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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孩子自始至終都不放手,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襟。

  他身子略一動,她便叔叔叔叔地叫。

  他不能說和他說話,因為她聽不到;她看不見,也不能比劃。他想了想,只有把她的小手翻過來,在她手掌上慢慢寫字。

  “寶寶不怕。”

  “叔叔。”她輕輕地叫。

  他把她擁緊。

  “叔叔我是不是死了?人死了是不是就像這樣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了?”那孩子的眼睛清澈純淨,沒有一點點雜質,他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映在她的瞳仁里,陳豫北發誓他從沒有看到過比這雙眸子更純淨的眼睛了。

  “叔叔,好靜啊,為什麼一點聲音都沒有?黑黑的,什麼都看不到,默默已經死了嗎?”

  “傻孩子。”陳豫北把她緊緊抱在懷裡,眼睛瞬間濕潤了。

  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把這孩子傷成這樣?!

  她從來都是以教養和淑女風範來示人,不管在什麼場合,都是那麼有修養,即使在倆個人柔情蜜意約會時,接到默默電話她都會很急切地催著他快走,孩子的事兒不能耽擱。這曾讓陳豫北那麼感動,感動於她對默默的關愛,感動於她對他的理解和包容。可是現在他非常想知道,她究竟是帶著幾套面具在做人?

  杜氏是以經營建材為主,近年來並不景氣,杜瑞鋒有意聯姻而獲得北佳資金上的支持原沒有什麼錯。但僅僅是怕他變卦,她便想著生米煮成熟飯;僅僅是怕他再推遲婚期,她便想讓他們的關係即成事實,然後讓他背負起這個責任。

  於是,她便給他下了藥。

  以至於,不久前金雅芹才告訴他,那藥里,竟然還有致幻劑的成分。

  默默一直都是他的女兒啊,這讓他情何以堪!

  細想之下,這還不是自己惹下的禍!

  如果他不想著和她結婚,如果他不想著要用這個婚姻來阻止默默對他的依戀,怎麼會有如此傷害?

  杜薇自私,自己又何嘗不是!

  默默,默默,你要我怎麼辦?怎麼樣才會贖回這深重的罪孽?

  他把那孩子抱在懷裡,猶如萬箭穿心。

  那孩子抬起了頭:“叔叔,你哭了嗎?”

  明知道她聽不到,也看不到,卻仍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難過。

  他一手拍拍她的背,另一隻手握著她的小手,輕輕的搖搖。

  “你就是哭了啊,我要摸摸你的臉濕了沒有。”說著,小手掙脫他的大撐,摸索著撫上他的臉。

  陳豫北暗自震驚,自己沒有出一點聲音,她是怎麼知道自己流淚了?

  “叔叔,你知道嗎?你有心思的時候,心跳和平時是不一樣的。”那孩子燦爛地笑著,調皮地用手去摸他的胸膛。“你平時的時候,每分鐘心跳是五十八次,如果你有心思了,你的心跳是六十二次。我不是聽到的,我是摸到的哦。”

  她看不看,也聽不到,卻能準確地摸到他的心跳,不能不說這是一件詭異的事。

  真令人心悸。

  幾乎一整天,這孩子都是粘在他身上的。雖然聽不到看不到,卻是在不停地說話,強裝鎮靜的樣讓讓人心碎,精神緊張的像是炸了毛的貓,敏感而纖細。只要陳豫北身體略一動彈,她就驚叫,他要去衛生間,只好叫來於阿姨抱著她。

  晚上的時候,金雅芹過來了,她給陳豫北帶來了一些文件要簽,也來看看默默。

  那孩子抱著金雅芹聲聲地叫著:“金阿姨金阿姨,默默好想念你。”那軟軟的聲音直叫得金雅芹這鐵娘子淚流滿面。

  “金姐,有兩件事,請你親自去辦。”陳豫北站起來,陰鬱的臉在燈光的影照下顯的有些狠戾。“給我盯緊杜氏的一切動向;還有,從現在起,我要岳一珉每天二十四小時的詳細情況報告。”

  岳一珉是杜薇的舅舅,南方某省的常務副省長。

  “我知道了豫北。”每當這個時候,金雅芹從來不問為什麼,她明白陳豫北這是要求她不惜一切代價要辦到的。

  作者有話要說:只能更這麼多了,小汐要吐血而亡啦……PS:小汐已經開始送分了,請大家留言儘量多幾個字吧~

  只有你和我

  第二天,李純方醫生來了。

  李純方並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當陳豫北牽著默默的手在書房見到他的時候,他看到默默的情況顯然非常吃驚。

  從默默被陳豫北接到家裡以後,李純方一直不間斷地給默默做創傷治療,近兩年默默情況穩定了,陳豫北也一直跟他保持著聯繫,不時會向他請教遇到的一些問題。

  面對李純方,陳豫北畢竟不像對金雅芹那樣什麼都可以直說,他只是說這孩子發生了意外,然後便敘述了她目前的症狀。

  那孩子聽不到,看不到,李純方根本沒辦法溝通,無奈之下,他只好再次向陳豫北詢問。

  “豫北,我想不出在這孩子在你身邊還會遭遇到什麼傷害,如果要讓她得到對症治療,就請實話說,醫生有義務為病人保密。”

  這李純方三十七八歲的年紀,原來是臨床心理學專業的心理治療師,又是一名精神科的主治醫師,在創傷治療中算是騎牆派,也算是國內有豐富經驗的創傷治療專家了,只不過他為人低調,在學術上不欲張揚,屬於埋頭做學問的那種人。

  陳豫北和他接觸的時間長了,也了解了他的一些個性和為人,覺得這是個不善於搞關係的人,有鑽研精神,因而對他很尊重。

  陳豫北略一思索,終於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及杜薇又刺激她的情況原原本本和李純方說了。

  從默默出事以後,陳豫北就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壓力。昨天默默發病後,他覺得自己也快要崩潰了,向李純方傾訴,實際上也是給了他自己精神上一個出口。

  果然,李純方聽著他的述說,雖然心裡吃驚,但仍是保持著相當的冷靜和客觀。他沉思了半晌,緩緩地說:“豫北,我是心理醫生,正因為我了解你,所以我和你明確地說,這孩子,原來就有的創傷,現在怕是更加嚴重了,你要有心理準備。”

  李純方冷靜地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首先,你要調整好你自己的心態,否則你都幫不了你自己。我相信,這件事情對於你,也會有相當的心理影響。要知道,在美國對一般人群的調查發現,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成年人遭遇過至少一次的重大創傷性應激源,儘管這種應激源很常見,但是它會造成各種各樣的心理紊亂。”

  陳豫北從趙子善犧牲以後,便常常有那些血腥的畫面閃回;而從西藏回來以後,在得知丁佳欣去世,更是常常惡夢連連,那段時間的捆擾雖不為人知,但他是學刑偵出身的,當然明白這種情況發生的原因,他並不諱疾忌醫,便去看心理醫生,做了相當一段時間的心理輔導以後,才慢慢的好了起來。這也是他有兩年的時間沒有去看望趙子善的父親和默默的一個原因。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那天晚上的行為,無疑於強.暴了這個孩子,這是他心底最難啟齒的行為,這件事情對他自己的衝擊,並不亞於趙子善的犧牲。但是,他畢竟是一個經歷過生死考驗和商海沉浮的成熟男人,他現在根本也顧不了那麼多,他必須治療好這個孩子,那怕要他付出高昂的代價。

  從李純方的接觸中,他明白這個看起來不善言詞的醫生很專業,也足以讓他信任。

  “李醫生,你說的很對。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會調整好我自己,只是目前治療這個孩子更緊要,我會全力配合,不計一切代價。”

  李純方說:“從目前症狀來看,這孩子屬於多重創傷,從現在起,她的症狀會慢慢表現出來。目前她的情況屬典型的轉移障礙。和之前的緘默症、失音症相同,她現在的失聰失明,正是受到創傷後的身心反應。但檢查神經系統和實驗室檢查都不能發現器質性損害。這是因為患者不能解決的內心衝突和願望具有象徵意義的轉換。”

  陳豫北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這孩子這種狀況的原因:“那需要怎麼治療?怎麼才能讓她恢復?”

  “不需要什麼特別的治療,這種情況一般在PTSD發生後,經常會突然發生也可能突然間恢復正常。”他看了陳豫北一眼,繼續說道:“創傷發生時年齡越小,PTSD發病率就越高,受到的傷害就嚴重,共病也會越來越多。她會胃腸不好,易驚嚇,身上肌肉會莫名疼痛,抑鬱和自閉是常態。嚴重時,會有自我傷害。即使情況穩定,和人群接觸也有相當的困難。”他掃到陳豫北那越來越蒼白的臉色,頓了頓說:“由於之前發生的種種原因,我想這目前這裡的環境不利於她的治療和恢復,也很難排除外來的干擾,所以,我建議你換個環境,應該對她的治療會更有利。”李純方明顯有更深一層的意思沒有表露出來,但陳豫北早已經明白了。

  李純方建議陳豫北去北京治療,但是陳豫北拒絕了。

  父親已經在京城任職,目標太大,加之母親已經常住那兒,帶著默默去那裡,還不定招來哪些么蛾子呢,對這孩子只怕是雪上加霜。

  最後,李純方和陸雲韜博士通了電話。

  在長途電話里,陸雲韜博士靜靜地聽完了李純方一系列極專業的陳述後,略一思考,便推薦了美國南加州大學JohnBriere博士的的工作室,並立即給他發來了相關資料。

  JohnBriere(陸博士叫他布萊伊爾)是南加大Keck醫學院精神醫學和心理學系副教授,哲學博士,LAc+LJSC醫學中心心理創傷項目主任,MCAVICUSC兒童與青少年創傷項目,美國國家兒童創傷應激網絡的聯合主任。他是國際創傷性應激研究學會(ISTSS)的前主席,曾著有多部關於創傷和人際暴力領域的書籍以及是研究文獻和心理測驗的聯合作者。陸雲韜博士的實驗室與他在創傷治療領域有很多合作研究項目。

  幾天後,陳豫北在李純方醫生的幫助下,把相關資料傳給了同在洛杉磯的陳晉南,經陳晉南具體聯繫,布萊伊爾教授同意陳豫北帶著默默到他的實驗室進行系統的治療。

  陳豫北在極短的時候內辦好了去美的一切手續。

  當AirChina包機降落在天使之城機場的時候,迎接他們的除了極富藝術氣息的塔台及弧形構架標誌之外,還有陳晉南和閆勇兩位英俊的男人。

  金雅芹已經被任命為北佳集團的執行總裁,而閆勇,即將回國做她的助手。

  “咦,默默丫頭!”閆勇看到辦好了手續出閘的倆個人,就撲過來要抱默默,卻被陳晉南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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