一刻,甚至可以說期盼已久。副指揮官這麼久都沒有來詰問他,只是因為太繁忙罷了,他總是這麼猜想的。因此他早已做好了受罰的準備。

  但是凱恩輕嘆了一聲。

  “一無所獲嗎?”

  盧卡斯感到心臟驟然顫動了一次。

  那是一次撼搖山海的震顫,在地殼上撕開一條裂隙,記憶從中瘋狂湧現,吞噬他的一切。像是雨天玻璃窗上急遽流淌的水簾,模糊窗外真實的世界。

  一無所獲嗎?

  他想起碧藍色的戰刃,淌血的嘴唇,滾熱的淚水,還有吸進去就感到心臟作痛的空氣,像鮮花在黑色的血海中綻放。痛苦總是緊隨愉悅,讓它轉瞬即逝,在堆疊的灰燼中發出不可見的光。他在回憶的洶潮中跋足涉水,不期望能夠脫離險境,卻也不願意溺亡。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盧卡斯沒有抬頭,只是說:

  “他死了。”

  他不敢抬頭,那必定會暴露一切,在他沒有做好準備之前。

  沒有回應。

  他想要再說一遍,以確保凱恩.日怒接收到了他說的每一個字。但他做不到。

  他撬開自己的嘴唇,但它們立刻閉上了。他的聲音不再受到掌控,他的意志飄散出去,從高處俯視著此刻的自己。

  “抬起頭,看著我。”

  他照做了。

  “他死了。是嗎?”

  “是的。”

  或許是體諒他失去的痛苦,凱恩沒有讓他重複那三個字。微妙的差別,盧卡斯卻倍感輕鬆。時間的滴流讓他得以將掌控找尋回來,完成了準備。花瓣被浸成黑色,他的心將召喚一場黑暗的風暴,籠罩全身,以作護盾。

  “是的,他死了。”

  他可以再說一次,可以再說很多次。像用匕首重複扎進屍體的喉嚨,每一刀都讓死亡更加真實。

  凱恩.日怒凝視他許久。

  “好。”他說。

  他抬起手放在盧卡斯的左肩上,又收緊指節握了握他的肩膀。直到他作出了這樣的舉動,盧卡斯才發現,自己的肩膀僵硬得像石化一般。

  他忽然感到解脫。

  就在這時,地面傳來一陣猛烈的震顫。

  整座神殿都在劇烈顫抖,天花板上有石灰紛紛揚揚散落下來。副指揮官赫然轉身奔向門口,盧卡斯也已經把戰刃拿在了手裡,緊隨他的腳步。

  凱恩.日怒打開門的那一刻,遠處傳來惡魔的號角。

  盧卡斯感到全身的肌肉都被抽緊了。下方的大廳已經一片混亂,所有人都在奔跑、穿護甲、拿武器。

  “血棘!”副指揮官衝著一名剛剛從大門口衝進來的惡魔獵手大喊,“報告情況!”

  “長官!”

  就在那時,考瓦斯.血棘的臉開始融化。

  盧卡斯瞪著他踉蹌的身影,發現他的手早已是兩段滴著膿血的殘肢。他的嘴唇很快也被腐化侵蝕,在那之前,它們蠕動著發出怪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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