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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料不差,那人果然跟著她走進了巷子,潛藏在路邊小屋的魯建中和小王用了三五分鐘的時間,把他制伏,戴上手銬。

  之璐在小屋裡見到這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隔了一會才問:“為什麼跟蹤我?”

  魯建中也問:“上次在超市里,我就看到你了。你跟著鍾之璐,是受誰指使的?”

  此人倒是頗為鎮定,完全居於下風也無所謂,隨意的笑了笑,沒說話。

  魯建中第一眼就注意到他上衣左兜里似乎有東西,於是示意小王把他衣兜里的東西帶出來。此人皺眉,說了第一句話:“你憑什麼搜身?”

  魯建中瞥他一眼,用一種恰到好處的威嚴和冷淡的語氣回答:“你還不知道你犯了什麼事?就憑你跟兩宗謀殺案,一宗謀殺未遂案有關。”

  男人揚了揚嘴角:“跟我沒關係。再說,證據呢?”

  說話間小王已經把他衣兜里的東西拿了出來,一個帶著液晶顯示屏的方形儀器,薄薄的,臂火柴盒大了一些,屏幕漆黑一片。之璐不認識這個東西,魯建中皺起了眉頭,跟她說:“把你的手機給我。”

  之璐有些詫異,還是把手機遞過去,看著魯建中熟練的打開手機,取出電池和手機卡,片刻後又把電池和手機卡原封不動的裝回去。他帶著一絲震驚,把手機還給她,說:“真是意外,你的手機里安裝了精密的跟蹤定位晶片,外面很少見。”

  “他的衣兜里,還有一張名片。”小王在一旁說,然後,把名片遞過來,放在魯建中面前。

  她也許不認識那個高級的跟蹤儀,但那張印刷精美、製版極有特色的名片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錯認。名片上面還印著名字,黑色的粗體字,標準的楷書。她盯著那張名片良久,終於笑出來,只是小小的微笑,卻笑得眼睛酸麻。每個人的生活都不可能是靜水一潭,會包含很多的挫折和傷痛,還有,掙脫不開的事實和背叛。她仰頭看了看這個比她高了很多的男人,想震怒,想罵人,可眼前實際上卻是茫然的,人和事物不變,只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是葉仲鍔讓你跟蹤我的。”

  她轉個了身,大步離開;魯建中和小王面面相覷,沒有人攔得住她,也沒人知道她削瘦的身體裡那麼大的力量從何而來。

  那人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眉宇間露出被縛後第一絲憂色,開口:”我要打個電話。”

  風起青萍正文第6章

  章節字數:5571更新時間:08-09-2322:19

  [十三]

  如果你有一個想法,這個想法傷害著你自己的同時又傷害著你最愛的那個人的時候,那麼你多半會不停地、反覆地、無限放大這個想法,心理學上管這叫做傷痕記憶。

  這番話是心理醫生朱實勸告之璐時說的。言下之意,就是要她刻意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可她發現,做到很難,起碼,她無法克服這個困難。在計程車里,她緊攥手機,反覆的想著葉仲鍔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的所作所為。

  站在那棟高達恢宏建築的茶色旋轉門前,之璐腳步滯留了片刻,她第一次來這裡,進去後禁不住稍微一驚。大廈一層是接待大廳,寬闊高大得不可思議,放眼望去,黑色大理石地面,純白色牆壁,數根青色的柱子散落在廳內各處。簡潔明快,讓身在其中的人都覺得舒服,一心想呆在這裡,再也不用出去。

  雖然是五一假期內,此處並不寥落,時不時的有人進出。之璐臉色不好,朝電梯走過去,同時回憶著葉仲鍔的辦公室坐落在哪一層,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前台笑容甜美的小姐叫住她:“小姐,你等一下。”

  大廳空曠,似乎都有回音,猶如此處磨亮的地面一樣光滑。之璐不得不站住,說:“什麼事情?”

  她的語氣有些僵硬,但小姐的禮貌堪稱完美無缺,徐徐道:“請問您找誰?”

  之璐冷淡的說:“葉仲鍔在不在?”

  那位小姐一驚,細細打量著面前這個直呼董事長姓名的女子,頓時猜到她恐怕身份非同一般,不敢輕易得罪,問了她的名字記下,拿起電話,撥了電話到劉秘書處詢問,電話那頭的劉秘書仿佛是有預知一樣,簡潔明快的回答說,來人是不是叫鍾之璐?讓她在樓下等一等,然後交待了若干事宜。於是前台小姐擱下電話,笑著跟之璐開口:“葉總正在開會,請問,您有預約沒有?”

  之璐皺眉:“那,他什麼時候能開完會?我要見他。”

  小姐忍住滿腔疑問,微笑著請她去大廳的沙發上坐下,片刻後接了水送過來,說:“等葉總開完會,我再叫您。”她轉身,高跟鞋踩者地板,聲音清脆。

  結果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眼見得夕陽西下。之璐性子本就急,其間數次不耐煩,可伸手不打笑臉人,前台小姐甜美的笑容實在讓她節節敗退。起初等得是心焦,咬著唇在原地走來走去,那些質問的話在心裡無數次的演練;後來是生氣,氣得心口疼,把盛水紙杯都捏成了一團,低頭一看,恨不得那紙杯就是葉仲鍔;最後已經徹底沒了脾氣,站起來要走;前台小姐覺得時機已到,幾步過去叫住她:“鍾小姐,請上樓吧。”

  見還是不見?最初的氣勢已經沒有了,只剩下無盡的疲憊。她上了電梯。

  葉仲鍔的辦公室跟他想像中並無差別。之璐根劉秘書有過數面之緣,招呼之後,她領著她進了辦公室,從外鎖住了門。這間辦公室相當寬大,衛生間茶水間一應俱全。大面積的玻璃被安裝在房間cháo南的方向上,夕陽斜了進來,照亮了背面牆上掛著素色壁毯;壁毯下是長長的象牙白的沙發,上面有淺藍色的靠墊;地面在夕陽的照耀下泛著金色的光,辱白色的細紗軟簾將室內外隔成了兩個世界。而他就正站在窗前,照例是深色西裝,房間明亮,他的背影和光線混合模糊,宛如一片陰影。

  之璐不作聲,從挎包里拿出手機,扔在他的辦公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動作有點大,小巧的手機一滾,跌落到毯鋪上,聲音較剛剛那聲,小得多了。

  葉仲鍔這個時候才回頭,看了一眼她,目光又停在手機上,沒有表情。

  不過一瞬,過往的回憶又被勾起來。他提出離婚那時候,也是這個表情。之璐定定神,冷冰冰的開口:“想見你一面還真難啊。這手機是你送給我的,有兩年了吧,我不敢要了,也要不起了,特地來還給你。順便問問,裡面的跟蹤晶片是怎麼回事?”

  葉仲鍔坐下,雙手放在桌子上,看她:“之璐,你就是來質問我的?我還以為你能想明白了。”

  頓時明白過來,那一個多小時的等待,就是葉仲鍔存心安排的。他的確了解她,特地把她的脾氣都磨沒了,才肯見她。真是高明,高明。

  想明白了這節,之璐猛然覺得頭暈,她重重吸了幾口氣。尖銳的開口:“還有個問題,我不明白。葉仲鍔,你還背著我幹了些什麼?讓我在樓下等一個多小時,派人跟蹤我,讓報社辭退我,讓我找不到工作……你有一天尊重過我的意思嗎?我就活該任你搓圓捏扁?把我耍得團團轉,看著我做困獸之鬥,大概挺有意思的?”

  接到私家偵探周雲電話的時候,葉仲鍔就已經知道她會來,並且目的明確。他刻意讓他在樓下等了等,讓她有時間平息憤怒。葉仲鍔闔上眼睛片刻,開始再一次的思考。不論什麼大風大浪都能想辦法成功解決,可偏偏一面對她,立刻技窮。真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他臉色陰鬱,目光銳利如刀,漸漸的眉頭鎖起來,說話的速度很慢:“之璐,我們開誠布公的談一次。我們認識整整五年多,結婚兩年十個月,你就得出這麼個結論?原來,我不尊重你,真是前所未聞。你捫心自問,什麼時候當我是你老公了?你要做記者,我依你,我支持你;你不要孩子,我也選擇不要。你還要我做到什麼地步?”

  之璐心裡長起了巨大的仙人掌,銳利的刺,細密地沒入心臟,輕輕晃動也會疼痛,可是她不顧,聲音陡然拔高:“這個手機,我用了兩年多,原來那麼早,你就開始監控我,而我一無所知。這段時間,你知不知道我天天疑神疑鬼以為自己有病了?你知不知道我已經被嚇得神經衰弱了?葉仲鍔,你憑什麼這麼做?”

  葉仲鍔心涼透了,冰冷的憤怒夾雜其間,平時決不會說的話,此時順利的脫口而出:“我憑什麼?不讓人跟著你,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我是不知道,你知道!”之璐不甘示弱的看他,嘴下也不甘示弱,“我是什麼人,什麼性格,你不是不知道。我受夠了,恨透了你對我生活的干涉。如果我的安全需要你用跟蹤我調查我的方式實現,那我寧可不要!路是我選的,是死是活,都跟你沒關係!”

  葉仲鍔擊案“豁”一下站起來,盯著她,英俊的面孔憤怒得扭曲,摁在桌上的雙手青筋歷歷可見:“你是我老婆,你居然說你的死活跟我沒關係?鍾之璐,怎麼以前我沒發現你這麼自私!或者,只是對我自私?”

  之璐無聲的笑了笑,笑完了覺得不夠,再笑。

  “現在,不是了。”之璐輕輕說。

  她說,現在不是了,對,這句才是現實。話說的再漂亮,哪怕再愛她,可現實始終大於一切。他了解她的性格,也因為她的性格她的聰慧她的美麗她的正直義無反顧地愛上她,到現在都沒有後悔,可是,人的一輩子,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就會被延長,在這漫長的階段里,誰都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

  葉仲鍔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憊,不再看她,伸手指了指門:“我也受夠了。”

  她踩著地毯出去,腳步無聲;拉開門的時候,她想起一樁事情,停了停,說:“等小里高考完,我會儘快把房子還給你。”

  之璐獨自坐著電梯下樓。她並不想說這些,可是那些傷人傷己的話,還是不可抑制的從她嘴裡跑了出去。傷痕記憶,慘痛,破損,而且無法自拔。她這麼想著,眼光一片茫然,很久,眼淚爬滿了臉。

  離開後才想起應該給魯建中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可手機已經扔在葉仲鍔的辦公室,裡面的電話也沒有保存,又不能回去拿,一時有些發怔。以前的手機給了楊里,得去買個新的手機了。這麼想著,腳步一拐,去了一家手機超市。

  之璐對手機向來沒有要求,能打電話發簡訊就可以了,很快就買下一個小巧的手機,一千出頭,倒是便宜;假日期間,商場裡在搞活動,買手機送兩百塊話費,她想,這麼多話費,何年何月才能用完?以前做記者時電話絡繹不絕,現在,都不知道還能跟誰打電話。她記得的電話號碼不多,家裡的,父母家裡,想了想,打了個電話告訴父母換了個手機號,果然被批評:怎麼老換手機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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