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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玉華聽他提起這件事,忍不住嘆了聲氣,安撫他道:“哪裡有這樣的簡單。你是不是共黨,軍法處的人難道是傻子嗎?他們當真要尋你一個錯處,難道還會尋不出?進了那種地方,總是免不了破財消災的。日後多加小心就是了,不要得罪了人還不知道。”

  傅玉聲聽他話裡有話,便問他:“知道是誰嗎?”

  傅玉華苦笑一聲,說:“知道是誰那不就好辦得多了?就因為不知道是誰才難辦呢。你知道杜老闆怎麼同孟老闆說的嗎?他講了,這是一樁誤會!”

  傅玉華說起來仍是十分的氣憤,只是看他精神很差,便忍住不說了。

  傅玉聲心裡很明白,捉他進去,連審都不審,這不是擺明的嗎?他是不是共黨,這根本就無關緊要,只要手裡有鈔票,肯拿出來就好。這同綁架勒索又有什麼兩樣?

  傅玉華因為公司有事,就把家裡的傭人也叫了過來照顧他,即便是這樣,仍舊放心不下,一直坐到孟青過來,這才終於離開。

  走之前又同孟青出去不知商量什麼,只是偏偏瞞著他。

  他早晨吃得少,又吃了藥,所以並沒有吐。中午醫生也不許他多吃,說還要再看看。他想要份報紙看,小護士只拿了英文的報紙過來,又端了餐桌到他的床上,仍是以西餐為主,還是少的可憐。孟青看了就忍不住皺眉,說:“這怎麼夠吃呢?”

  小護士不知情,就同他解釋了一番,說要慢慢來,不然胃裡受不住,還是會吐。

  第240章

  孟青追問起來,才知道傅玉聲在看守所吃了很大的苦,一時間眼睛都紅了。等人出去,就坐在他身邊,握著他的手不肯放,一直等他吃完,才說:“你在裡面病得那麼厲害,怎麼都不告訴我?”

  傅玉聲在醫院裡無味的等了一天,好容易才見到他的面,被他這樣問,哪裡肯再提起看守所里的事惹他難過呢?便笑嘻嘻的說,“我若是一日見不著你,就要生很重的相思病,你難道不知道嗎?”

  孟青卻生氣了,說:“不要又講這些玩笑話!你知不知道這幾天你大哥急成了什麼樣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著急?”

  傅玉聲見他這樣的惱火,知道他這幾天在外面只怕是心急如焚,備受煎熬,忍不住眼眶發熱。這時候說什麼都覺著不夠,所以只是看著他,很輕的嗯了一聲。

  孟青愣了一下,嘆了口氣,攥緊他的手,喃喃的說道:“真想把你關起來!”

  傅玉聲原本還有些心酸難過,只是聽他這麼說,不由得笑出了聲。孟青皺著眉看他,傅玉聲連忙收起了笑意,一本正經的看著他,點頭道:“孟老闆說得是。”又認真的說,“關在梅園頭好不好?你也去看著我,免得我跑掉了。”

  孟青看了他好久,終於嘆了口氣。

  傅玉聲知道他的氣算是消了,就悄聲的問他:“好阿生,我給你的信,你看到不曾?”

  孟青這時卻不好意思起來,他偏過頭去咳嗽了兩聲,才低聲的說:“看過了。”

  傅玉聲的手隨意的搭在他的腿上,慢慢的撫摸著,也不做聲,只是含笑看他。

  孟青被他摸得有些惱羞成怒,抓住他的手,說:“你好好的養病!不許亂來!”

  傅玉聲微微的一笑,無辜的說道:“我也沒做什麼呀?”

  孟青深深的看著他,突然湊過來,蜻蜓點水般的親了他的嘴唇一下,然後不大自在的說道:“我每天都很想你。”

  傅玉聲不料他會有這樣溫柔的舉動,這樣誠實可愛的表白,心裡仿佛蘸了蜜糖一樣,忍不住的微笑。

  孟青說完那番話之後,臉頰就不住的發紅,又咳嗽了兩聲,才說:“我沒有念過書,沒有你那麼會寫信。你要是不嫌棄,我就再寫給你。”

  傅玉聲見著他這樣,心裡歡喜極了,忍著笑意說道:“怎麼會呢?我幾頁紙才換得你四行書,怎麼捨得嫌棄呢?”

  孟青解釋道:“我寫字不像你那樣容易,提筆就來。”只是看他眉眼都是笑意,也忍不住高興起來。

  傅玉聲的氣色比起前一天總算是好些了,孟青陪伴著他說說話,看他說累了就安安靜靜的坐著,這樣子也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晚上。用過了晚飯之後,傅玉華陪著傅景園過來瞧他,也同孟青客套了兩句。

  孟青見他們父兄都在,也不好留下,就索性告辭了。傅玉聲心裡實在不舍,卻別無辦法,只好眼睜睜的看他離開。

  傅玉聲心裡明白,在旁人的眼中,孟青終究算是個外人,不能總是在這裡陪著他。只是眼看著他離開,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傅景園看起來蒼老了很多,大約是年紀大了,不太受得住這樣的波折。

  之前傅玉聲因為舞女被關看守所的事他絲毫都不知道,還是這一次才聽說。傅玉華被抓進警備司令部後,傅玉華原本還想瞞著他的,只是事情鬧得太大,根本瞞不住,不得已只好避重就輕的同他說了。

  傅景園對於孟青,大約還是有些不以為然。恐怕在他的心裡,對這樣出身的人總是看不上的。不過他還是吩咐傅玉聲,說一定要重謝孟青,又說這樣的人千萬不能得罪。傅玉聲看他神色鬱郁,也不敢再說什麼,連忙的答應了。

  等他走後,傅玉華仍舊留下來陪他,大約是怕他發悶,一直等到他睡著,這才去陪護間休息。傅玉聲偶爾提起登報離婚一事,傅玉華卻只讓他安心養病,這些事教他不要多想,他以為是大哥已經替他登報做了啟事,所以不願讓他看見報紙,心裡倒覺著很對不起家裡人。

  有時孟青白天過來看他,見著傅玉華在,也只是略坐一坐就走了。若是傅玉華不在,才在醫院裡陪著他,一直到晚上傅玉華過來時才走。這樣過了幾日,傅玉華突然問他,同這位孟老闆,到底是怎樣的交情?

  第241章

  傅玉聲還不曾開口,傅玉華又道:“你不必瞞著我,我都知道了。”

  傅玉華心口砰砰的直跳,他自認還是有些分寸的,卻不知大哥到底知道了什麼。

  傅玉華見他沉吟不答,很是不滿,說:“你呀,到底知不知道輕重?孟青這個人,也算是個好漢,性情也好,你同他交個朋友,也不算什麼。怎麼會同他……”傅玉華話說到這裡,便頓住了,剩下的話實在說不出口。只是看他躺在那裡,精神還有些怏怏的,到底無可奈何,嘆道:“你這些風流事,我是管不著的,也實在不想管。我要問你,你同遲家有什麼過節?”

  傅玉聲不料大哥竟然不是誑他,也倍覺尷尬,只是聽他發問,十分的不解,問道:“哪個遲家?”

  傅玉華有些恨鐵不成鋼,說:“就是上海實業銀行的遲家,你不知道嗎?”

  傅玉聲吃了一驚,不由得反問道:“你是說遲驪山嗎?”

  傅玉華也只是道聽途說,所以問他道:“這倒要問你,你是哪裡得罪了遲家?遲家同杜月笙是很有交情的,這一次是虧了孟青,下一次呢?”

  “我同他不過是偶爾見過幾面,這句話又從何說起?”傅玉聲很是費解,再追問時,傅玉華也只是說:“聽人露出來的口風,似乎就是遲家。”

  傅玉聲有些意外:“難道是因為楊秋心?我倒是聽說他在追求秋心。可我同秋心之間哪裡有些什麼呢?不過是報紙上胡寫的一些傳聞罷了。他若是為了這個,氣量未免太窄。”

  傅玉華見問不出什麼,也就作罷了。

  傅玉聲以為他說的是看守所的事,卻不料轉天何應敏過來看他,見他一無所知,才將這幾日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原來傅玉聲從看守所出來第二天,好幾家報紙上就刊登了一則洋洋灑灑,氣勢如虹的啟事,還是以他本人的口吻寫就。只是這一則啟事卻並不是離婚,而是仿佛熱戀中人的情書一樣,訴說了他同陸少瑜的愛情。

  開篇就寫了他因陸少瑜遭受牢獄之災的事,卻又信誓旦旦的報紙上發誓,說不會因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拋棄自己的愛人,寫他此生的摯愛唯有這一人。

  這篇文章寫得十分的厲害,先寫他們在南京時相戀的情形,又寫陸家經歷了這一番變故,陸小姐不得已與愛人分離,隱姓埋名,不知所蹤,如今有家難歸。寫傅玉聲對心上人的一片痴情,又寫她流落在外的淒楚悲涼,寫她何其無辜,寫傅玉聲如何為伊消得人憔悴,這樣一篇情意綿綿的文章,還配著他們在南京新婚時的相片,很是惹人注目。

  這還不算,轉天又看到警備司令部登報聲明,提到他被關押在看守所一事,說這實在是一樁誤會云云。

  怪不得他一提起要登報離婚之事,傅玉華便一臉的惱火,一語帶過,不再提起。

  被人鬧了這麼一出,他還怎麼同陸少瑜離婚呢?無論再登報寫些什麼,都顯得滑稽荒唐,反而失了面子,只能默默的忍了。

  傅玉聲真是萬萬沒有料到會有這樣一樁意外。聽他這一番描述,起先還想,怕是陸家的所為,可是轉念一想,陸少棋遠在香島,便是知道,也來不及布置。又想起傅玉華的話,便問說:“你認得遲驪山嗎?”

  何應敏大約也是知道些什麼,聽他這樣問,就說:“難道真的是他?”又同他說,“我在滙豐銀行的酒會上見過他,有人開玩笑,問他楊秋心是不是不肯來,他還變了臉色,同人發了一通脾氣呢。……聽說你和他為了這個女人鬧得很厲害?”

  傅玉聲只好又同他解釋一番,何應敏倒是將信將疑,卻又說:“那你實在是犯不著。她都不是你的女人,你又何必因為這種事同人別苗頭?”

  “不過是報紙上胡亂寫寫,我從來都不曾當真,誰能料得到呢?”傅玉聲問他:“你同他有交情嗎?這件事到底同他有沒有關係,打聽得出來嗎?”

  何應敏想了想,說:“我同他只見過幾次,交情不過尋常罷了。不過這件事,你倒可以問問孟老闆呀?”他微微的笑,說:“你知道嗎?杜先生盤進了華豐麵粉廠,就是遲家替他出的本錢呀。”

  傅玉聲看他一眼,這時才終於覺著棘手。

  因為在床上靜養了幾天,傅玉聲的身體總算是好些了。傅玉華問明醫生,說他已經可以出院,就接了他回去。

  傅玉華覺著他住在醫院裡還是不大放心,到底不能夠照顧的十分周全,又因為警備司令部的事情,也不肯送他回去住,仍是把他接到了福熙路。

  傅玉聲出院的時候也沒有見到孟青,怕他再來探視的時候撲了空,就留了一封簡訊請小護士轉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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