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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畫面色彩明亮,線條乾淨漂亮,沒有半點陰鬱之氣,反在那一糙一木一土一石中透著勃勃生機,讓人強烈地感覺到了生命的力量。

  另外一幅畫是一組叫《思念》的靜物,是一張破舊的土黃色辦公桌,一把木椅,桌面上面有台老舊的顯微鏡和隨意扔著把放大鏡,桌角是一幅白手套,椅背上搭著件白大衣。仿若主人剛剛出現場歸來。

  這是趙子善生前的辦公桌,他的戰友們為了紀念他,至今仍保留著這個座位。卓木強隊長說,辦公室搬過一次家,辦公家俱也換過了,而這張烈士生前用過的桌子和這把椅子都一直隨著刑警隊的戰友們一起搬動。

  畫面色調暗淡,線條細膩,透著隱隱的哀傷。

  最後一幅畫是一位藏族姑娘的肖像《卓瑪》,姑娘明媚的臉龐,鮮艷的頭飾,臉上線條柔和,幸福的微笑洋溢著青春飛揚。人物肖像本是默默的長處,因而這幅畫的畫面格外生動,那姑娘的眼神兒如深潭,幽幽的望著眼前,帶著三分羞澀。

  這是當年趙子善和陳豫北從歹徒手裡救回的小姑娘,也是默默的同學,現在四川上師範。

  默默見到她的時候,她告訴默默說,快畢業了,她準備回到子善小學當老師,去接格桑老校長的班。

  這幾幅作品,如果單純講技巧,《卓瑪》比《父親》要有著巨大的進步,但是這幾幅作品的深刻內涵和理念,給人以強烈的視覺衝擊。幾乎所有進到這一展廳的觀眾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感受著這一心靈的震撼。

  當下的寫實主義繪一作品,其實更多的依然是思想層面的,而並非是技術型的,這就是寫實藝術作品不可磨滅的經典魅力。

  在默默創作的日子裡,陳豫北幾乎從未看到過她的作品,今天走進這展廳,他是受到衝擊最大的一個。

  一種莫名的感動讓他覺得眼眶濕潤。

  如果說,默默兩年前的《父親》是一個天才少女成功的奇蹟,那麼,這個一組《那曲記憶》則是一個女兒用血和淚凝結成了對父親最崇高的祭奠。

  在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心靈的一個結被打開了。

  十年前,從他接到援藏命令到受傷,到後來經歷了丁佳欣和孩子的死亡,再從他一怒辭職經商到如今,他已由一個充滿理想主義的熱血青年到如今成為商場上手段狠辣,性格冷酷的冷麵男人,似乎都因著心中那個陰鬱的結,這個結十年來繫著他的心頭最敏感的神經,讓他漸漸麻木,失去了人性中最純最真的感受。而如今,這結像是忽然被打開了,讓他的心底充滿了柔軟。

  他忽然對在那曲的三年充滿了懷念和感激。心中沒有了憤怒,沒有了怨恨,只留下了對歲月的感懷。

  他感謝蒼天送給了他一個小天使,救贖了他漂泊的靈魂。

  展廳的肅靜大約持續了五分鐘,突然被徐非染大師打破:“這位畫作者是你的學生?”

  李煜山微微欠身,謙虛地向徐非梁解釋:“不敢當,她在美國南加州洛杉磯分校師從比爾,年初才交換到本校。我們師生緣分尚不到一年。是一個很有靈性的小姑娘。”

  說著,李教授的目光往外圍搜尋,陳豫北一怔,還不知道怎麼來阻止,但見李煜山眼光一亮,便捕捉到了站在遠處正向這邊張望的默默,手一招,便見那小姑娘微紅著小臉兒,屁顛屁顛地走了過來。

  默默今天一身正裝,辱白色的薄尼套裙顯得文雅大方,頭髮高挽,加上一雙半跟小羊皮鞋,端莊大方,襯得她比實際年齡成熟穩重了很多。

  眨眼間女孩兒便來到了教授面前。

  “這位就是這組畫的作者陳默菡。”李教授介紹說,眼裡是掩飾不住的驕傲。

  徐大師戴著深度的近視眼鏡,他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然後拉起她的小手使勁兒地握了握,連連說了三個“好”字。

  而主管的副省長几乎同時把疑惑的目光轉向了默默,片刻,他又轉頭把目光盯向了陳豫北,若有所思的樣子讓陳豫北有些微的難堪,他躲閃著副省長探尋的目光,握緊拳頭掩著嘴角輕咳著。

  那天他知道阻攔不了默默出席揭幕式,便裝著無意間流露自己對省里籌建美術館有興趣,於是便得到副省長的熱情邀約來參加這個開幕式。只是他忽略了這位副省長即是原省公安廳的廳長,也是他和趙子善過去的老領導,在他看到趙子善肖像的那一刻,怕是什麼都明白了。

  看著副省長臉上隱隱的笑意,陳豫北便知道這位老領導之後少不了要調侃自己一番,當下便無奈地笑了。

  嘉賓的參觀過程將近半個小時便結束了,副省長匆匆離開去參加另外一個公務活動,而大師也被安排去了酒店休息。

  就在貴賓離開後,展覽大廳突然間有些騷動起來。默默走到展廳東側的較為空曠的地方,看到的是Z省電視台的記者在對李煜山進行採訪。

  “寫實繪畫是最為親近、最易閱讀、最具深厚觀眾基礎的表現形式,寫實可以呈現的是與當下的一種呼吸。雖然中國當代藝術在藝術界很熱鬧,但是很多老百姓面對抽象、隱晦的當代藝術時,經常會無法讀懂,這並不是一個正常的現象,我們就是要讓大眾進一步和藝術產生親密接觸。再現寫實,是想讓觀眾通過欣賞寫實作品,重新走近當代藝術。”

  近屆五十的李煜山教授在鏡頭前侃侃而談,沉靜地陳述著他的理念,自有別樣的風采,難怪藝術系的同學選他的課會擠暴學校的伺服器。

  “藝術家依然是知識分子,而中國的知識分子就應當是與當下共呼吸的。中國美術教育體系中,蘇聯寫實主義的影響是存在的,但很多教師在教學中仍努力進行改革和探索,他們希望以更開放、更多元的角度看待‘寫實’,從而再現中國寫實繪畫的輝煌。”

  默默正要悄然地離開,突見一位身穿鵝黃色套裝的女記者堵住了她的去路,一個話筒伸到了她的面前:“陳默菡小姐,我是A市電視台文化播報欄目的記者,我想請您談談對這次畫展的感想可以嗎?”說話間,一個肩抗攝像機的小伙子已經同時把鏡頭對準了她。

  女記者態度親切,聲音非常好聽,真人比屏幕上還要瘦。

  默默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會在今天遇到媒體,但第一次面對鏡頭她還是略有緊張。

  “很感激我的教授能給我這樣一個機會,讓我稚嫩的作品能展現在觀眾面前。”默默深吸一口氣,輕輕地呼出。

  該來的總會來的,讓我徹底面對吧。

  “用眼睛來觀察這個世界,用畫筆來描繪這個世界,是我很小時候的理想,感謝西藏純淨的空氣洗滌了我的靈魂,也感謝父親的勇敢和堅毅給了我勇氣。”

  “說到您的父親趙子善,我想問您幾個私人問題,可以嗎?”女記者打量著這張稚氣的臉,雖然看起來大方端莊,但一想接下來她將面對的問題,便有著些許不忍。是的,是不忍。

  “可以的。”默默微微一笑,答應的非常痛快,倒是讓女記者非常意外。

  “您的名子叫陳默菡,可是我剛剛看到,你的父親叫趙子善,…….”女記者小心地說。

  來了,默默暗想。

  “我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我父親犧牲的時候,我只有十歲。”默默深深吸了口氣,“唯一的親人爺爺重病,我流浪到了親戚家,並患了嚴重的自閉症。我失聰失語,不能上學。是父親的戰友陳豫北找到了我,帶我回家給我治病。”

  此時的大廳已經變得靜悄悄的,對李教授的採訪已經結束,幾乎所有的媒體記者都圍了過來,默默的面前至少伸了十幾個話筒,還有各式錄音筆。

  “大約有兩年多的時間,我的病慢慢好了,為了送我上學,陳豫北替我改姓陳,做為他的侄女把戶口遷到本市。眾所周知,在中國,上高中是需要戶口的。”周圍的人不約而同發出讚嘆的聲音。

  “原來是這樣,這應該是個很感動人的故事。”女記者如釋重負,露出了微笑,話峰一轉又接著問了下去,“可是,我記是前段時間,曾有媒體曝料曾說,您和陳豫北的關係很曖昧,不知道這個報導是否屬實。”女記者認真的履行著職責再次發問,雖然她不忍,但是她不問別人會問的更尖銳。

  “不只是曖昧。”默默微微一笑,慢慢伸出手,從領口拎出了項鍊,簡單的鉑金細鏈,上面套著款婚戒,“這是我的結婚戒指,我現在已是陳豫北的合法妻子。”

  43、反擊...

  這是一個猛料。

  在四周圍著靜觀其變的媒體終於沉不住氣了,不待A台的女記者作出反應,便紛紛搶著發問。

  “陳小姐,請問你們什麼時間結的婚?”

  “你還不到法定結婚年齡,這婚姻合法嗎?”

  “之前《星星娛樂報》上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一石激起千重浪大約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默默抿了下嘴唇,往遠處看了一眼,李煜山教授正在沖她微笑並點了點頭,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我們是一年前在拉斯維加斯註冊的,在那裡的小白教堂舉行了婚禮。那裡規定女子滿十八周歲就可結婚。但由於我還是個學生,所以一直沒有對外公布。”

  “天啊,還這么小呢。”

  “是的,因為我最後一位親人,爺爺去世了,他急切的想給我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想成為我的親人。”默默的臉上有著動人的溫柔,“而我,更怕這樣一位優秀的男人被別的女人惦記著夜長夢多,所以我就歡天喜地地跟著他去註冊了。”

  眾人被她的用詞逗的笑了起來,現場的氣氛變得輕鬆起來。

  “看來之前的報導都是真實的對嗎?是因為陳豫北對你進行了性侵犯,所以才不得已給了你婚姻掩人耳目?”

  這是一位年輕的男記者,問題尖銳而讓人難堪,臉上的鄙夷明顯,似是有目的而來。

  “《星星娛樂報》的文章我看過了,我不知道那位記者對事實了解了多少就寫出了那樣枉顧事實的文章。在我十七歲之前,陳豫北一直是我的父親、兄長和老師。他甚至為了照顧已經長成少女的我,願意娶一個他並不愛的女子以給我一個完整的家。但是,”

  默默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忽然透出了一絲頑皮的神情,“他卻不知道少女長大了,心智也成長了,對他的感情發生了質的變化。陳豫北是一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又是和我朝夕相處的親人,他身上的成熟男人魅力已經讓初長成的我對他產生了異樣的感情,讓我情不自禁的愛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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